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去幼儿园这种事,要放别的家长身上来说,可能‘社会败类’四个字都已经写好,准备贴我脸上了。
但是储标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我唯一遗憾的是,他对我的关注度。也许他早就已经算是历经沧桑,也许他需要牵挂的事情太多。总之,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在他的眼中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比如,我因为李醇这小兔崽子的告黑状,而被陈兰赏了一巴掌这件事。
当储标从饭店回家,连鞋都来不及换的时候,储盛,我亲哥。早就听闻了动静,一把扔掉手中的笔,飞速地从房间里冲到储标身旁。
就差摇着他的尾巴。不然活脱脱就是底楼曹奶奶家养的那条小京巴。
储盛将我一天的遭遇绘声绘色地同储标一一道来,自然也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
类似于‘被摩托车撞的在天上飞了几分钟’这种话,亏他也张得开嘴说。
所以他作文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是我这些我都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
这所有的一切换来的却只是储标醉意朦胧的一句话。
“储盛,作业写完了吗?”
仿佛电脑重启,而文档没来得及保存,再打开全部空白一片。
躲在门口偷听的我,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
空白。
是我不对。
我不该在黑暗中寻找黑夜,我又看不清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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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染之,染染不一样。
他为我揍了那个鼻涕泡一顿,冒着被恶心死的风险。实属英勇无比。
周三的早上,不用上学的我还是起了个大早。
其实我真的觉得我是个不能上学的小朋友,因为我实在是太忙碌了。
我手里揣着一袋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蒙牛,候在我家门口。
“储悦,关门!冻死我了!”
储盛的头从厨房里探出来,对着我不满的大声嚷嚷了几句。
“嫌冷你不会多穿点啊!”说完,我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楼道里不知道是哪扇窗户没关上,寒风阵阵。
“储悦你欠收拾了是吧!”
储盛刚醒,顶着一头爆炸过后的乱毛,起床气很是严重的样子。
不过,我才不会惯着他。
我颤颤巍巍地捧起身边矮柜上的一大碗刚热过牛奶的开水,威胁开口:“你要是敢刚过来的话,我保证全部泼到你脸上去。”
储盛的起床气顿时散了大半。
我这边都已经跟储盛战过一个回合了,却还不见陈染之从楼上下来。
不该啊。这个点,羊毛衫阿姨应该早就送他去上学了。我揣着手里暖暖的牛奶贴在我冰冰的脸蛋上。努力压抑着内心想要喝上一口的冲动。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楼上这时候传来了一记清脆的关门声。
这么有质感的声响,一听就是陈染之家的门。
我立马拼命探出头左右张望,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紧紧盯着楼道口的方向。
我要亲手向陈染之献上本公主对与他护主有功的嘉奖——我今天份的牛奶。
但是此刻我耳边听到的却只有节奏错落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羊毛衫阿姨缓缓出现在楼道的转弯口,衬着她背后窗里面照进的阳光,美得像是一位圣洁的仙女。
她百褶的裙摆随着下楼的动作轻轻摇曳,如同平静的湖面荡起的一片波纹。
温柔地不可思议。
我愣愣的发了一会儿痴。
忍不住想,为什么皮夹克叔叔会放着家里这如同仙女的羊毛衫阿姨不回家,而要去找外头的妖艳贱货。
“妖艳贱货”这四个字是我从李奶奶嘴里听来的。
我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我想只要是从李奶奶嘴里吐出来的,应该都不会是什么人话。
况且,提到这个词的时候,她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还使劲往上翻了翻。
“呦,储悦啊,一大早的在门口干什么啊?冷不冷?”
在我回过神之前,羊毛衫阿姨先看见了我,她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她的笑容,像极了陈兰冬日里洗晒过后的床单的气味。
阳光残留的暖意混合着奥妙洗衣粉的清香。
被褥床单刚洗晒过的那几日,是我最喜欢睡觉的时光。
“阿姨,染染呢?”我歪着头,没在她身后见到那个同我一般高的小小人影。
“哦,染染生病了,今天不去学校。”
羊毛衫阿姨说着,抬手屈着手指轻轻擦了下鼻子。
“啊?”
生病了?
“储悦,你也多穿点,最近感冒的小朋友很多。”羊毛衫阿姨路过我,抬手轻轻摸了下我的头。
羊毛衫阿姨和皮夹克叔叔,都很爱摸我的头。
也许他们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潜意识的行为。
但是天知道,我喜欢死了这个滋味。
这种细细摩挲,被人轻柔对待的感觉。
人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明明羊毛衫阿姨和皮夹克叔叔都是非常温柔的人。但是当他们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却仿佛是被引爆的炸/弹。
面红耳赤,撕心裂肺,魂飞魄散。
羊毛衫阿姨前脚刚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立马就迈着我的小短腿,飞速朝着楼上奔去。
我才刚跑到楼道转弯口,就被一记石破天惊的关门声给顿住了步伐。
是我家的大门。
储盛。我眼睛轻眯,眸中泛出一点寒光。
算了。还是染染重要。
“染染。”
我轻轻敲了几下门。
门很快开了。
陈染之依旧穿着他那套水蓝色的格子睡衣。我定睛细瞧了一翻,上次我的手指印还赫然在上。
“什么事?”他人堵在门口似乎并没有放我进来的打算。
“染染,你病了?”
我见他本就白皙的脸,越发地苍白。都要胜过我家卫生间用的洁伴手纸了。
“嗯。”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还有事吗?”他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染染好像跟我以前认识的染染不是同一个。
特别冷酷。
“我……。”迎着他漆黑的眼眸,我踟蹰了一下;“我听说你跟李醇打架了。”
“不是我跟他打架了,是我把他给揍了。”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说话很不赞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咳咳。”陈染之说着咳了起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潮红一片。
“储悦,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关门休息了。”
“我可以陪你吗?”
“不行。你太吵了。”
“我这次保证不吵。”
“呵,你哪次保证的是有用的?”
才八岁的陈染之已经学会了冷笑。
我终于察觉出了陈染之的不悦。我只当他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因为我自己一生病,脾气也会特别暴躁。连储盛在我生病的那几天,见着我都是要绕着走的。
“那这个给你,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再来找你玩。”
说着,我献宝似的将手上那袋已经凉透的蒙牛递到陈染之面前。
“不要!”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哪句话,或者是做错了什么表情。
到底是什么惹怒到了陈染之,他才会用那样一种嫌恶的表情,毫无留情地挥掉我捧到他眼前的牛奶。
“啪”一声。
友情的裂纹。
我错愕地看着陈染之。几乎连生气都忘记了。
“储悦,你以后别找我来玩了,你不是到处说我很无聊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喜欢赛车这种男生的东西就很有趣?”
什么叫针针见血,字字扎心?
陈染之的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