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胜男笑得非常洒脱，看向左上方的跳台。“我发育晚，大一那年才开始，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长高，只能转战跳板。你知道男女混双这个项目让我多激动吗？”
陆水点了点头，他知道。
“这个项目就是专门给我这样的女生订制的。”凤胜男不甘心被命运砍一刀，“我的身高在别的项目上是弱势，在这个项目上是优势，可以缩短双人身高差。你觉得咱们能夺冠吗？”
陆水不假思索，两只手挡在泳裤部位。“嗯。”
“好乖啊你。”凤胜男再一次被萌到，仿佛大声说话都会吓到他，“我比你大4岁，以后你叫我姐姐。”
陆水在3米跳板上忽悠忽悠的，随着跳板的上下而上下。“姐姐。”
凤胜男笑了笑，起身走向跳板的板头，面向陆水旋即翻身入水。
“姐姐……”陆水重复着这个很陌生的词汇，但他觉得他们会夺冠。
下午一整个训练时间陆水都没见到顾风，赛前事务过多，教练没有放人。他一个人跟着女队，脸红了无数次，收获了十几个姐姐。她们很喜欢摸自己的头发和脸，她们的手和男生摸自己脸时的感觉不一样，更软一些。
相比下来，陆水更喜欢被姐姐们掐脸蛋，挠下巴。
晚饭时陆水被女队带走，吃饭时他记住了她们的名字和项目，同时还记住了她们的香水味。姐姐们会用淡淡的香水掩盖消毒水的味道，男生不会。
晚饭后他回宿舍，刚一进屋就被童嘉拉到椅子上。一个小小的蛋糕放到他面前，林鹿将它点燃，潘歌还拿出了一把仙女棒烟花。
陆水被姐姐们抱过，衣服上香香的。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室友，不确定这些人要干什么。
“庆祝咱们b队的小队长今天正式展开项目训练！”潘歌率先鼓掌，“快吹蜡烛，吹完了放烟花！”
“快，我今晚特意没吃晚饭！”林鹿催促。
童嘉拉开自己抽屉。“这可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棉花糖，路助教查了好几次都没查到。”
陆水看着桌上的糖果和蛋糕，仿佛身在梦中。
他很少吃蛋糕，因为他不喜欢过生日，每年生日都是噩梦。他以前也没有好朋友，人生是比较无聊的。
“快吹啊。”林鹿摩拳擦掌，“这蛋糕我想了一下午，老子今天必须吃到！”
陆水如梦初醒，赶紧把小蜡烛吹灭。“谢谢你们。”
“你身上好香啊。”童嘉围着他左闻右闻，“女队那边的训练强度怎么样？”
“很累的。”陆水说着，潘歌将塑料蛋糕刀递给他。
“快切，切完了咱们赶紧分，队长发现就遭了！”
陆水被提醒，对啊，他们不能吃零食的，于是赶紧将塑料刀伸向蛋糕。不料一个冷静的声音出现在510的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顾风问。
4个人顿时起立，顾风走进510，看向桌面，再看向潘歌。“你买的吧？”
潘歌自然而然地承认了。“今天是四水的好日子，我们给他庆祝。”
“等他拿了金牌，想怎么庆祝都可以，现在不行。”顾风毫不留情地收走了塑料刀，“四水你和我出来一下。”
陆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室友，这也是一群很好的老六，又看了看他即将吃到的蛋糕，但最后还是选择和顾风出来了。两人离开宿舍楼，陆水忍不住开口：“下午你没来。”
“下午在开会。”顾风说。天色暗了，学校的路灯亮起来，他的表情是笑着的。
陆水不依不饶。“你骗我，你没来，我哥知道会生气。”
“突然状况。”顾风慢慢地走，“下午感觉怎么样？”
“我想看鱼。”陆水再一次思维跳跃，他下午表现很好，认识了很多姐姐，刚刚还有室友给他庆祝，所以为了庆祝社交顺利，他应该得到看鱼的机会。
“周末吧。”顾风看了看时间。
“想今天看。”陆水不想等。
顾风想了想，像是在计算来回一趟的时间，晚风吹在他们当中，陆水悄悄捏他的指尖。
“你今晚能住我那么？”顾风突然问，“不想往回赶了，我想多睡1个小时。”
这个问题太突然，陆水没想过。
他花了几分钟来思考这件事的后果，想看鱼的心情逐渐被理智取代。
“不要了。”他摇摇头，严重后果他居然想不出来，可是他确实很想睡那个都是鱼的房间，“我哥不让我住外面的。”
顾风看着他。
“我哥要是知道我和你出去住，会生气。”陆水陷入巨大的两难和矛盾，“队长，你考虑过搬家吗？”
顾风反问。“为什么要我搬家？”
“你搬家到学校附近吧，这样我训练结束后可以去看鱼，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八字还没有一撇，陆水已经在畅想每天看鱼的开心程度，他捏着顾风的指尖，不知不觉今天说了好多话，“我可以帮你喂鱼，所以你打算搬家吗？”
“不打算。”顾风果断地拒绝了，“搬家更换水体，鱼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陈双：顾风这人不能留了……
第27章 白天训练晚上捣蛋
陆水开始活动手腕, 今天他的入水频率很高，手腕内侧有些发红。但由于入水姿势的正确，这一点红只是水面拍击造成的, 并不算运动伤害。“可以整缸搬家, 连上备用发电机。我会好好喂鱼, 绝对不会怠慢。”
“喂鱼很贵。”顾风说，不远处的路灯映在陆水眼睛里, 像是发空的眼神重新聚起了光芒，他一直都记得四水的眼睛有多亮，“你舍得花钱买鱼虫么？”
陆水愣住了, 摇摇头。“我舍得, 可是我没有钱。但你一定买好鱼虫了吧？”
“没有啊, 鱼虫很贵的。”顾风笑着否认, 而且并没有在逗他，搬家难免导致水体不稳定，对家养鱼的伤害很大。
“不贵吧……”陆水慌张起来, 他没养过鱼，但是大概能猜出这一笔费有多少，“你买鱼虫, 我来喂。”
“我不买。”顾风说。
“你买。”陆水点点头，“我会像训练一样认真负责。”
顾风只是笑。“我怕你把它们撑死了。”
“不会撑死, 我帮你喂鱼，你还能节省时间用来睡觉。就这样定了，我觉得很好。”陆水信誓旦旦, 私自做主将这件事情敲定, “现在我要回宿舍了，明天还要训练。队长, 你搬家那天一定要通知我，我带着b队成员帮你搬行李。”
说完，陆水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宿舍楼走。他必须快速逃离，毕竟去看鱼和喂鱼的诱惑太大了，不一定能抵抗很久。顾风看着他走进宿舍楼才转身，刚好和另外一个人迎面碰上：“路助教。”
“嗯。”路乐点了下头，他的职位上头还有3个正经教练压着，所以说话的分量很轻，“你干嘛呢？”
“准备回宿舍，给a队订下周的训练计划，还有10月中旬的比赛报名。”顾风回答。
“赛季到了，可你们该休息的时候得休息，别把自己累坏。”路乐在军训期间就开始留意他和水泊雨，顾风如果矮上10厘米，成绩绝对再上一层，“正巧和你碰上了，我想问问你……”
“陆水的事？”顾风瞬间点题，第一次公开训练赛当天他看到了路助教的反应。
哎呦，这小子聪明，路乐笑开了。“是，他以前训练怎么样？听说你们从小一个队的？”
“我，他，还有水泊雨，都是一个队。”顾风说，“四水的位置是替补。”
“给谁替补？”路乐问。
顾风说：“我的搭档。”
“那你换过多少搭档了？”路乐捕捉关键信息，身为教练，他们对一些关键词非常敏感。
“从开始练双人……6个。”顾风回忆了一下。
怪不得，陆水以前是专业的搭档替补，所以他善于观察，擅长模仿，一定是经历了日日夜夜的练习才打磨出身体的自控度。路乐接着问：“那你觉得他的状态怎么样？”
“以前不太稳定，现在可以了。”顾风回答，“他参加过单人跳水和游泳比赛，成绩不错，但以前的求胜心缺乏，在队里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现在我认为他的状态在往上走。”
“他的家庭成分怎么样？我感觉你们很熟啊。”路乐喜笑颜开，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璞玉。但不稳定是大忌，而求胜心缺乏是大大忌，运动员不想赢就别干了。
然而最根本的大忌是成分。家庭成分很重要，除了看遗传病方面还要看态度，每年都有家里让孩子转行的状况。培养一个运动员不容易，没有任何一个学校或机构愿意为态度模棱两可的人下血本。
“熟不熟的话……以前他不联系我，只在高三冬训前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过1次电话，他比较内向。”顾风说，“我没见过他父母，但是见过他哥，一直都是他哥照顾他。四水……很听他哥的话，他哥很支持他的事业。”
路乐半知半解地琢磨着：“只要家里人不反对就好。我觉得他身体素质很不错，基本功很扎实，可也听说了一些事，他以前……不太正常？”
顾风慎重地用词：“他内向，但是正常。”
“他现在和同学交流没有问题。”顾风也在试探助教对陆水的态度，“您要是这么看中他，大可以和明教练开口，作为重点培养。”
“你倒还指挥起我来了？”路乐今年刚好40岁，被一个18岁的大学生一语道破，脸上挂不住，他本身也有自己的难处，助教身份在正牌教练面前什么都算不上，“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对了，心理评估这方面你帮帮四水，别让他太紧张。江梦文那个人啊，学生都害怕她了。”
顾风点了下头。“明白。”
“还有啊，以后别再翻窗户，还是走门吧。”路乐语重心长的。
顾风微皱一皱眉，想起了被锁在更衣间的经历：“明白。”
告别路助教，顾风回宿舍后开始拟定参赛名单，对于训练大周期而言，10月中旬的市级赛只是热身，11月下旬是二次公开赛，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赛作为恢复赛，而重中之重是明年的全国赛事。这些比赛就像一节接一节的台阶，一节比一节高，全国所有跳水运动员都在爬台阶。
晚上，他把一整年赛季的时间安排发到了群里，陆水收到信息时刚刚躺上床，认真回复：[收到。]
信息保存完毕，陆水趴着翻开了《人类观察日记》，在暗恋日常那页上写下[队长准备搬家了]。
最后一笔刚刚落下，顾风的语音就发了过来。陆水很好奇，这回明明很及时地回复了，他为什么还找自己？
队长：[我不会搬家的，你别琢磨了。]
陆水刚刚雀跃的心情瞬间落地，默默将[队长准备搬家了]这句划掉。
然后他拿起手机，点开语音输入：“原本我是想和你说晚安的，但是你这样很不好，我不说了。”
说完，陆水重新躺平，脑子里开始复盘凤胜男的动作细节，像一条深藏海底的鱼，等待着命运卷起风浪。
就这样，陆水开始了混双的训练，每日的训练计划也发生了改变。得益于中国跳水项目的高标准和严要求，两个人的基本功都相当扎实，不会发生一切外国运动员的肉眼可见的常识性硬伤，他们的脚尖站上三米板板头的瞬间就可以定格在脚并拢、双腿绷直的自然状态。
女队技术教练和金武同时负责他们的陆上板强化，3天之后，陆水又一次来到了跳水馆，准备进行今天下午的正式跳水。
再次看到姐姐们，陆水已经不会再闹个大脸红了，可是仍旧不好意思说话。姐姐们似乎很喜欢逗他，还很喜欢摆弄他的脸，今天凤胜男还在更衣，陆水等在外面，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快递盒，并且刚刚接到了顾风的信息，他训练完会来女队找自己。
“四水今天又来了啊？”一个大四的女生路过，垫着脚尖摸他的头发。陆水稍稍低下头，让身高160的女生来摸：“嗯。”
“训练要注意安全，听到没有？”女生叮嘱他，又问，“手里拿着什么啊？”
陆水摸着纸盒。“泳衣。”
“泳衣？”女生好奇起来，参赛运动员的泳衣是学校统一规格，他们根本用不上买，“给谁的啊？”
凤胜男刚好从女更衣间出来，头发扎成低马尾。陆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姐姐的。”
“你们在聊什么呢？”凤胜男朝这边走来，聊了几句之后女生走了，只剩下陆水和她。陆水很奇怪地站在原地，不去换衣服也不吭声，两只手紧张地捏着盒子，像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