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有所预感,扭头:“你闭嘴。”
“……”
柳虹大致了解过江星星的“家庭状况”,江星星确实是没办法参与这种走来走去、跑来跑去的项目,也就同意了让江星星两个哥哥参加,江星星在下面看。
她拍了拍手:“好,我们第一组在起点线准备好,叼好筷子,夹好乒乓球,千万不能用手碰,碰了就违规要从头开始啦!大家等我吹哨,吹哨开始……”
江淮随手从薄渐手里抽了筷子:“我第一个。”
江淮协调性很强。他叼了两根筷子,调整了一下筷间距,把乒乓球卡在了筷子上。江淮稍稍仰头,乒乓球向下滚,碰在他嘴唇上,好不掉下去。
“唿——”哨子响了。
“开始!”
周围围着的没上场的家长和小同学开始喊加油。
江淮睨着薄渐。薄渐轻轻问:“我直接咬了?”
废话。除了咬还能怎么接。江淮想说话,但出声就“唔唔”了几句。
是一次性竹筷,江淮叼的是粗头,留下的是细头。
薄渐轻轻咬在细头上,他比江淮高一些,江淮仰着脸,角度还算合适,正好能对到他嘴唇。
但咬上去,薄渐顿了下,江淮也没有动。
两根竹筷目前是从薄渐嘴唇到江淮嘴唇的一条斜坡。
乒乓球在坡底。
如果让乒乓球做反重力运动?
江淮向下做手势:你蹲下去!
薄渐慢慢向下弯腰,竹筷抵在他上颚,乒乓球一点点地滚动起来。
筷子看上去挺长,用起来又似乎太短了。这样缓慢的动作,呼吸都会落在对方的脸上。沿着筷子的直线,薄渐短暂地和江淮对视上了。
薄渐移开了视线。
乒乓球一点一点地向下滚动。
磕在薄渐嘴唇上。也不知道是滚到哪个面了,或许是接触过江淮嘴唇的那面,也或许不是。
江淮仰着脸,慢下来松了嘴。
顺通无阻。
其他家庭还在手忙脚乱的一次次掉球。
三个人要做两组,两个人就要做三组。
薄渐转过身来,乒乓球被传过一个身位的距离。
两个人来回倒也有好处,就是不用叼别人叼过的筷子头。
自己叼自己的就可以了。
江淮不喜欢含别人含过的东西。尤其是薄渐,更不喜欢。
江淮走到薄渐身后:“你蹲一蹲。”
薄渐望着他,不疾不徐地蹲了下来。
江淮低头重新咬在了筷子粗头上,薄渐才慢慢向上站,球反过来向下滚……江淮按了下薄渐手臂,模糊道:“满……慢一点。”
薄渐动作顿了半晌,才又极缓慢地向上抬。
等到球重新回到自己嘴边,江淮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咬筷子咬浅了。刚刚光想着离薄渐远点,筷子别咬太深,但筷子尖咬浅了,筷子容易掉。
于是薄渐看见江淮接了球,就站着不动了。
他问:“怎么了?”
江淮脸色不太好。他门牙卡着筷子头那一点点距离,含混不清,又一句三顿地说:“我没咬紧……你再咬一下,然后……插进来。”
薄渐走近,低眼望着他:“帮你把……筷子插进去么?”
江淮觉得他再多说一个漏风的字儿,筷子就掉了,点头也没法点,就冲薄渐招了招手:你过来。
薄渐又重新咬紧他的一头,眼睑垂得很深,几乎半合着眼,才能不和江淮对视上。
他咬着筷子,慢慢向江淮嘴里抵。
江淮就咬着那么一点了,咬得很紧,抵不进去……乒乓球球就顶在嘴边,江淮又不敢松嘴。薄渐用了些力,江淮止不住地头也向后仰了仰。
薄渐的手指动了动。
又一次,没抵进去。
薄渐把筷子向里含进去一截,抬手,捧住江淮的下颌角,固定住江淮头别乱动,咬着筷子向里用力一抵。
竹筷摩擦过牙齿的微震碰在薄渐唇舌上。
薄渐很快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从他开始向里抵,江淮就是绷紧的。
但江淮没再做手势,也没再含含糊糊说什么,只是咬紧筷子,仰着下巴转过了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薄渐轻轻笑了声,向后走了过去。
阿财捧着脸蛋坐在小马扎上看叼筷子比赛。
她旁边挪过来一个小板凳和一个小同学。小同学小小声地说:“江星星……你的两个哥哥刚刚好像在接吻哦。”
阿财不理不睬。
但小同学的八卦之火没有熄灭,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狗血剧:“他们两个不是你的亲哥哥么?”
阿财终于看了小同学一眼,像是狗血剧中的霸总,惜字如金地说:“不。”
小同学很惊讶,又有点迷之失落:“一个都不是么?”
但阿财又不搭理她了。
叼筷子主要跟肢体协调和团队合作有关。
团队合作可能没太有,过程很慢,但江淮和薄渐肢体协调性都很好,居然没出一次失误的直接到了终点线。
与小学生竞争,当之无愧,小组第一。
两个人在终点。
薄渐偏头:“我们不算是作弊么?”
江淮瞥了他一眼,连脑门上都写着冷漠:“算作弊正好,作弊没有巧克力。”
薄渐:“……”
今天出来逃课,江淮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关了全静音。
他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眼……七通未接电话,十四条未读消息。江淮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薄渐瞥了眼:“快十点了。”
江淮冷眼旁观苦苦挣扎不到终点线的其他选手,没有说话。
“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前桌?”薄渐问。
薄渐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江淮想的却是“操啊这逼他妈的终于不瞎几把叫我了”。江淮耸了耸肩,没看他:“你爱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回。”
薄渐慢条斯理地说:“我要带你一起回去。”
江淮:“我回不回去关你屁事?”
“把你一个人留在校外,”薄渐垂眼,“我良心有愧。”
江淮:“??”
你有个屁的良心有愧。
薄渐毫无真心诚意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这一届前桌真难带”的语气说:“我总不能不管你,不然你一个人在校外要怎么办。”
江淮:“你是不是不怕死?”
薄渐:“我是在劝你向善。”
江淮:“……”
终点线就是放游戏道具和奖品的这一排桌子。江淮被薄渐烦得不行,转头去了桌子另一边,和薄渐隔了三张小学生课桌的距离。
柳老师就在这边。她见江淮过来,笑了笑:“你们两个还真默契。”
默契个屁。江淮想。
他觑了眼边上的糖袋:“我们算是小组第一么?”
柳虹:“算。”
江淮又问:“第一的奖品是一袋巧克力么?”
“是啊。”柳虹看出江淮的意图,笑道,“奖品等到运乒乓球都比完了就发。”
“……哦。”
但江淮是第一组,还有三组没上场,远得很。
江淮屈腿坐到了地上。他有点后悔没把滑板带过来,在这儿等着太无聊了。
阿财在家没有向他提到过交了什么朋友,但也没有说谁欺负了她。江淮在终点线远远地看见坐在小马扎上的阿财周围蹭过来几个小同学找她说话。
其实如果阿财有朋友的话,就不需要他陪着了。
但阿财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多说话。阿财喜欢一个人呆着,涂涂鸦。
上个学期末,江淮给阿财办了转学。江淮放暑假的最后一天,阿财没有学可以上,江淮就把她带到学校来了。
临放学走的时候,阿财不知道从哪儿扣出来一盒巧克力糖……那种送人的特别精致的小礼盒。
捡不可能捡,买又没钱,江淮还以为是阿财转学,哪个同班小朋友送给阿财的送别礼物。
但最后江淮也没从阿财嘴里抠出那个小朋友的姓名。阿财也对那个小朋友毫无牵挂,从来没有睹物思人过,回家就把糖拆掉吃了。
然后就迷恋上了一个狗逼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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