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一块从青尊帝面前退了出来,往回而返。
齐晟面无颜色,身上的气息忽然就冷却下来,以至于走在他的旁边,齐广陵都能感觉到他的冷冽。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又生气了。
父皇准了齐晟的出宫,却不准他离开。
说明什么?
说明父皇根本不在意齐晟的去留,甚至巴不得他年年在外,不要回宫才好吧。
齐广陵走在齐晟的旁边,看了他一眼,他轮廓的线条棱角分明,分外完美。
没有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了。
齐晟的感觉,他是最能体会的。
一直以来,他也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母后逝了,父皇又立了一个皇后,父皇对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皇后所有的疼爱,所有的为他好,不过都是欺骗父皇的假象,他却不能说出来。
为此,他心碎过很久。
“齐晟,我已经尽力了。”他走在他的旁边,故意这么说,声音轻且淡,好像还带了些谦意。
齐晟不啃声,见他没有啃声,齐广陵走到他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不料,他忽然大动干戈:“不要碰我。”一声冷厉,带着寒气,齐广陵被一掌劈开了。
果真是气极了。
齐广陵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像没有线的风筝。
轰的一声响。
齐广陵跌入了桥下那片河水中,身子直直的往下尘。
该死……
有一件事情,齐广陵一直没有学过——游泳。
他不会游泳,这是真的。
随着身子沉下去的那一刻,齐广陵有些后悔了。
不该在这个时候搭理他的,应该理他远一点。
或者,在被他一掌劈过来的时候,他不应该什么不作的,如果他稍微有点动作,就不会落入这水中了。
若是齐晟不救他,也不让旁人来救他,他必死无疑了。
水中,齐广陵的身子不断的往下沉,他虽然想浮上来,但越挣扎,身子越下沉得快。
齐晟人已经走了过来,朝水里看了看。
没浮上来……
看他能坚持多久,他站在桥上,没有打算要救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浮上来。
“……”齐晟又朝水里望了望,真死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该不会,真的不会游泳吧。
就算会游泳,也不能在水里一直憋着气不上来的吧,就算是他,也无法长久的憋气潜在水里的。
没有再敢犹豫,齐晟立刻去了外袍,跃到水里了。
水底清晰,一入水底,他寻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齐广陵在水里连挣扎一下都不能了,他立刻游了过去,把人给揽腰抓住,托着他的身子很快浮出水面,二话不说的把人弄上了岸,直接进行了一系列的抢救,挤压。
有水从他口里吐了出来,果然是喝了不少的水的。
过了一会,齐广陵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这人还一直在挤压自己的身体,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得一把推开他。
“你什么意思啊?”他质问,坐了起来。
齐晟坐在他面前,淡定的看着他,回了句:“是你自己太弱了。”
“……”
“我没控制住力道。”
齐广陵被噎得无话可说。
他自己太弱……
齐晟问他:“真不会游泳啊?”
齐广陵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理他。
齐晟说:“以后我教你游泳,算是赔礼道谦了可行。”
“说话算话。”齐广陵稍微压住了火气。
“嗯。走吧,回去把衣裳换了,你这身子娇贵,万一有个好歹,要怪罪到我身上来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齐广陵果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季节,已经透着凉意了。
他刚才在水底,可是待了好一会,又喝了不少的冷水。
齐晟看他一眼,见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便站了起来,拿了自己的衣裳披上,之后伸手把他给提了起来,送他回去。
兴圣宫。
两位殿下都一身湿淋淋的回来了,这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齐晟直接吩咐下去:“准备一桶热水,给他沐浴。”
“去把钟神医请过来。”给他开些药。
他自己还一身湿淋淋的,可谁让他体格好呢,就是不生病。
片时,宫女把水准备妥当,齐晟把他推进浴房,让他先沐浴。
齐广陵一边解了自己的衣裳一边忍着又喷出来的喷嚏,和他说:“你不用管我了,你回去吧。”
齐晟瞧他一眼,问:“我不管你,父皇若要问起来呢。”
“父皇若问,我就说,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跌到水里的,是你救我上来的。”
齐晟点头:“这些年来,算我没白疼你。”转身,他走了出去。
齐广陵见他走了,自己也就钻进了温热的水里,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这些年来,他的确待他这个哥哥很好。
可那又怎么样呢,但他不知道,他的母后,杀死了他的母后。
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靠在桶里,齐广陵微微合上眼,本想安静一下,不曾想喷嚏又接二连三的来了。
烦人的喷嚏。
再后来,他沐浴好后,躺在榻上歇息之时,钟神医端了一碗药过来了。
“大皇子,这是二殿下让给您送来的药,驱寒的。”
齐广陵靠在榻上,声音带了几分的无力:“放着吧,我一会喝。”
“殿下说,大皇子向来怕苦,如果不盯着他喝下去,他可能会偷偷给倒掉,一定要看着您喝下才行。”又说:“宫里一时半会没有糖葫芦,如果大皇子想吃的话,晚一会就给您送过来。”
“……”齐广陵看他一眼,目光微凉,道句:“不吃了。”接过递来的药,他一饮而尽。
苦,依旧是苦得不相话。
小时候,他身子娇贵,生过好几场病,有一次,病了好几日都不见好,那药是又苦又难喝,他闹着不肯喝,段皇后好颜悦色左右哄着,他就是不肯再喝了,一口咽不下去了。
“哥哥,你喝吧,喝完了我给你冰糖葫芦吃。”齐晟这时跑了进来,手里拿了好几串冰糠葫芦。
齐晟说:“这是我让人从宫外特意买给你的,可甜了。”
“你先给我尝一个。”
“给。”
他接了一个,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
“你听话,把药都喝了,这些全都是你的。”
为了那些他从未吃过的宫外糖葫芦,他忍着那种苦味,把药全喝了。
那一年,他记不清自己有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