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垂着眼帘。
“一个注定会分走卿宝时间,感情,注意力的小家伙,比宠物或是朋友、爱慕者什么的严重多了。”
言卿轻轻“嗯”了声。
一个气音,让门外的霍云深手指收紧。
她都知道。
许茉涵泄气地拖长了音:“可是卿宝,你很喜欢小孩儿啊,我记得清楚,当初你记忆刚开始混淆的时候,头晕嗜睡,我们都以为你是怀孕了,你也好开心,每天偷偷测试纸等着两道杠,后来发现不是还挺难受来着。”
霍云深瞳孔缩了缩,不觉更走近了一步。
短暂的安静后。
隔着一道门,言卿开口,嗓音很柔软:“是喜欢的,那时候特别期待,以为有了他的孩子,到现在偶尔也能梦到跟他生宝宝了,小家伙长得特别像他。”
她语气里尽是绵甜期待。
霍云深微低着头,手指骨节攥得泛白。
屋内的声音在温缓地继续:“但是我这点喜欢,跟他相比什么都不算,我只想让他幸福,他才是最重要的,有没有孩子我根本无所谓。”
霍云深耳中时而空白时而嗡响。
他定定盯着卿卿说话声传来的方向,即便看不到她,也还是一动不动。
不用再逃避了。
他一直都明白,卿卿是期盼有一个孩子的。
他刻意去忽略,装作不懂,从不和她提起这个话题,甚至在她亲近别的小孩儿时,不遮掩自己的抵触,换她的心疼和在意。
那些自私又恶劣的心思在她的包容里肆无忌惮地作祟。
他想独占,一辈子从生到死只跟她两个人,她的爱意,关切,注意力,温言细语,甜蜜宠爱,都仅仅属于他。
如果有人入侵,要分走她,哪怕寸缕……
霍云深阖着眼,手背上筋络青白。
门内,许茉涵和欧阳七嘴八舌地争论着,言卿浅笑着打断:“我家深深开心就好,我不会让他害怕。”
霍云深在走廊里犹如雕塑。
半晌后,他松开握得略微麻木的手。
卿卿全在为他着想,可她……说得不对。
他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她开心,不让她失望。
凡是她喜欢的,他都能捧到她面前。
到傍晚散场时,门外侍者才轻声告知:“太太,霍总说会晚些到,让您别急。”
言卿当然不急,老公难得迟到一回,她等多久都没关系。
霍云深已然在车里沉默坐了许久,调整好状态,把极端情绪的影子藏得干干净净,才在侍者通知言卿后的五分钟重新上楼。
言卿意外:“五分钟也算是晚吗?”
“算,”他嗓子含着哑,把她搂住,“一分钟都算。”
言卿心头发痒,老公可真是太甜了。
她刚想吻他奖励,霍云深低低说:“对不起。”
言卿瞪他。
他唇边划开笑,避重就轻:“对不起,让老婆辛苦等我。”
让老婆辛苦的……巨细无遗为他着想,给他安抚那些放肆的独占欲。
言卿捏他:“不许乱说,道什么歉,快回家。”
霍云深把她往怀中一裹:“回家。”
言卿以为这是个岁月静好的晚上,万万没想到竟然天雷地火,她带着一身沐浴乳的奶香软倒在床上,男人不由分说覆盖下来,侵占她所有意识。
她意乱情迷去摸床头边的小包装。
手腕却被滚烫的指尖按住。
他呼吸很重,带着隐忍的暗哑,灼热扑在她烧红的耳边。
“卿卿,我们要个孩子。”
你喜欢的。
无论什么,我都给。
第82章
霍云深嗓音压得沉,何况这几个字本就情绪复杂,他说得并不算明朗。
言卿被他撩拨得意识迷离,耳朵里装满自己心跳和他的吐息声,也没能听仔细,含含混混的,全被烧热的情动给覆盖过去了。
似乎隐约捕捉到了“孩子”的字眼儿,但她来不及去分辨,就在他的激烈下没了冷静。
她依然坚持把手伸向床头桌,胡乱抓过一小片必需品给他。
深深每次都会用的。
对这方面,他向来认真谨慎。
言卿被他亲得迷糊,把必需品塞给他就没再管了,专心沉溺进他给予的热潮里,只是在他真正入侵时,她隐约感觉到今晚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更烫,更让人颤抖的触感。
她失控地叫出来。
言卿后半夜实在没了力气,软绵绵在霍云深怀里蜷成一团,他才放过,抱着她缓缓轻抚安慰,给她喂了水,吮掉她眼角无意识沁出的泪,低声哄着她睡过去。
他自己一夜无眠,到了凌晨天微微亮,才把深眠的言卿嵌到怀里搂紧,蹙眉闭上眼睛。
言卿虽然累,但睡眠质量出奇的好,早上醒过来时,腰腿酸得要命,精神却充足,她枕在老公手臂上,顺带回忆了一波昨晚那些脸热心颤的画面。
结果越想心里越稳不下来。
深深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最近两三年,他情绪向来稳定,很久没有会刺激到他的事,在欢愉上不管怎么沉迷放纵,他也还是温柔更多,可这次明显带着燥,甚至让她找回一种……那年因为记忆倒退,他把她囚禁到星云间里没日没夜索取的感觉。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他在不吭声地害怕什么。
言卿躺不下去了,想翻身起来看看他,刚一动,手就不经意碰到枕头下面一个塑料包装的边角。
她怔了片刻,不太敢相信地拿出来。
是她递给老公的那片……
就在大概这个位置,她塞到他手里,然后他居然没用?还在后来的纠缠里被推到枕下去了?!
言卿本能地望向床头桌,放必需品的小盒子盖子还开着,里面的数量就算不去数也能看个大概,根本没少,和一夜缠绵的那么多次完全对不上。
她老公,主动的,没做措施。
言卿愣了好一会儿,又回想起那种不带任何阻隔的……炽烫的温度,更确定了她的判断。
她从脸颊一直红到锁骨,咬着唇回过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他还睡着,眉心不自觉拧得很紧,眼下有浅浅的淡青,手臂无意识地收拢,梦里仍尽力地将她困在臂弯里。
言卿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他这么隐忍不安的样子,心口骤疼的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昨天晚上她模糊听到的那句“孩子”,也许不是错觉。
言卿努力控制着情绪,稳定呼吸,小心翼翼从霍云深怀里钻出去,拿手机离开卧室,在门口徘徊了两圈,决定打给闵敬直接问。
她不信那么巧,绝对是老公知道了什么。
电话接通,她先发制人:“昨天下午他会议几点结束的?”
闵敬对嫂子本身就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一时拎不出工作中的反应力,诚实回答:“四点。”
言卿一窒:“四点?不是六点吗?”
“原本是要六点多的,但深哥赶进度提前了,”闵敬有那么点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惦记你跟朋友聚会,想早些去接你。”
言卿捂着冰凉的额头:“所以说,他四点开完会,马上就去会所了对吧?”
闵敬七上八下的,老觉得话题走向危险,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点头,但这短暂的沉默已然告诉了言卿答案。
她挂掉电话,在墙上靠了半晌,喉咙里酸得发堵,眼眶也热胀难忍。
果然……
四点结束,他最多四点半就到了会所,肯定会上楼去找她,走到门外,应该刚好听见了那些对话。
深深最敏感回避的问题,她却亲口承认。
说她“喜欢孩子”,“想要”,“做梦都梦到”……
言卿不忍心去细想他当时的心情。
其实也根本不需要想,他的决定和行动,就在清清楚楚剖白着他的心。
他抵触得恨不能全世界只剩下他跟她两个,但在她的喜欢面前,他还是沉默地用绳索捆住自己,选择让步,满足她每一点愿望。
昨天短短几个小时,他是一个人忍了多少。
言卿心疼得胸口闷痛,又忍不住生他的气。
她这么在乎他,是为了让他一言不发去委屈自己的吗?!那她要孩子有什么意义!
该罚。
还得罚得狠一点,不然解决不了这个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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