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担心,那柳徵公子已经醒来,并不追究云镖头的罪。”陆言之怕海棠担心,所以先与她说此事。
旁边镖局的兄弟听了,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他有脸追究么?这等贪慕虚荣的负心汉,打死也是死有余辜!”
“好了,既然不追究,那大家先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情等云镖头回来再说。”不追责?也不管是为何不追责,但好歹让海棠松了口气,又见这镖局的兄弟们忍不住这口气,方出口压制着。
因又有些晚了,便先带孩子去休息,这里让陆言之先等着。
毕竟如果云若心真跟着柳徵之间有什么情爱纠葛的话,海棠担心云若心。
陆言之也怕她劳多伤神:“你好生歇着,那柳徵我见过,既说了不追责,那便没事,云镖头若回来,我立即回房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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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云若心是半夜来的,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握着长剑,跌跌撞撞的进来,好不落魄。
海棠闻讯起来,让陆言之先去带孩子们睡觉,自己则扶着醉醺醺的云若心回她自个儿的房间。
“我去楼下看看还能不能烧热水,你好生坐着,我一会儿就来。”进了房间,递给了她半盏茶,可还没转身,就被云若心一把拽住,“你说,他为何要骗我?”
海棠被问得一脸懵,“你喝醉了,先坐下。”见她又把茶换成了酒坛子,挣扎开去与她抢。
‘砰’的一声,坛子掉在地上,海棠这才趁机拉她坐到椅子上。
可这酒坛子砸碎的声音却引来了不少人。
“海棠?”
“陆夫人?”
陆言之和镖局兄弟们的声音都在外面响起来。
“没事,你们快些休息吧。”海棠没料到这些人还在外面候着,只得将他们赶去休息。
回头见云若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趁机将地上收拾干净。
又听外面有镖局的兄弟送了热水,开门让他们抬进来,这才给云若心收拾。
云若心其实并没有怎么醉,水送进来便自个儿去洗澡,只是她这一言不发的,海棠担心。
等了半响,听见里头没了动静,方挑起帘子探头进去,可那浴桶里哪有什么人影?而她的衣裳鞋子都在,让海棠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冲过去,果然见她沉入水中。
慌忙弯腰伸手拽她出来,可这云若心分明就是想求死,反而伸手推开她,“你放开我,不要管我,让我死了算。”
一时间这水花乱溅,海棠衣裳也被打湿,力气又比不过她,情急之下一巴掌狠狠地往她脸上甩过去,“为了一个男人去死?你是我认识的云若心么?那个敢爱敢恨的云若心么?外面那么多兄弟为了担惊受怕,愿意为你出生入死,而你竟然为了一个渣男,放弃自己的生命!”
海棠说罢,也不想再理会她,跟她拉扯这么会儿,只觉得浑身瘫软,此刻只软软地顺着浴桶边缘滑坐到地上。
这一巴掌约莫是有用的,云若心没有再往水里沉,但人也呆呆的。
房间里一阵安静,谁也没出声,过了好一阵子,海棠才起身拿过衣裳递给她,“你先出来。”然后到外间去煮茶。
不多会儿,云若心便出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喝酒太多还是心里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死气沉沉的。
她往暖炉边的椅子上一坐,灰暗的眸子看朝海棠,“他曾经说,愿意娶我,我等他,等了整整五年啊。”
五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可惜她识人不清,给了这样一个人 。
海棠并不知道她与那柳徵之间的爱恨纠葛,也不知那柳徵成为知府家的东床女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都不敢妄下定论,接她的话。
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倾听者。
云若心手里接过海棠递过去的茶,并没有喝,双手捧着,脑子里回忆起往昔时光,“那年,我还才到镖局里,一个不入流的小镖师,跟兄弟们走镖的第一趟,就遇到了他。他运气不好,上京赶考的途中丢失了行李,没了路引,山匪们不相信他是上京赶考的书生,被折磨得不轻。”
海棠听到此,忍不住插了一句,“所以刚出入江湖的你,侠肝义胆的救了他,然后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原本还红着眼睛沉溺于悲伤中的云若心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为何从里嘴里说出来,竟是这样不正经?”
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终归是耽搁了赶考的时间,所以他只能回乡,还说金榜题名之时,便来迎娶我。”这么多年,她担心他找不到自己,所以一直待在镖局里。
可是等啊等的,整整五年啊。为了他自己坚持留在镖局里,惹得父母亲不高兴,成了这惹人笑话的老姑娘。
海棠听完她的情史,忍不住叹息,“我说你是太傻了呢,还是太纯情了?这自古以来,就是山盟海誓最不值钱,一点成本都不要,上嘴皮碰着下嘴皮,你就把这一辈子给押上,你是不是傻啊?”
云若心原本说这些,就是想让海棠安慰她,或许告诉她,也许柳徵其实是有什么苦衷的。
可天大的苦衷,也不可能整整五年一声不吱,然后去娶了别人么?
她看了满脸哀怨望着自己的云若心,“你甭想在我这里听什么甜言蜜语,没有的。”但看着云若心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我其实也懂你现在的痛楚,就好比你一个人打算去浪迹天涯,可忽然跑来一个人跟你说要保护你,要与你携手看这人间风景,你一高兴就把马杀了剑扔了,可回头却不见了这人。”
如此也难怪让强悍如此的云若心此刻成了那脆弱的小娇娘。
云若心颔首,十分赞同海棠这番话,现在她就是这样的无助委屈。
“可事实已经发生了,不管这柳徵到底是为何娶了别人,就凭着这几年间他杳无音信,让你傻不拉几的等,就已经不是个良配了,更何况我听闻镖局的兄弟们说,此人有嫌贫爱富之嫌。”当然,这后面的话是道听途说,不过柳徵和这云若心都不可能了,自己当然不可能说柳徵的好话,让云若心对他念念不舍。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说,只是海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上,反而没少插云若心那还抱着幻想的心窝子。
直至快天亮,海棠才睡着。
这一觉醒来,却已经天亮了,起来发现自己在自个儿房间。
父女三就在外间,她翻身起来,连忙问:“云镖头呢?”
陆言之闻声进来,“那柳徵约了她,这会只怕已去赴约了。”
海棠有些意外,昨晚自己白浪费口舌了,“她怕不是脑子有坑,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好见的?别给人一番甜言蜜语又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此事终究是她的私事,那柳徵到底是什么人,也她自己看清才算,别人怎么说,都是无用的。”陆言之大抵也摸到了海棠的脾气,知道她这人是眼睛里柔不得沙子的。也有些暗自庆幸,亏得当初那些提亲的人,自己都果断拒绝了,不然她若是知晓了,只怕头也不会就带着孩子们直接回了庆阳吧。
“是啊,这种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究竟要如何决断,还是他自己拿主意。”海棠叹了一声,又问了时辰。
陆言之连忙道:“你先洗漱,我去给你煮碗面。”
只是海棠这心里惦记着事情,自己又睡了一天,所以又叫了韩素素跟曲逐舟来问话。
等着陆言之煮好面条回来,方放了他们回去休息。
这一天莫名其妙的就浪费了,吃过面条继续睡觉。
翌日一早,刚开门就见云若心立在门口,不过看着精神抖擞的,海棠倒放心了,“有事?”
云若心颔首,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我想回家看我爹娘了,答应你的事情只怕做不到,对不起。不过你别担心,镖局的兄弟们一定会继续履行。”
海棠听得这话,心想多半是想通了,也不知那柳徵与她说了什么,让她一下就放弃了。
“无妨,既如此有空以后联系。”
云若心朝她谢过,又给陆嫣嫣姐妹俩送了礼物,当天便自个儿骑马走了。
她走后海棠才从镖局兄弟们口里得知,那柳徵后来参加科举,没有考过,落魄回乡之际,遇到了安州知府去任上,也就是安州。
因错过了驿站,大家都挤在一处破庙之中,因此与知府家的小姐结缘。
后来就知府大人觉得他又有几分才华,小姐也心仪于他,便答应了这桩婚事。
次年在这岳父大人的帮衬下,果然中了举人,只是运气不好,恰逢着他老家母亲去世,丁忧守孝。
“哼,说什么配不上镖头,难道他就配得上那知府家的小姐了?我看分明就是嫌贫爱富,觉得镖头在仕途上帮不到他。”这开口说话的兄弟昨天不放心,所以是暗地里跟着去的,也就听了不少话。
海棠听了反而觉得好,那柳徵既然说了这番话,也难怪云若心死心。
这才发现陆言之不在,一问方得知他今日忽然被上司叫走,说是有急事。
海棠也没担忧,毕竟观陆言之面相是有惊无险,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最后都会化险为夷。也就安安心心的带着孩子们在城里转悠,也买了不少东西,好在镖局的兄弟们跟着,不然就靠她一个人,还真拿不完。
转眼这一天就过了,晚上还不见陆言之来,海棠这才托镖局的兄弟去打听。
可回来却给了海棠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粮草库房的图纸丢失,如今在西钥细作的手中搜到。
而陆言之最近负责的,正是这粮草库房。
这还了得,陆言之岂不是成了首要嫌犯?
海棠心急如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想去做点什么,却发现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
好在这样的担忧没过多久随着陆言之回来,就解除了。
陆言之回来,与大家招呼过后,便直接与海棠回房,与他细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竟然是宋子千将粮草库的图纸偷了出去,也亏得海棠与他提前说过,又听曲逐舟说起宋子千对海棠见色起意的事情,所以也就防备之心,昨天叮嘱了铁蝴蝶,重新将图纸换个位置放。
铁蝴蝶听了他的话,却还没来得及跟陆言之说放在了哪里。
所以除了铁蝴蝶之外,知晓此事的便只有跟铁蝴蝶一起放图纸的宋子千。
这件纵使陆言之听了海棠的话对宋子千有所防备,但真的发生了,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更别说是铁蝴蝶了。
只可惜宋子千已经被带走。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好消息,“你也别担心,我可以与你们回庆阳。”
那宋子千一看就是出生豪门贵胄的,他这错只要不闹上去,就没事。可这脸皮撕破了,以后陆言之如何是好?所以海棠听他说要回庆阳,自然是高兴,“当真可以?”不会被当做逃兵么?
“此事还要多谢傅大人,是他呈书上去,我才得以解去这军中职务,回去继续参加科举。”这年头,读书人辛辛苦苦数载,哪个没有科举梦?当初陆言之又是被强行征入军中的,如今得傅现帮忙,脱了这军籍,又回原籍,自然是要继续参加科举。
海棠闻言,自然欢喜,但也忽然意识到一问题,陆言之参加科举,那岂不是躲不开李心媛了?
不过这都总比在边关好,且不说如此要与孩子们父女分别,便是他一个文人,说手无缚鸡之力是有些夸张了,但在这战场上冲锋,的确不合适。
当即连忙去通知众人。
然后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
陆嫣嫣姐妹俩得知夫妻要回家,再也不用待在此处,也是十分高兴,兴奋地与陆言之说起庆阳的种种好。
知晓陆言之要回庆阳,其实最高兴的还要属韩素素,毕竟表嫂那样年轻美貌,如果表哥不在身边,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那傅大人又未成亲,对表嫂又是诸多照顾。
难免他没有生那样的心思。
又怕事情生变,因此催促着曲逐舟,硬是提前一天准备好,刚好陆言之又与旧友同僚们告辞,便启程回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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