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刘氏这一家哭得像天榻下来似的,叶清心情也就跟着沉重起来。
的确,一个家庭之中,大劳力死了,可不就是天塌下来了。
安慰了刘氏两句,又询问了她一下,是怎么发现杨伯死的。
刘氏说:昨个晚上吃过喝过后,自家男人就跟着大家伙一块下了河洗澡去了。
那条河又宽又长,每到晚上,整个庄上的人都会往这条河里来。
和往常一样,刘氏自然不会去多想,自己现在白天给人家做绣活,到了晚上,两眼也是累得不能再睁了,便早早上床歇着了,谁也没有料到杨树这一夜就没有回来,发现杨树尸体的还是杨氏一族的人。
叶清又询问了一下发现杨氏尸体的人,是一位年轻些的妇人,冯氏冯红。
这冯氏又刚生了个女娃,让他们家的人来说,就是个赔钱货。
她这已经连生了三个女娃了,在婆家的地位可想而知了,现在每天都要自己一个人亲自照顾孩子不说,还要照顾一大家子的人,公婆的衣裳,丈夫的衣裳,小叔子小姑娘们的衣裳,都需要她一个人来洗,她这一早起来,便去河边准备洗衣裳了,就见河面上漂了一个人,等看清楚了真的是一个人后,便吓得立刻拨腿跑了。
男人们闻声赶来,立刻下水把尸体打捞了上来,这才知道这死人正是杨树,昨个晚上还和大家伙一块下河洗澡来着,只是当时天已经黑了,男人们在水里玩了一会,插科打诨讲一些黄段子,最后走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到这杨伯不见了。
询问了一些当事人,叶清也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就见张万福来了,虽然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可因为人手多嘛,一千支牙刷已经全部做出来了还有余,这会功夫张万福正在和吕蒙吕隐兄弟交涉,余下的五百两银子他们分得一半,另一半上官尘就代叶清收着了。
张万福没有直接给银子,而是直接给了银票,两家各一份。
吕宁正拿着银票仔细的念上面的数,咧嘴笑着说:“哥,你们再给我做两身衣裳呗。”
吕隐回她:“上次不是刚给你做了两身了?”
“哎呦,你就再给我做两身呗,女孩子就是要穿得好看点。”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吕隐答应她了:“行,下次进城给你再做两身。”但银票他还是交给了吕猎户,他是父亲,自然是一家之主了。
叶清走了过来,和张万福打过招呼,上官尘把收的银票交给叶清,她也就接过来了,之后去屋里把当初写的凭据拿了来,既然这笔生意已经完成了,这凭据便不做数了。只是照原先的说法,吕猎户家依旧可以继续做牙刷卖给张老板,做多少,他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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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帐算完了,叶清也就跟着大家伙一块坐下来继续干牙刷的活,只是想到杨伯的死,便说了这事。
听她说完,上官尘问她:“你是觉得这杨伯不是正常的溺水而亡?”
叶清点头:“若非正常死亡,难不成水里还有水怪抓住他的不成?”
吕宁忙说:“你可别吓人,你这样说我以后都不敢去河边了。”
熙宗说:“会不会是他杀?”
吕猎户说:“这些村民都是普通人,就算杨树和谁结过什么仇什么怨,普通的村民也不敢下这等杀手吧。”
各人默了一会,熙宗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等着看吧,若是有人而为之,这不会是第一个溺水而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杨伯这几日来他这做牙,其实也就是一帮可怜又软弱的村民。
吕宁忙说:“杨伯是第二个溺水而死的,第一个是王民。”
“……”熙宗扫她一眼,就你话多。
说到王民,据当事人家人的说法,这人是跟朱家兄弟一块喝了些酒,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跌到河里了,然后溺水而死。
那王民的死相倒是正常,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吕隐这时说:“这条河往年可没听说死过什么人,这些天已经连着死了两个了。”
吕宁哭丧着脸说:“我以后都不敢去河边了洗衣裳了怎么办。”不过,她立刻有了个注意:“叶清,要不这样子吧,以后你负责来帮我洗衣裳,我就负责帮你做饭。”
“宁儿,还是由清儿来做饭吧。”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便是吕蒙了,这丫头做的饭,他怕他吃不惯。
“你还是不是我哥了。”吕宁撅了嘴,哼。
张万福坐她旁边望着她,小姑娘一一颦一笑,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觉得好看,就算是任性,他也觉得真实不做作。因为喜欢这姑娘,眼睛中就难免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感,大家又不是死的,很容易就看出来这一切。
齐元便敲敲和熙宗咬了个耳朵:“瞧见这张老板的眼神没有,吕叔都要气疯了。”
说话就说话,一直盯着人家女儿看,当父亲的能不来气吗?
叶清这时也正悄悄的盯了另一对人在观察,这熙宗和齐元咬耳朵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可爱又有趣。不过,好好的一个大帅哥为什么要喜欢男人?这让女人情何以堪,有种上天给你一杆枪,你非要拿来当搅屎棍的遗憾。
一时之间,各人的表情诡异。吕猎户轻咳了一声,说:“宁儿,你去把院子的鸡屎扫一下。”
“……”
他们家最近不是养了些鸡和鸭子吗?虽然说给做了个鸡窝,但白天还是要放它们出来活动活动的,这些鸡鸭在院子里走动,吃过喝过,难免会拉些鸡屎鸭屎的。尽管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打扫过了,但这会功夫又有鸡鸭拉屎了。
吕猎户喊她去扫屎,也就是想把她支开,免得张万福一直盯着她闺女看,他看得都快冒火了。
吕宁怔了一下,这活从来都不是她干的,有时候哥哥们会扫,有时候叶清会扫,反正怎么也轮不到她,那么恶心的屎,让她干,她不,脸上呆了一下,但很快她便满脸堆笑娇滴滴的喊了叶清:“清儿姐姐。”
叶清就觉得一身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她几时待自己这么亲热了。
“清儿姐姐,你看我脑袋伤还没好呢,一走路一晃悠就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扫一下院子。”她揉了揉脑袋,装头晕,被教训的次数多了,她这说话也是慢慢的有技术含量了。
叶清忽然低笑,说:“好好说话,你这娇滴滴的,我心肝都快要崩出来了,怪不习惯的。”尤其是一旁喜爱她的张万福了,看她的眼神都惊呆了,没想到平日里动不动就想和人吵架的吕宁还有这娇滴滴的一面。
吕猎户气得头疼,真想打竹杆再打她一顿,叶清这会也就站了起来,准备去扫地,就忽然听上官尘唤了声:“齐元,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院子里的地扫了。”
“……”真想骂一句特娘的,你心疼媳妇可以理解,但能不能不要让他去扫屎啊!
熙宗一旁加了把火:“这什么时候轮到主子干活小的歇着了……”既然叶清将来是要嫁给上官尘的,那当然就是他齐元的主子了,这话完全没毛病,齐元看了看一旁的熙宗,顶了顶牙槽,他扫。
“叶清姑娘,叶清姑娘,你歇一会,我来,我来。”齐元转身,立刻满面春风的去了,叶清望他笑笑:“我来,我来就可以了。”
“不行啊,少爷不同意啊!”
“没事的,你陪我说几句话就好。”
“好好。”还是丫头体贴啊,果然没有白疼她。
“齐元啊,你是个孤儿吗?”叶清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像力,悄声追问起来。
忽然说起这个,齐元怔了怔,立刻点头:“是是,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卖到少爷府上跟着少爷侍候少爷了。”
叶清同情的看他一眼:“你这身世也怪可怜的,不过,你能有这么乐观的性情也实属难得了。”许多孤儿的内心都是自卑的,自闭的。以至于最后造成了性格上的缺陷。
她是一个特种兵,当年也出入过形形色色的场合,她知道这同性相吸多半是有以下三种原因造成的,第一,就是刺激。玩多了异性,想换个同性试试,比如那个首富之子什么国民老公来着,就是个标准的双性恋,男女通吃。
其次,就是从小缺爱,遭遇过非常的患难,因着种种原因,对女人没兴趣,反而看男人来电。最后一个嘛,多半是同性长得实在太好了,以至于同性之间看着看着,玩着玩着,也能被吸引住。
以上原因,纯粹猜测,因着这份猜测,她便想多了解一些这齐元的事情,看看他是属于哪种的。毕竟,都是一家人,关心一下嘛。
既然说了一个谎言,只能用无数个谎言来继续圆这个谎言了,齐元也就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我多可怜啊!幸亏是遇着了咱家少爷,咱家少爷那是真的好啊,从未把我当仆人使唤过,待我像亲兄弟一样。”
“……”这话怎么莫名的觉得像是反话?从未当仆人使唤过吗?
屋前那边,庄上又有人来吕猎户家了,这次来的几个人都不是看牙的,有个人老李头是看自己的脑袋,他按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痛楚的和熙宗说:最近头疼得厉害,晚上觉都睡不好,走起路来都晃着了这脑袋也疼,有时候真恨不得拿头撞墙,恳求熙宗公子给看一看。
还有个妇人说自己的腿疼,一尤其到了阴天就疼得更厉害了,路都走不了。
熙宗公子内心虽然是拒绝的,但看到有村民求了过来,可怜巴巴的求他,还是领他们进屋了,其中说自己头疼得厉害老李头,熙宗公子就给他施了针,施针过后,他立刻精神起来,高兴得连连给熙宗公子躹躬道谢,直说自己脑袋不疼了,一点不疼了。
此时,在熙宗公子的门口,又多了几位患者,正逐个排着队,一脸苦色的等着。
齐元这时候跟着扫过鸡屎的叶清一块往回走,看了看门口排队的几个人,笑容放大,不用看都知道,这会功夫熙宗公子的内心一定是拒绝的,委屈的。
在京城那片地权贵集中之地,谁人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人向来孤僻又古怪,说白了,就是清高呗。
他虽有医圣之称,但令他乐意伸出援助之手给予看病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有的人,就是病死在他面前,他都不带眨下眼的,跪三天都没用,不要和他讲什么医者仁心,他没心。
如今一帮再平凡不过的村民来到他面前哀求,他反而答应了,甚至充起了牙医,这要传到京城去,够让人宣扬好一阵子了。
难不成当了一回平凡人,这心性也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