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你疯了吗?”
沈媛飞扑上去夺剪刀,蒋女士则把外孙抢回怀里。两位女士都吓得面无人色,迭声唾骂。
“他是你外甥啊!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他不是喜欢给狗剪毛吗?”沈铎似笑非笑,“让他自己也体会一下不好吗?”
沈铎那一剪子贴着发根下刀,再深一点就能把头皮给剪一块去。既没伤着,又把孩子给教训了,一举两得。
任勤勤总算明白“小沈先生脾气很不好”是啥意思了。
她疯起来顶多把孩子绊个狗啃屎,这沈铎疯起来连自己亲外甥都能下刀子剃头,还真是个狂人!
想来自己上回把人家砸成个二郎神,沈铎没有当场回敲她一榔头,还真是宽宏大量了。
“有你这么做舅舅的吗?”沈媛摸着儿子秃了一块的头顶,对着弟弟破口大骂,“沈铎你还是不是人?你七情断绝了吗?”
“你不教孩子,我就替你教。”沈铎懒洋洋道,“这么喜欢给狗剪毛,长大了小舅资助你开家宠物美容店,好不好?”
杰米哭得直打嗝。以后别说剪狗毛了,他这辈子怕是连狗都不敢摸了。
“对自己亲人都这样冷血,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根本没感情。”蒋宜女士面色铁青,冷酷而失望地瞥了儿子一眼,“我看你这辈子就是做孤家寡人的命!”
说罢,带着女儿和外孙怒气冲天地走了。
沈铎抄着手站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笑意,侧颜锋利冷峻。
任勤勤望着这男人孤立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正这么想着,沈铎扭头把目光投向了任勤勤。
他的脸背着光,一对招子里仿佛有鬼火在跳,吓得任勤勤险些岔气。
她也再顾不得什么伤感了,拉着王英溜之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 樊哙,刘邦手下猛将,早年屠狗为业。
今天才是沈铎的起手式,后面招数还多着呢。男主也是个能抗怪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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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任勤勤满脸诚恳,正对着惠姨道歉。
“我不应该把小朋友绊倒,也不应该一时冲动,和蒋女士还有沈小姐吵架的。”
“不不不。”惠姨忙道,“你都是不得已,怎么是错呢?家里孩子不懂事,大闹了一场。你是宜园的客人,我们还对你很愧疚呢。”
任勤勤发觉惠姨对自己的热情明显比过去真切了好几分。难道是她大战了沈家母女,立下了汗马功劳?
既然得了便宜,她就继续卖乖:“我没有作客的礼节,给主人家添麻烦了。小沈先生没有生我的气吧?”
“不用担心。”惠姨笑,“小沈先生从来不会把这种事放心上。他现在压力大,心情不好,你也别介意。”
任勤勤立刻说:“惠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小女孩这么聪明识趣,惠姨非常满意。
她是沈家老人,沈铎是她一手带大的。倒是沈媛,早早就被蒋宜带去了美国,和沈老先生都不亲。
像惠姨这样的老人,在沈家地位超然。沈铎可以对别人发疯,对着她也都客客气气的。将来退休后,沈家也是要给惠姨养老送终的。
一边是前女主人,和一个同自己不亲的大小姐;一边是视若己出,又和自己亲近的沈家继承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沈媛被蒋宜养得娇纵刁蛮,嫁人生子了也没怎么收敛,每次回宜园,对工作人员都不大客气。
她那儿子简直是魔星投胎,翻江倒海没有一刻消停,昨天还摔了沈老先生一对均窑瓶子。百来万的瓶子换来咣当一声脆响。
宜园上下烦不胜烦,又碍着对方是东家,不得不忍。
后来任勤勤联手沈铎教训了这个小魔星,人人心里都直呼痛快,看任勤勤只觉得她怎么那么活泼聪明又可爱。
任勤勤又说:“我已经和我妈商量好了,往后周末我住校,就不回来了。”
“别呀。”惠姨忙道,“你这孩子,也小心过头了。那两位不住宜园里的。你只管回来住,也能多陪陪你妈妈。”
任勤勤口头答应着,心想我才不要咧。
她和宜园估计八字不和,每次和沈家人碰上,都会触发血光之灾。连着闯祸惹事,沈家迟早要烦她。任勤勤最是要面子,与其被人嫌弃,还不如自己尽量避远一点。
*
送走了惠姨,王英走过来握住了女儿的手,好一阵没松开。
王英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当年被前夫打得挨不住的时候,她也能抄根铁钳把任康敲得满头包。任勤勤这泼悍的性子,有一半都来自她的血。
可她现在确实是被沈家的屋檐压着,还没到抬头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会动了,为了他,王英不得不忍气吞声。
好在有女儿。
任勤勤是沈家编外人士,又是个孩子。孩子犯错好找借口。任勤勤肯为亲妈出头,王英也才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
“妈没用,连累你了。”王英叹道。
“没事。”任勤勤笑,“我只是被骂了几句,那龟孙子却是被他亲舅舅剃了头。怎么都是我赢了。”
“别胡说。”王英又好气又好笑,“那孩子是龟孙子,沈老又是什么?”
任勤勤吐舌头。
王英的呼叫机响了起来。沈老先生那边又在唤她。
“去吧。”任勤勤说。
王英抱歉一笑,朝外走。
“妈。”任勤勤忽而问,“你后悔吗?”
王英望着女儿青春秀丽的面孔,笑着摇了摇头。
任勤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美滋滋地睡了一宿后,任勤勤拖着拉杆箱,返回了杏外,开始了她新一周的补课生涯。
或许是昨日首战告捷产生的多巴胺到现在都还没代谢完,任勤勤心情非常好。
新的学校,新的前途,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早上还有黄老邪的课,她还能见到徐明廷呢。
半路遇到冯燕妮。冯燕妮今天没有穿萝装,而是换了一身汉服。粉白的纱裙上锈着荷花莲叶小蜻蜓,头发也扎得有模有样的,真是一个飘飘然的小仙女。
两个女孩拉拉扯扯、有说有笑地走进寝室楼,就见一群女生在305寝室门外探头探脑。
“怎么啦?”冯燕妮拨开人群,“都看啥来着?有男神在里面吗?”
宿舍里并没有男神,却有一位双目通红的赵书雅。
赵书雅猛地转过头,一眼望见了任勤勤,随即将冯燕妮一推,直扑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赵书雅拽住了任勤勤的领子,高声怒喝,“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说我偷了你的那支蒂凡尼银笔,你有什么证据?”
任勤勤的眼珠子险些瞪脱眶。
“这是怎么回事?”冯燕妮一头雾水。
赵书雅平日吐气如兰,微微沙哑的嗓音说不出地柔软动人。可今日发起飙来,嗓门的嘹亮程度竟不比任勤勤撒泼的时候差。
“任勤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你的笔了?有你这么含血喷人的吗?是,我家没你家有钱,我家请不起司机开不起大奔。可我从来不装逼!我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行得正坐得直。你当你家是全校最有钱的?我就算要偷,犯的着对你这窝边草下手吗?”
任勤勤的镇定再度发挥了作用。她不怒不急,安静地等赵书雅骂完一个段落,才开了口。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偷了我的笔。我不知道谁指控了你,反正话肯定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赵书雅一愣,扭头指着孙思恬:“她说你认为我偷了你的笔!”
孙思恬急得一脸都是汗,慌忙摇头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思恬估计也是误会了。”任勤勤语气平和,嗓音倒不小,半个走廊都能听到她的话,“我的笔确实不见了,但是我没怀疑过任何人。我一向丢三落四的,没准是我自己落外面了。这事我和思恬说过一声,并没有当回事。”
赵书雅一脸狐疑,倒是终于松开了任勤勤。
“哎呀,是个误会!虚惊一场!”张蔚急忙出来打圆场。
“就是!”冯燕妮笑道,“都弄清楚啦,笔是自己弄丢的,和别人无关。都散了吧,散啦,散啦!”
赵书雅的恼羞一时半刻退不下去,干脆将错就错,冷哼了一声,拽着书包走了。
孙思恬涨红着脸朝任勤勤道歉:“我也没想到她脾气这么爆。我刚才和她闲聊,就说到你的笔不见了。她上周不是宿舍值日生吗?我就顺口问了一句她有没有看到。哪里想到她一下就跳到你冤枉她偷笔上头去了。”
任勤勤心里有点怪孙思恬多管闲事,但是口头笑道:“误会解开了就过去了。我回头会和书雅谈谈的。大家一个寝室的,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就是。”张蔚把看热闹的人赶完了,“书雅就是有点太敏感了,经常觉得别人看不起她。其实大伙儿根本就没那么多想法。哎呀不说这个了,就快上早自习了,新课表都拿到了吗?”
杏外传统,每周一考,根据进度重新排班。
新的课程表刚发到任勤勤的邮箱里,她还没来得及看。
“我没啥变化。”冯燕妮很失望,“唉,还是不能和小廷廷同班……”
任勤勤笑着,点开了自己的邮箱,脸僵住了。
课表上写着上周的考试成绩,下面是新班级建议。任勤勤原本上的是语文和数学a班,其他几科是b。而这一周,数学标着一个大大的“b”,物理甚至排去了c班。
任勤勤觉得有人掀起了她的后领,将一盆冰水倒了进去,从后脑凉到了脚跟。
这一刻,盛夏的暑气、球场上的欢呼、徐明廷清俊的侧脸,都离她远去。只有几个醒目的黑色b和c越来越近,针一样扎进了她的眼睛里。
少女情怀酿成的酒,终于发过了头,回味过来满口苦涩。
直到坐在新班里的时候,任勤勤还有些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同学们安慰她的话还在耳边:“没事的。这周加把劲儿,下周再考上去就是。”
“就是。你刚转过来,有个适应期罢了。”
“你语文还在a嘛,还有机会见到徐明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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