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直接借着此事丁忧了。
他以为,以老王妃的身体,活个两三年是有些勉强了,但在撑上一年半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解药,可是让天权定期送去的啊。
可是,谁料想就这么去了。
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然后因为这新政的推行,这个计划的空缺就没有办法补上。
他对这种没有办法掌握未来局势的感觉,厌恶至极,甚至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当下一巴掌就拍到旁边满脸不悦的涟贵妃小脸上。
涟贵妃不解,死了个老太太罢了,何必大惊小怪的。
也没想到,素来宠爱她,要风给风,要雨给雨的陛下竟然会动手打自己。
整个人都懵了。
也不知是被齐皇这一巴掌打懵的,还是摔在床栏上被打懵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齐皇已经提着衣裳急急领着顺总管走了。
可是他也没去北安王府,反而是焦急地等着北安王进宫。
他想,那老家伙狡猾着,不可能不趁着这个好机会摆脱自己的控制。
但等啊等,终是没有等得北安王进宫的消息,于是便让人去给傅现传旨。
傅现其实也没睡,旨意到的时候,他正在北安王府帮忙呢。
“臣参见陛下。”他进来便跪下行礼。
齐皇又乏又焦急,根本就没管地上跪着的傅现,直接问道“你从北安王府来?”
傅现自然是如实回答,“正是。”
“那可知晓北安王接下来如何打算?”他又问。
傅现如何知道?不过他听北安王守着王妃的棺材独自念叨,说是要送她回老家,便道“听说打算送老王妃灵柩回老王妃的老家。”傅现这也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老王妃是老家在何处,似乎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听说过老王妃的娘家是何许人也。
而齐皇则有些懵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啊。只皱着眉头问顺总管“宗室那里,可有记载,老王妃家乡何处?”
“应是有的吧,奴才这就去查。”顺总管也不敢多待,忙退了出去,连忙让人找了管理宗室卷宗之的大人。
很快就有了答案,只是顺总管心里却突突的,只怕陛下知道了,要气得吐血吧?然后进殿后,就离得远远的,提高声音禀道“回陛下,是瞻州陶家。”
果然,龙案上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被击落。
齐皇狠狠一拳打在龙案上,跪在下面不远处的傅现遭了秧。
他也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齐皇为何一下这么恼怒。
同样的也有些震惊,但此事也太巧了吧,当初可是陛下力排众议,选了陆言之这个刚踏上仕途的状元郎去瞻州的。
当然,这其中的缘由,也有可能自己之前力荐多次。
但天地良心,傅现他真不知道老王妃的家乡,是瞻州。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也会被责难之际,却听得齐皇几近疯狂的话语逼近“你可曾见到老王妃的尸身?当真死了?”
那老王妃如此年纪了,而且又病了这许多年,能活到现在已属奇迹了,傅现不懂齐皇为何不信,竟然问出自己这种话来。
但君上问起,这做下臣的岂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今日回家,听祖母说起,老王妃已是回光返照之象,所以微臣便急忙去北安王府,不过到底已晚,去的时候王妃已整理好遗容。”
齐皇瞪眼盯着他,半响才半信半疑道“如此说来,果然是死了?”
“确实。”傅现点头。
齐皇对于傅现,倒是信任的,这百官之中,也就是傅现最可用了。
且不说北王府老王妃忽然病逝,打乱了齐皇的整个计划布局。
眼睁睁地看着北安王宁愿被扣上那不忠不孝的名声,也不愿将老王妃安葬于皇家园陵,而是执意带着那骨灰去往老王妃的家乡瞻州。
老王妃想要魂归故里,大家倒可以理解,她十几岁就来京城,这一待就是数十年,如今想要回去,倒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人家的小女儿而二儿子一家都在瞻州呢。
老王爷年岁大了,世子身子又不好,一家都在外头清修,难道就让老王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京城里么?倒不如让人家去瞻州,也好让儿女们尽尽孝道。
更何况,这当初还不是齐皇自己下旨,让人家的女婿去瞻州么?
殊不知,这在齐皇的眼里,就是北安王府摆脱他控制的一场阴谋,为此这老王妃还不惜自尽。
尤其是他一想到那李筠风根本就没有在书院里,而是早就去了瞻州的事情,更是越发肯定这是北安王府的阴谋。
现在甚至怀疑,那说是在外清修祈福的李淳风一家,到底是不是也在瞻州?
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去查,除了自寻烦恼之外,齐皇实在想不到能有别的什么好处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里失去了最大最稳妥的底牌,那在元京却送来了旨意。
大皇子甚得元帝喜爱,希望齐皇将其册封于东宫储君,以后将这大齐江山交到他的手里。
元京来的旨意,齐皇如何能拒绝?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元帝的意思,不过是想让大齐一兵一卒不费,就直接成为大元帝国的领土,而不再是附属国。
大皇子自小就养在元京,跟自己这个将他送去元京做人质的亲生父皇,能亲么?
储君的位置就这样给了一个远在大元帝国的质子,让这窝里斗得正是欢乐的皇子们傻了眼。
这阵子他们可谓是各显神通,趁着齐皇推行新政不顺利,拉拢了不少贵族侯爵,许诺了他们诸多好处。
纵然是皇帝做不成,但肯定也能像是秦国那样,封王富贾一方啊,儿孙也能跟着享受功勋贵胄的福气。
涟贵妃自从被打了那一巴掌,很是生气,颇有些恃宠而骄,想着齐皇再来,就不理会他。
反正天下男人一个贱样,越是不理他就越是在意。
可是这等了好几日,也没见着齐皇来,反而是有宫女来禀,莲花宫的开支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她前阵子为皇子们挑选皇子妃,费了不少财力,又因想要面子上好看,赢个好名声,所以自掏腰包,砸了诸多银子进去。
不过她从不缺的就是银子,妹妹那里可是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呢。
所以从来没考虑过银子的事情,可是现在忽然有宫女来说银子不够,她只觉得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宫女也是委屈,连忙俯身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娘娘,奴婢们怎敢贪墨,是上官夫人那里,已许久不曾送银子进来了。”
江山飘摇,上官家怎么可能拿银子打水漂?
第67章
上官家不愿意, 却不代表南浔寻不愿意啊。
她还念着姐姐对她的好, 也是因为姐姐,自己这个不被上官家众人所信服的当家主母,才能光明正大的坐在上官誊的身边。
还有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上官家的少主,这都是因为了宫里的姐姐。
可如今上官誊不准自己在往宫里送银子了,她心里当然不高兴, 加上这一阵子又的确有些忙, 所以自己也没空去宫里。
正好今儿是儿子得了先生的夸奖, 看着上官誊高兴,所以回房后便与之提起此事,“誊哥,不管怎么说,姐姐也帮了我们那么多, 宫里咱们不能不管。”
上官誊还在为以后上官家的未来而担心呢。
本来好不容易成了这大齐的皇商, 涟贵妃又得齐皇宠爱,将来只要四皇子上位,那么上官家必然还能在往上走一走。
所以他愿意全力扶持四皇子,但凡宫里要用银子, 不必那边开口, 就赶紧让夫人送去。
可是现在大元帝国要一统天下, 这决心谁能拦得住?更何况这太子都定了人选,还是大元帝国那边定的, 四皇子是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拿银子去宫里, 不都等于打了水漂么?
照着诸位长老的意思, 这银子是一分不能再给了。有这些多余的银子,还不如想办法去大元帝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上官家在齐国,可以说是巨富魁首,可是到了大元帝国,也就是个勉强能上得台面的商贾罢了。
所以就这点银子哪里能入得了元京那些贵人们的眼睛?这真想要找路子,只怕得搬空上官家大部份的财库。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能许个好前途,都是值得的。毕竟那些东西放在财库,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出来,让它们起到该有的价值。
本来手头就开始紧张了,现在听南浔寻还要往宫里送银子,上官誊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浔妹,贵妃娘娘是帮了咱们很多,但是咱们给的银子也不少了,这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再说上一次才给了那么多银子,她自个儿在宫里,难道消息还不如咱们么?既然知道大元帝国的意图,还摆什么贵妃娘娘的谱?平白无故花了那么多银子。”
说起此事,上官誊还有些心痛,那个铺张浪费,就算是当初他盛娶南浔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夸张。
真真有些觉得,贵妃娘娘那般花银子,到底还是因为银子不是她自己一分一毫自己赚来的,所以花着不心痛。
其实往上追溯,以往贵妃娘娘的花销比这选皇子妃还要铺张浪费呢,只是那时候有钱,大齐皇室的地位也没有半点动摇。
各方位置都稳固着,毫无半点后顾之忧。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料想这大元帝国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忽然间就想要一统天下。
关键他们还有这个能力,让这些附属国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现在不同以往了。
一来大齐皇室不保,二来上官家现在手头也没多少银子,大部份都砸往元京了。
有钱的时候财大气粗,这没钱了自然是小气巴拉。
南浔寻听着很不是味,开口反驳;“可是不管如何,姐姐现在还是贵妃娘娘,自然要顾及名声,不然寒寒酸酸的,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私底下笑话?”还有那朝堂上,只怕还有谏官弹劾呢。
上官誊满脑子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取最多的银子,根本就不耐烦与她继续在讨论这个话题,摆摆手,“此事莫要在提,咱们家现在也拮据得很,可没有那多余的银子再给谁挥霍了。”
说罢,也不想在同南浔寻待在一处,自己去了书房。
南浔寻越想越气,堂堂皇商之家,大齐第一首富,居然说是没银子,过得很拮据?这让她忍不住想,难道是真如丫鬟们私底下说的那样,老爷这是打算给那小野种攒银子?
早在一个月前,她便收到了消息,上官逐舟那贱东西居然还活着,上官家的人亲眼见了他。
而且那庆阳城走燕州的商队,正是他在管理。
那商队走的路线偏远危险,那边又无多少油水,所以上官家自然是没管。
只是没想到近年来,那商队生意竟然越来越好,名声也渐渐起来,上官家这才留意到。
然后就发现了这上官逐舟的身份。
不过到底是上官家的骨血,而且听说又认了北安王府那个才认回来没多久的小郡主做姐姐,因此南浔寻也就没派人继续动手。
倒不是她怕北安王府,而是觉得没必要,毕竟那贱东西都已经改了姓氏。
一个祖宗都不认了的人,上官家谁会拥护他?
更何况儿子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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