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自己的能力,所以你才想接受。你直觉知道这双鞋子你能穿得上。”
任勤勤安静了下来。
沈铎的声音沉稳有力,如一只温暖的手掌,将任勤勤冰凉颤抖的手握住。
“你只是担心失败。可是再坏又怎么样?这是新闻联播,还是春晚直播?并非没有失败不起的挑战,但是你碰到的这个并不是。如果你要继续往上攀登,你将来的人生中肯定会有比主持一个校庆更加困难的考验。”
沈铎的每个字都说到了任勤勤的心坎上。
“还是要听你说几句话,心里才踏实。”任勤勤感叹,“为这点小事发愁,你肯定觉得很好笑。”
“那你觉得,为什么事发愁才显得高大上?”沈铎反问,“国民经济?股票?温室效应?还是核威胁?”
任勤勤答不上来。
“什么年纪的人,就该为什么事发愁,这才是正常的。”沈铎说,“勤勤,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急着长大了。”
鼻根突然一阵酸胀,任勤勤两眼发热,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可不是么?她的人生已有了很好的保障,无需拼命长大来自己照顾自己了。
她可以享受青春时光,去做少年人该做的事。甚至可以去大胆地尝试,勇敢闯荡,而不用再担心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因为电话那一头的这个男人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给她再次爬起来,继续往上攀登的保障。
“勤勤,”沈铎说,“你已经答应了,是不是?”
任勤勤讪笑:“是啊。”
凭借着一口意气答应了下来,却是越想越忐忑,于是才大半夜找沈铎商量。
这男人的话像一块千斤的秤砣,能把她七上八下的心镇回原位。
“那就继续朝前走吧,勤勤。”沈铎的嗓音充满沉稳温暖的力量,“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朝着最亮的地方走。”
*
次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整个校园洋溢着喜气,学生们都放了假,欢脱地满校园乱窜。
志愿者们一大早就准备就绪,前往各个岗位,开始忙碌。
学生会外联部的成员今日负责嘉宾的接待工作。冯燕妮和几个同学被分派到体育馆边的特邀嘉宾停车场,一旦有嘉宾抵达,就亲自带领他们前往体育馆内的休息室。
特邀嘉宾都是社会名流,只见豪车接二连三的驶入停车场,客人们衣冠楚楚,派头一位比一位大。
足足忙了大半个小时,庆典就快开场,大部分嘉宾也都已抵达,冯燕妮和同学们才终于得以喘口气。
男同学买来了热咖啡,大伙儿躲在避风处,聊起了昨天半夜的“赵书雅大战王琪芳”的校园头条。
“听说两个人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场面相当精彩呢!”
“王琪芳说照片不是她拍的。奇怪,还有谁在算计赵书雅?”
“那范围可大了。凡是被她勾搭过男朋友的女生都有嫌疑吧?”
“王琪芳的脸肿得像猪头呢,今天肯定没法上台主持庆典了。不知道会换谁上场?”
“我知道!”冯燕妮掌握了一手线报,很是得意,“你们绝对想不到最后会是她c位出道!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出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年度收视冠军的戏码!”
“是谁?是谁?”同学围着冯燕妮追问。
就这时,一辆黑色宾利轿车施施然驶入停车场。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一位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一时间,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一早上接待了百来位社会名流,没有哪一位的容貌气度有这个男人这么出众。
他高挑而挺拔,如一株青松,厚重的长大衣穿在身上也丝毫不显臃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时,浅驼色的开司米围巾在寒风中轻荡漾,身姿说不出地潇洒。
“这位是谁?”
“明星吗?没见过呀!”
“是不是校友?”
“我们居然有这么帅的学长?”
冯燕妮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抢在前面,噔噔跑下台阶。
“沈……沈先生!”
冯燕妮在暑假的时候曾跟着任勤勤去宜园玩过两回,也见过沈铎一面,绝不会认错这张冷峻的脸。
“哦。”沈铎也将冯燕妮认了出来,和颜悦色道,“是冯小姐呀。”
“您怎么亲自来啦?”冯燕妮惊喜,“我听勤勤说,你们公司会派一位女领导来的。”
“我正好来这里开会,就过来看看。”沈铎淡淡道,“勤勤呢?”
“勤勤就快上场了,应该正在做准备。”冯燕妮笑道,“这丫头,头一次主持就上这么大的场子,紧张得要死,早餐都吃不下呢。您想见见她吗?她肯定很高兴见到您的。”
沈铎微微一笑。
冯燕妮心领神会,立刻很狗腿地把手一伸:“我给您带路。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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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任勤勤正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通读着台本。
女孩一身红裙,妆容并不浓烈,只唇色娇艳,衬得整张面孔格外秀丽动人。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那枚碎钻羽毛胸针上跳跃闪烁。
会场上,学生代表已开始入场,音乐强劲的节奏拖着任勤勤的心正七上八下地蹦达着。
任勤勤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来人开了口,她才被惊动。
“你一向运气好。”赵书雅说。
赵书雅敢出门,却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戴着口罩和绒线帽,身穿臃肿的羽绒服和运动裤,一双被整形医生精雕细琢过的眼睛此刻肿如两颗黄皮大杏子。
绝望之人犯起糊涂来,做事可是没什么底线的。任勤勤也不敢在这当口再刺激赵书雅。
“这次确实是运气。”任勤勤承认,“我没争过这个位子,也从来没有算计过你。”
赵书雅摘了口罩,哂笑道:“以前看你得到那么多,但是也知道你确实很努力,我心里也能过得去一点。可这一次……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老天爷就是把馅饼丢你头上了。你这运气……”
赵书雅脸颊一阵抽搐,显然任勤勤的好运已让她嫉妒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可不过是一个主持校庆的机会罢了。
“你以为这不过只是个主持机会吧?”赵书雅竟然看穿破了任勤勤的心思。
“我们明明差不多,什么都像,可你就能顺顺利利地得到想要的一切。我想要的……你全都得到了!你戴的那枚胸针,别的同学不识货,可我看得出,那是真钻石,对吧?”
金钱、学业、人脉、前途……甚至还有异性的呵护和宠爱。
任勤勤发觉自己确实从沈铎那里得到了太多,足以让别人眼红嫉妒,视她为敌。
“不,我们不同。”任勤勤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赵书雅,“你总以贫苦少女自居,可你父母都有正经的工作,只不过是蓝领罢了。你的日子可比我过的好得多。”
赵书雅皱眉,“你……”
“你需要打工赚学杂费吗?”任勤勤气势咄咄地问,“你需要忍受你爸的打骂吗?你的邻居很多都是黄赌毒吗?你会在爸爸死后被亲戚抢遗产吗?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一点都不像!”
赵书雅一脸错愕。
“你看我现在风光,却不知道我当年吃过多少苦。”任勤勤冷声道,“而我从过去所学会的,所领悟到的东西,让我在为人处事上和你也有极大的不同。这,才是我得到沈家欣赏和资助的根本!”
赵书雅眉头深锁,似乎不赞同,但是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任勤勤不想再和她多纠缠。一个人的三观是经年累月才形成的,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可我不服气。”身后传来赵书雅幽幽的声音。
任勤勤不得不再度站住。
赵书雅神色凄楚:“我打小就和我爸老板的孩子一起玩着长大。我除了没钱,什么都不比他们差。我学习更用功,脑子更聪明,长得都更漂亮。可他们想要什么都有,捧到跟前都还挑三拣四。我却需要付出好几倍的努力,还有可能啥都得不到!只因为我爸只是个司机,而不是大老板……”
“可谁都不能选择出身。”任勤勤说,“这世上多的是人在战乱、贫穷和疾病里苟且偷生,而你的苦恼只是不够富裕。不服气,那就更努力一些好了。成功是没有捷径的。”
“你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和我讲成功学?”赵书雅讥笑,“你现在能吃香喝辣,还不是靠着沈家?你自己是已经熬出头了,回头看我们这些还在挣扎的人很好笑吧。”
“你觉得我能吃香喝辣就是熬出头了?”任勤勤啼笑皆非,“我们所追求的东西还真是完全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任勤勤不想再在赵书雅身上浪费时间。
里开场不剩多少时间了,她要和李晧然汇合,准备上场了。
没想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见王琪芳周身裹着一股怒焰,大步而来。
“李晧然!李晧然你给我滚出来!”
*
王琪芳嗓音高亢,响彻四野,将周围的学生全都召唤了过来。
原本空荡荡的走廊转眼就聚集了一大群人。连保洁大妈也不拖地了,拄着拖把开始看热闹。
“任勤勤,你和李晧然搞的什么鬼?”王琪芳寻不到李晧然,怒火朝任勤勤扑去,“我就说事情也太蹊跷了。你们猜怎么着?给我发赵书雅的照片,和给赵书雅发匿名短信揭发我的微信,都是用同一个人的手机号注册的!这人是李晧然的铁哥们儿!”
“什么?”赵书雅惊呼。
“是李晧然,对把?”王琪芳朝着任勤勤怒吼,“他把我和赵书雅都算计了,就为了捧你上位,对不对?”
任勤勤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证实——她打昨晚起就觉得这个事不对劲,分明有人在背后故意挑拨离间,利用赵书雅和王琪芳性格上的弱点,让她们俩自相残杀。
如果是李晧然做的,这一切并非说不过去。
李晧然以前就含蓄地向任勤勤抱怨过,说王琪芳性格霸道蛮狠,仗着高一届,总把自己当跟班小弟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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