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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夜雨楼的功法只有一脉,只适合水灵根修士,而这个功法是阴性的,夜雨楼的修士和别宗的水灵根修士走出来都明显不同。
  夜雨楼的修士都很缄默阴沉,力求不起眼,很有些培养暗杀者的架势。他们个人特质不鲜明,有点某些军事化管理的企业的特点:你是谁,你做过什么学过什么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能否成为集体需要的那颗螺丝钉。
  夜雨楼修士很少有个人出来历练的,他们的传承里有各种奇特的水系阵法,这些阵法和君无忌那种以灵物和非生命体弄出来的阵法完全不同,他们是以人为阵,很像一些武侠小说里的剑阵。
  组成这些阵法的修士在一开始就是按照需求位置培养的,特别的功法,长期的磨合协作,有效的控制,武器法宝全是为了配合这个阵法,夜雨楼的修士都很像组合起来的人形兵器。
  这些攻击性阵法最小的只要五人就能形成,最大的夜雨楼护教大阵要一千多人,有各种各样的奇怪作用,比如眼前他们遇到的“阴雨阵”,通常是七个金丹修士能成,会把天气变成雷雨天一般的阴天,能隔绝阵里修士的神识探索,不让他们发现己方存在,能阻碍敌人的灵力吸取,同时能困住敌人等等。
  当然,所有阵法的特点:加大自己一方的攻击力和防御力,肯定也是有的。
  阴雨阵虽然人数少,因为成员均为金丹修士,所以攻击力不可低估,是夜雨楼很出名的杀手锏之一。
  而各宗至今还没有参透这个阵,除了力敌,也没有针对它的特别有效的法子。
  庞脉脉只跟君无忌学了两天三脚猫的阵法本事,对于这种完全是另一个体系的阵,简直一窍不通。
  而以谢橒加上他的流离剑,七个金丹修士各个击破一点也不难,但是组成这阴雨阵却不一样了,故而他脸色也很沉凝。
  来自夜雨楼的攻击,那就不该是追杀端木叔侄二人了,十有□□是为了谢橒的流离剑。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雨点啪嗒啪嗒落在地面,打湿了泥土。
  修士们脚下逐渐泥泞起来,慢慢的……
  突然之间,脚下泥泞的土地仿佛深不见底,大家的足部开始往下陷了。
  而电光火石,一道光芒,谢橒的流离剑出鞘。
  湿泞的泥土飞扬,泥点子直往众人身上射去,众人各自拿出护身法宝或运用护身功法来护身,谁知道这些泥点里会有什么玄虚呢?
  而一震之间,庞脉脉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好似一个喜剧幕布的后台被撕破,碎片化一般,什么都在扭曲,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师父卢真和姜胖子却和她大不相同,就在谢橒攻击导致的撞击产生的第一时间,他们就不分先后,无声无息地向不同位置进攻,时机把握得非常有默契。
  庞脉脉的灵力护罩之外突然间多了一点什么,貌似是谢橒又给她加了一层保护。
  她茫然抬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原本在身边不远处的端木无伤,端木馥,云腾师兄突然间也都找不到了。
  一片苍茫,天地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
  隐约听到云腾师兄发出一声类似攻击的叱声,离她好像不远。而另外一个方位,端木无伤回应了一声长啸。
  突然间地动山摇,周围破碎的,蠢蠢欲动的力量好似一锅烧开的水,突然间被一个无形的盖子猛然间盖住,冲击的无形力量让她站不稳,五脏如绞,难受想吐。
  幸好有外面一层的保护,否则她的灵力罩肯定彻底破碎了。
  也不知道端木馥如何了?
  似乎只有自己和他一点忙都帮不上,什么都没做。
  然后空中一声笑声,这笑声很奇怪,应该是长笑,但却丝毫不见轩阔爽朗,声音阴沉沉的似冷笑,却又听不出冷漠。
  有点虚,有点浮,如脏水上的油脂。
  然后那个声音就轻飘飘说:“……崇真谢橒名不虚传啊,竟然能以金丹期力破阴雨阵……”声音还带着回响。
  然而阴雨阵并没有破,周围的景色在一阵不稳定之后还是那阴沉沉的雷雨天,周围还是淅淅沥沥的雨,破碎的景色幕布又被补了回去。
  庞脉脉的视线和神识都受到限制,什么都看不清楚。
  倒是周围灵力一荡,有人落在了她身边,她刚刚紧张地打算使出引雷钗,听到了谢橒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冷淡响起:“阁下以元婴之强,对阵谢某,还无胜算吗?还要靠这下雨的破阵?”
  半空中笑声哈哈响起来,却没有一点笑意,甚至没什么听得出来的真实的情绪,笑到最后,声音渐止,竟好似悉悉索索的。
  而周围的震荡却又一次爆发。
  她觉得自己好似被海边淘气的孩子装进矿泉水瓶子里的小寄居蟹,周围震荡不已暗潮汹涌七荤八素,她却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尽自己的力量站稳一点,往保护自己的灵力罩里不断输入灵力以求不要被破防……
  然而即使她用低级飞行术悬空而立,周围依然是巨大的灵力暗流冲击来冲击去,没法稳住。
  猛然间,一个物体撞到她的灵力罩上。
  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是端木馥。
  她连忙把灵力罩扩大一些,把他拖了进来。
  端木馥已经昏死过去了。
  伸手按住他脉搏用少许灵力仓促试探了一下,还好,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可能是被这灵力震荡弄晕过去了。
  而周围的震荡却是一波一波,越来越剧烈。
  甚至听到了剑锋划破成形灵力壁障时尖锐得让鼓膜生疼的声音,什么法宝落地轰然如地震的声音……姜胖子大叫一声:“老卢小心!”
  害得庞脉脉心脏砰砰乱跳可是又没了后续。
  有时是那脏油般虚浮的声音发出的笑声,然后戛然而止。
  期间还有两次陌生的声音发出垂死的惨叫。
  庞脉脉的心一会上一会下,可是这种级别的战斗,别说帮忙,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好在她一路上还是维持了隐身状态的,除了谢橒别人大都看不见她,也没人来主动攻击她。
  经过了上次王燕台,姓霍的神秘人和君无忌都能看到她之后,她对隐身令也有些没底,到底谁能看到谁不能看到根本无从判断。
  君无忌曾经说过,隐身令的持有者能互相见到,谢橒把隐身令给了她,却还能看到她,那么,是否这个不是隐身令的功效,而代表了某种身份特点呢?
  与她的某些猜想暗合……
  同时,隐身令又是谁做出谁发出的呢?
  她没有心情细想,周围猛然一震,她再也维持不住飞行术,跌落在了地上,好在本来浮空就不高,也没受伤,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但是又有几个物体砰砰落在她周围不远处。
  最近的是大师兄,她看到了,云腾师兄颤巍巍站起身来,吐了一口血出来。
  而另一面不远处是谢橒,他没有摔倒,还是笔直站着,但是半边身子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面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皱,流离剑紧握在他手中。
  庞脉脉一瞬间心脏紧缩,惶恐而又充满愤怒。
  但周围的环境已经开始变化,黑暗褪去,仿佛乌云被风吹走,终于雨过天晴。
  周围淅淅沥沥的雨也已经停住了。
  脚下的泥泞回归了正常的土地。
  阴雨阵被破了。
  庞脉脉看到了周围有人慢慢站起身来。
  还好,师父没再受伤,姜胖子坐在地上,喘着气,看不出哪里伤了,端木无伤站在那里,周围碎了一地的亮晶晶的碎片,他也在喘气,脸色如纸一样白,大概是什么最后保命的法宝碎了,他自己也大伤元气。
  而周围远近不同,如包围圈一样的,是五个陌生的金丹修士,都是沉默而低调,有的身上带血,有的没有。
  地上躺了两个,周围一滩血,其中一个被剑拦腰砍成了两截,一看就是谢橒雷炎剑的风格,另外一个的伤口也很可怕。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降落到地上,一开口就是那没有感情的脏油腔:“谢橒,你虽然破了阵,但也受了伤,不如直接把剑交出来吧。”
  夜雨楼的元婴修士不多,据说除了楼主沈君衣,只有两个,但是这两个元婴修士的具体情况没人知道,这个显然是其中之一。
  谢橒大笑:“沈君衣怎么了?自己不出来抢,派一只狗出来?”他手中剑一挥,冷然道:“来试试看吧。”
  对方有一位元婴修士还有五位金丹修士,自己这边基本四个小辈的战斗力都可以忽略不计,等于只有谢橒和两个金丹修士。
  也许谢橒可以和元婴修士打个旗鼓相当,但是他毕竟受伤了。
  情况已经很糟糕。
  这时候,好似天空突然破晓一般,一道旋风直卷过来,速度奇快。一个俏生生的身影落到了地上。
  大大的杏仁眼因为灿烂的笑容眯在了一起,样子真是元气十足:“嗨,小师叔,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帮忙?”
  正是当初崇真派那个带队进入琳琅宝山的年轻的女元婴道君。曾经引起自己和鲁师姐羡慕憧憬的那一位。
  ☆、第99章 归途
  阴雨阵被破,神识屏蔽已经不存在,庞脉脉不用抬头也能看到头顶战斗的全貌。
  然而她的内心依然需要仰望。
  强大的元婴修士之间的战斗,很少不死不休,然而依然轰轰烈烈。
  看上去只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战斗时却那么从容,举手投足有无穷威力,仿佛神袛一般。
  虽然知道她其实不是小姑娘,而是快三百岁的人了。
  不过,三百岁对于元婴的寿元而言,依然算是小姑娘吧?
  修士本来就和凡人不像一个物种了,一旦成婴,就好像和普通修士也不是一个物种了。
  自己何时才有这样的一天……
  谢橒叫她“周蘅”,然后很放心地把夜雨楼那位元婴修士交给她料理了,又让卢真和姜胖子休息一下,自己一个人料理了剩下的五位金丹修士。
  周蘅一边打一边还有余暇调侃他:“唉哟,小师叔不错啊,现在能一个打好几个了,还是一剑一个,连元婴修士都不怕了,结丹了就是不同诶!”
  谢橒哼了一声,不理她。
  周蘅拿出一个金环,抵御住那个蒙面脏油腔元婴修士的一条水龙的攻击,继续探头笑嘻嘻说:“哎,小师叔啊,一别三十年,你怎么还这样啊,还以为你成了成熟男人了呢!”
  谢橒冷淡地说:“一别三十年,你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嘴贫,难怪大师兄看不上你!”
  周蘅的眉毛都垮了下来,手下狠狠一击,把对手的水龙破碎,又紧跟着冲上前去狠狠三连击,这位女元婴修士竟然是可以使用肉身攻击的体修!
  夜雨楼那个元婴修士在手下都死了之后,早已萌生了退意,此刻借势便从水龙破碎的水影里遁去。
  谢橒在那七具金丹修士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庞脉脉再次看到了几个小小的金色圆球状虚影被他收了起来,但是他姿势很不明显,手几乎没动,如果看不见那些金色圆球虚影的人,大概是不会感觉他做了什么的。
  庞脉脉略微留意了一下周围,从大家的目光走向看,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她蹙起眉,她还发现了,那些金色圆球虽然看上去都是小小的差不多大,实际上大小却是有区别的。
  庞脉脉不再看,她转身走到师父身边,低声询问师父大师兄情况如何。
  卢真并不是擅长医疗的修士,但是他作为一个炼器大师,身家丰厚,又和拓冶峰东院毕竟近,所以身上好的丹药不少。
  他自己这次没怎么受伤,但是之前受伤不轻,虽然有谢橒给了他崇真派的秘药黑琼灵,差不多痊愈了,但现在动了灵力,终究还是伤上加损。故而自己又服了一颗养脉丹。
  云腾却是伤得不轻。
  卢真往他嘴里倒了一些梅蕊保心雪玉散,这是对于化炁期修士最好的养内伤保筋脉的灵药,价值高昂。
  卢真对自己的弟子向来什么都舍得的。
  姜胖子反应比他们都快,早已服了药,坐下调息了。而端木无伤则在服药,看到她点了点头,道:“阿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