渊诀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依旧苍白着的唇,抖了下完好的那只尖耳朵,小心的收起了大尾巴,用妖力撑着膝盖下空空荡荡的左腿,“走”到了山洞口,往石灶里加了两根燃木。
因为那头老狮子突然来找麻烦,他差点忘了洞里的燃木不够了。
那些木材特殊,生长在森林深处,若是他变成妖形一来一回,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
他现在出发,等他的小妻子睡醒了,他应该就能回来了。
渊诀大手轻扶着山洞口的石壁,指尖微微用力
托那头胖狮子的福,即便他因为使用魔气过度经脉和内脏伤的重,但体内也多了许多妖力。
虽然那些妖力不足以治愈他全部的内伤,但倒也能抑制住他体内那些源源不断的针扎般的疼痛。
等他体内的那些妖力用光,他在筋脉再次愈合之前,恐怕都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活动了。
就算之后再次动用魔气,恐怕他也只能得到短暂的爆发力和战斗力。
而在那之后,后遗症或许就不仅仅是筋脉破裂和毛发有些变色这么简单了。
渊诀紧合着咬肌,舔了舔渴望鲜血的尖牙——
他这次没有被魔气吞噬理智,也没有遗忘重要的事情已是万幸。在他能控制血脉里的那些魔气之前,他不会再继续贸然动用。
其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需要用灵力和食物好好养几天。
但看这即将刮起大风和暴雪的糟糕天气,如果他今天不出去弄一些燃木回来,或许过不了几天,阮秋秋就会被冻死。
他已经不能给她很好的生活了,让她不受冻是身为雄妖的底线。
大灰狼先生知道自己对阮秋秋而言不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成契共享寿命,严格来说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她还有别的选择,可他却很自私。
他不愿去考虑那些诸如田螺灰狼胖狮子之类的竞争对手,只想让她以他夫人的名字,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
渊诀甚至有些卑劣的想,若是他伤痕累累的带着燃木回来,装作体力不支的倒在山洞口,在她会不会因为高兴和心疼抱抱他或者摸摸他的尾巴呢?
亦或,亲亲他的唇角……
面颊上又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渊诀抬手擦了擦只是随便想想就开始泛起奇怪感觉的唇角,身后的大尾巴悄悄的卷了卷尖。
他轻喘了一口气,妖识最后恋恋不舍的扫了一眼婚床上的阮秋秋,化成妖形,往外而去。
……
……
炎狼部落边沿,小莫鱼背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了山洞里
莫爷爷还是老样子,半坐在床上,因为现在是傍晚,他的神志还算清醒。
而莫薄荷正拿着去年莫猫给她打下来的花皮子,做着针线活。她见到莫鱼回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笑着看他,“二哥,你回来了?”
“嗯。”莫鱼进了山洞,把兽皮帘子关好,一路上一直故意板着的严肃的小脸也瞬间放松了下来,露出了藏不住的大大的笑容,“今天我和秋秋姐一起……打猎,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莫鱼说着把今天收获到的食物和药草都摆在了石桌上。
“药草,鱼!秋秋姐姐夫君的宝贝水珠,还有漂亮的石头……??”莫薄荷眨着眼数,“哇好多。”
莫爷爷看到桌子上的那块灵石,难得严厉的望向莫鱼,“你们挖到这个东西的事情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莫鱼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立刻摇摇头,“没有,那个地方是我发现的,只有我和秋秋姐两个人知道……”
莫鱼说完,改了口,“现在你们也知道了,估计秋秋姐的夫君也会知道。”
莫鱼攥了攥骨棒,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爷爷,这个漂亮的石头是不是很珍贵?其实我本来不想要这么多东西的,但那个秋秋姐说这个石头对哥哥的身体很好……”
听他这么说,莫爷爷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莫鱼红红的眼眶,再看看躺在床上尚且还奄奄一息的莫猫,心口绞痛,再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若不是他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当初和爱妻分别的那么痛苦,身体越来越虚弱,孩子们也不用那么辛苦。
莫爷爷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摸了摸小鱼和莫薄荷的脑袋,“小鱼,薄荷,这个漂亮的东西叫灵石,是特别珍贵的东西,绝对不能被别的妖发现我们家有,听到了吗?”
见两个孩子都一脸严肃的点头表示不会和别人说,莫爷爷才舒缓了眉毛,颤颤巍巍的走到石桌边,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桌子上的灵石。
苍老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的晶莹石块,莫爷爷闭上了眼睛,慢慢握紧了手。
莫薄荷惊讶的看着他的头发变黑了一点点,欣喜的拍了拍手,“爷爷!你头发变黑了!”
莫爷爷听到小薄荷的声音,抬手摸了摸脑袋,“是吗?”
“是啊!爷爷变年轻了!爷爷变帅了!”小薄荷嘴巴很甜,把莫爷爷和莫鱼逗得笑个不停。
莫爷爷‘哈哈哈’笑着,好像连一直阴霾着浑浊的眼珠也变得干净了一些,“爷爷我真的变年轻了呢,是为什么呢?”
“大概这灵石真的是好宝贝。”莫爷爷眨了眨眼睛,自问自答。
他走路虽然依旧摇摇晃晃,但比之前稳了不少。
莫爷爷走到莫猫床边,把灵石塞到了他的猫爪里。
“二哥,有了灵石,大哥就会很快好起来吗?”莫薄荷在一边小声的问小鱼。
莫鱼点了点头,“除了灵石,咱们还有宝贝和药草,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猫猫要快些好起来。”莫爷爷坐在床边,苍老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鬓发,张开嘴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莫猫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少年有一双好看的翡翠绿猫瞳,此刻还有些迷茫。
他视线对上幼时记忆里熟悉的银黑色头发,动了动干涩的唇瓣,“……父亲?”
莫爷爷闻言浑身巨颤,瞳孔猛然紧缩。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爷爷笑眯眯的摸了摸莫猫的手,纠正他的叫法,声音苍老的可怕,“……是爷爷。”
莫猫也清醒了过来,看清了面前人的样貌,“……爷爷,对不起。”
莫爷爷摇摇脑袋,笑着嘟囔,眼底却埋着一闪而逝的悲伤,“爷爷真的变年轻了呢,猫猫都认错了。”
莫猫苍白着脸色,转过头,看见了眼底含着两包泪的小薄荷,朝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哥哥,你终于醒了。”莫鱼也松了大大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一家四口终于又都同时清醒着了。
趁着小薄荷和难得清醒的莫爷爷去做饭的功夫,小莫鱼偷偷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莫猫。
“你只告诉了她一个情报,她就分了你那么东西?”莫猫看着石桌上那些好东西,满脸纠结,用力拍了拍莫鱼的肩膀,“这么多东西,比我们那条通道和情报价值高多了。”
莫猫犹豫了一下,对着在哥哥面前卸下防备笑嘻嘻的莫鱼说,“等会饭做好了,你送一份给秋秋……姐,我之前秋天储存了很多肉,咱们家不怎么缺肉。”
“听到了吗?”
“哦。”莫鱼认真的听哥哥的话,“可是哥哥,我觉得秋秋姐更需要皮子。”
“她穿的可破了。”
莫鱼这个穿的也很破的崽居然嘲笑比他穿的还要破的阮秋秋,“她算是新娘子呢,都没有新衣服。”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新娘子?”莫薄荷端着块茎菜汤,皱着小脸走了进来,“你们在说秋秋姐吗?”
莫鱼挠了挠脸,“嗯。”
莫薄荷想了想,把汤放下,把自己小床下,藏的很好的一块纯白色兽皮拿了出来。
这是去年春天的时候,莫猫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头纯白色的、很难遇到的尖角羊的皮毛,“二哥,把这个送给秋秋姐吧。”
“新娘子要穿好一些,她给了咱们那么多东西,一块皮子算什么。”
莫鱼眸光闪了闪,看着妹妹的并不勉强的笑容,接过皮子开始损她,“你这皮子那么白,就没有喜庆一点的吗?红的啊花的啊斑点的啊,你让新娘子穿白色的。”
小薄荷快被他气死了,直直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下雪天穿白色的比较好看,雪白色绵绵的裙子也是浪漫这种从小就直男的小鱼不懂的道理。
小莫鱼没有耽误时间,发现天气很快就要变差之后,连忙背上皮子和食物出门了。
他到阮秋秋山洞附近的时候,阮秋秋还在大灰狼先生的术法之中,没有醒。
“秋秋姐。”
“秋秋姐?”
因为上次吐血的经历,莫鱼不敢太靠近山洞,只好在外面喊她。
他先是小声的喊了几句,而后瞥见地上的血迹,想到和阮秋秋告别时她难看的脸色,一下担心起来,大声的喊她,“秋秋姐!阮秋秋,你在山洞里吗?你还好吗?”
在小鱼喊到第三轮,着急的在原地直跺脚的时候,被大灰狼先生一个“睡”字弄到沉睡的阮秋秋终于猛然惊醒过来。
她恍惚的睁开眼,望着山洞顶熟悉的平缓石壁,下意识朝身边摸了摸,没有摸到狼,才彻底清醒过来。
神志和记忆回笼,阮秋秋立刻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忍不住用力叹了口气。
由于大灰狼先生之前有把她弄昏独自一狼引开魔物的前科,这次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妖帮他们,陆子冉突然倒地抽搐,应该也是他。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康复到能够拥有力气对男主下手了。
对他的害怕和恐慌倒是没有几分,崩溃感却是不少——
如果真的是大灰狼先生,对狮子头下手就算了,为什么要把她弄睡着?她的食物和灵石都还没拿回来呢。
还有……她之前戏精一样的在雪地里挣扎和呼喊,他不会也知道了吧……
阮秋秋欲哭无泪,只能勉强安慰自己那头狼应该还是盲的,看不到她如同扑棱蛾子一般的手和脚。
而且那狼平时看起来挺爱干净的,怎么就能让她那么脏的躺在床上,衣服都不给她换……
嗯……阮秋秋脸红了一瞬,算了,不换衣服就不换吧,居然连鞋子也不给她脱????
感觉到脚上还套着东西,阮秋秋忍着小腿上的疼,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视线触及被弄脏的兽皮被,瞬间感到一阵窒息,吃狼的心都有了。
狼呢?去哪里了?
“秋秋姐!”
外面小鱼还在喊,阮秋秋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踉跄着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她就发现了不对。
——石桌上那三枚和她小臂差不多高的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角落里堆着一大块处理过的黑色皮子,看起来好像是野牛的。
大灰狼先生去捕猎了吗?他的身体明明还没有康复到那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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