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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焰非任何一种生物,幻化这种虚无的存在更是极费心力,而黑影连接着镜城的本源,它们不知疲惫,如果夏元熙无法彻底毁灭它们,那这些影子就会如饥似渴疯狂地纠缠,直至她心力耗尽,什么也想不出来。那时,她就只能成为影子的一员了,虽然在此之前,王诩一定会恰到好处的停手。
  所以,他这个“平局”还算是放水的说法,事实上如果不能取得压倒性的战果,那就是夏元熙输了。
  “不是平局。”薛景纯笃定道。
  “玄微师兄啊……”王诩摇头叹气,“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小玄玑已经如此努力了,再看看你这副臭脸,啧啧~~”
  “我也希望是平局,可是你输了。”薛景纯无不遗憾地评论。
  “嗯?”王诩这才惊觉,奈何已经迟了。
  一只半透明的荧光虚像之手攫取了他身前的印信。
  这时,黑卵中间光焰形成的人没有变化,但是穿透外壳露出冠冕般的光芒以惊人的速度凝结,不停地在手掌后组成新的部分。
  一个夏元熙形态的光影被塑造出来。
  “我赢了。”她把玩着印信说。
  黑卵轰然溃散,像是坍塌的流沙塑像,又像是盛夏中的冰雪。
  黑卵之前存在的原地有着一位火焰形成的夏元熙,与王诩身前莹光那位交相辉映。
  “一心二用?不,不可能……”虞龙旌摩挲着五柳长髯,若有所思。
  即使是一心二用,也只能作用于外物,比如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但同时想象两个自己,一个为光,一个为焰,这是从根本上就是矛盾的悖论。
  “难道是分割八识?”他看着夏元熙两个走到一起,和而为一的化身,突然有所明悟。
  人具有的八识,其中眼、耳、鼻、舌、触五识都是感知外界,而第六识意识则是因为前五感,被外界刺激做出的判断。它可以被麻痹欺骗,像地球上的催眠术就是通过一些手段,刺激神经,直接作用于意识本身,让受术者听到不存在的声音、看到莫须有的事物。
  而第七识末那识则有强烈的自我感,它不随外境的迁流而有间断,修道意志坚定之辈无论受到什么挫折,经历怎样的磨难,都坚持认为自己终将有跳出轮回,长生久视的一天,也是因为这份执着被深深刻尽末那识中的缘故。
  光焰退去,夏元熙又回复成实体的人形,她从刚刚思维意识分裂的状态醒转,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真是奇妙的感觉,就像同时存在两个自己,但每个“她”都存在于另一个“她”心中,一举一动,心心相印,宛如两镜相照,重重涉入,迭出无穷。
  那是她用意识幻想出火焰的自己,而深层次的末那识则想象着无垢光的缘故,二者皆是不同的她。
  “我现在有些后悔把此书给你了。”薛景纯揉着眉心,“这是我最不情愿的一次赞赏,你领悟的很好。”
  “玄微你真的是这次才给她?此书玄奥晦涩,我当年也只是细读十月,又坐关三年,才敢说略通皮毛,又兼百年游历的所思所感,终将书中理论明白大半。玄玑竟然能做么快掌握并用之实战?看来,到我渡劫之时,这琅函馆馆主也是后继有人了。”虞龙旌啧啧称奇,眼中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玄寰师兄功法与此书不合,稍微花了点时间也是情理之中。你再夸她,她就要得意忘形了。”薛景纯叹道。
  在他们面前,夏元熙那阳光灿烂的表情简直要把所有人带到盛夏,眼睛也是闪闪发亮,却又故作镇定,就像在告诉所有人说:“快夸奖我,崇拜我吧!”
  其实,虞龙旌的反应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她最得意的还是薛景纯无可奈何的叹息,能让这货吃瘪的机会少之又少,她真想仰天长笑三声:哦呵呵呵,师兄你也有今天!
  倒是王诩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边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会是这样……”
  “啥?”夏元熙好奇地看过去。
  “别理他,只是理念不同的冲击,过会就好了。”虞龙旌见怪不怪。
  “万事万物,无有实性,谓之空……”
  夏元熙听去,王诩似乎在喃喃自语。
  “玄幽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也是前些天从师兄那拿到一本书,上面有些心识方面的思路,我觉得值得一看,如果玄幽师兄没看过,表示强烈推荐。”
  “不!我绝对不会看的!”王诩飞似的逃开,一边闪,一边嘴里念叨个不停。
  “他是中邪了?”夏元熙疑惑问道。
  “不是,只不过梦幻泡影和他修行的功法相抵触,他需要冷静一下才能不被其所动。”薛景纯也同意了虞龙旌的看法。
  “咦?差别有这么大?”
  “玄幽的道路是修幻而灭幻的法门,修到最后尘世于幻象并无区别,也无法再影响他,从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梦幻泡影的意义则为幻象现实无生无灭,幻象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表象,其中根本理论上存在差异。”
  “那哪种比较正确?”夏元熙问。
  “昆仑在蓬莱西方,在玄洲南方,他从蓬莱往昆仑,由西向东,你从玄洲出发,一路向南,最终殊途同归,都到达了昆仑,又怎分谁对谁错?”薛景纯淡淡道,“但是此刻他行至一半,若是心有旁骛,偏离了既定路线,那就将迷失方向。”
  其实王诩并不是那么脆弱,容易改变信仰的,只是夏元熙领悟的太快,让他稍微受到些精神冲击。
  原来如此,夏元熙听得他说,心中稍安,问他:“那么,我可以参加活动了?”
  “我不准你去,你会听吗?”
  “显然不会。”
  “所以,你可以去。”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夏元熙一声欢呼。
  ☆、第277章 镜城·幻三昧(十)
  既然夏元熙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就是细化计划,分配人选了。% し
  “……主城为十字形,南面为铃铎天女,西面是凝笳天女,南面则住着弦心天女,北面是不空法师阿目祛,我们每人天选一个方向,只要同时行动,破去四门阵眼,中央主殿自然打开。”虞龙旌手中拿着4个巴掌大的圆形小碟,碟子上下左右的地方各有青龙白虎等四柱神图腾表示方位。
  “这四方盘每人一个,要是成功驱离或杀死了四门门主中的一位,就点亮代表他的方位图腾,其他碟子的同图腾也会被点亮。等到四个图腾全亮了,四方盘会有提示,听得盘子碎裂声音,就一起动手,将阵眼毁去!”
  “然后这人选如何分配?”王诩问。
  “这个嘛……”虞龙旌心里想的是让夏元熙去不空法师阿目祛的方位,然后他们师兄弟3人就随意了。因为据说阿目祛是人类修士出身,靠为天人做走狗才混上了这等身份,平日里三位天女对他呼来喝去,比起同僚更像是仆从。
  在这个环境里,显然天人身份的更难对付,夏元熙虽然领悟力很强,但始终掌握梦幻泡影不久,给她安排稍弱的对手也是更合理的分配方式。不仅是虞龙旌本人,王诩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样问题在于……她本人的意愿。
  虞龙旌看了看薛景纯,意思是:你经验丰富,你来。
  于是专业忽悠夏元熙的实力选手薛景纯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只见他皱了皱眉:“其它三位尚且好说,这阿目祛真是让人棘手啊……”
  “怎么说?”夏元熙耳朵抖了抖,一下提起了兴致。
  “其它三位都是天人,可他一介凡人之身,竟然能跻身与之比肩,一定是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不可不防。”他一面说着,面带忧色:“譬如修罗法界的摩娑罗伽罹,也是以凡人之身,凭借强大的实力,一举攫取了修罗王之位。毕竟身为外族,若不是有着比天人还强横的力量,又怎会被委以重任?”
  “所以,阿目祛的北门一定是最难突破的阵眼,这里的破阵人选需要好生斟酌,仔细推敲才是。”
  虞龙旌听他忽悠,总觉得漏洞百出,不禁连连使眼色。
  据说阿目祛平时奉承三位天女不遗余力,一直被王诩的同僚称为“马屁精”。结果在薛景纯这直接和阿修罗王相提并论了,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虞龙旌不禁担心,这样的说辞没问题吗?
  “师兄此言差矣。”果然,夏元熙不以为然,“这个劳什子的阿目祛不过和你我一样的人类,就算瞎猫遇见死耗子的攒下点小声望,又怎能和化乐天的天人们一争高下?”
  果然,被识破了……
  正当虞龙旌暗叹薛景纯异想天开时,夏元熙又紧接着说了句:“这等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我最看不惯了!请一定要让我去北门,待我一举揭穿他的画皮!”
  虞龙旌猜到了开头,却怎么也没想到结果……他震惊之余,也对薛景纯投以佩服赞叹的眼色:这样也行?
  薛景纯淡定端起茶杯,掩盖他“计划通”的神情:没事,她不会知道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大家都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正当他们安排好一切,赶往镜城中心四门时候,居住在门中的三位天女也通过耳目察觉到了异常。
  “嘻嘻嘻,姐姐,又有乐趣送上门了呢~~”
  “你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英俊的人族小哥,真是好久都没看到了!”
  “人?镜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可没见你们这么感兴趣。”
  “凝笳妹妹这就不知了,城中那些肉猪为了幻化出的荣华富贵,你让他们□□都会照办,又怎么及得上那些所谓道心坚定的正派修士?”
  “铃铎姐姐说得极是。让正直端方的俊逸男子折落道行最为有趣,这种人一旦变得迷乱痴狂,其滋味风情远胜久经情场的魔修,可谓是极品,呵呵……便如同人类男子,比起水性杨花的女人,也更喜欢良家青涩的处子吧?”
  “随姐妹们高兴。反正在我看来,将死之人都是一样的,也只有他们临死前那种败犬般的仓皇和恐惧值得一看了。”
  三位天女各自对着镜中窃窃私语,银铃般的笑声就随之传达到了姐妹殿中。在天人看来,人类总是比他们更低级、更软弱,类似牲畜一样的东西,有天人对此完全不顾一屑,也有天人贪恋人类身上他们不具备的一些东西。
  铃铎与弦心便是后者。
  在关于天人的记载中,有这么一段:“夜摩天众,才抱成淫。睹史多天,但由执手。乐变化天,唯相向笑。他化自在,相视成淫。”
  这是欲界六天中天人的等级分别。也就是说,夜摩天人之间胶合,只要相拥相抱;兜率天人则更进一步,牵手即可;化乐天人更加容易,相对而笑即成淫-邪之事;而在他化自在天,只要两人都心怀欲-念,目光相接,即可在意念中成阴阳之好。
  这样一来,有些对人类感觉新鲜有趣的天人时常也会玩腻了幻化的自在,来到人间享受与修士春风一度的愉悦。
  现在,四位混入镜城的胆大妄为者的影像已经出现在三位天女镜中,毫无疑问其中有两位美男子让铃铎与弦心见猎心喜。
  “反正凝笳姐姐对这些美貌男修也没兴趣,要是他们误入了凝笳姐姐方向,还请与我和铃铎姐姐交换。”
  “无妨,镜城的所有都在我们掌握中,无论他们进的哪道门,最终都只能遇到你我。”
  “有铃铎姐姐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那条老狗那要不要知会一番?”
  “知会?只是命令吧?他还敢有意见?呵呵呵……”
  于是,在不空法师阿目祛殿中,蒙尘已久的铜镜映照出另一个空间的景象。
  “阿目祛,一会有个人类的小丫头去你那,你可以随意处置,若是让她跑了……哼哼……”弦心天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目下无尘,仿佛只是命令一个碍眼的蠢奴一般。
  在角落中,一位枯瘦的头陀额上一圈约有二指粗、遍布暗绿铜锈梵文的头箍,在这沉重铜环的压迫下,花白的蓬乱头发显得更加稀疏。
  他左右两张脸显出完全不同的两种表情,连眼球运转的轨迹都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内部机关坏掉的木偶。他左脸畏畏缩缩,嘴角带着谄媚的笑容,讨好地用左眼看着铜镜的方向;而右脸则冷峻如老僧入定,在灯烛尽数熄灭的殿中显得格外阴森。
  “是是,小人一切都会按照天女大人的指示来办!”说话的时候,他只有左边的嘴唇动了动。
  ……
  前进的方向,似乎变了。
  薛景纯察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
  他原本选择的是凝笳天女所在的西门,这十字门城结构如同一个向四方延伸的四条线,而通往门内的结构也像是三进、四进的院落一样,只会是不断向前,绝无岔道。
  可是,刚刚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竹筒中爬行的蚂蚁,不知被哪里的顽童调转了竹筒的方向。
  这种细节的征兆十分微小,一般人绝对无法察觉,也无法相信,但他清楚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