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拿起筐子去了地里,打趣道:“你其实就是为了来拿口粮吧?”
兔子嘿嘿的笑道:“顺带嘛,等我这次去龙城回来给你带些好玩的,也省的你天天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好啊,那我等你回来。”
兔子将胡萝卜打包好后,众人便下了天夷山。
路上虽然山脉众多,还有些穷山恶水时不时会窜出不懂事的小妖,但都被他们一一降服了不在话下。
流光一路上都在同松子套近乎,每次都被兔子抓到:“若不是看在你为我们打水的份上,早就将你赶走了。”
松子附和:“就是,就是。”
暮鸣知道他是因为和文宁相熟,又加上桃子大婚才留了下来,就很懂事,一路上从不添麻烦。
是以,兔子总说:“同一个师父教出的师兄弟,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一路上吵吵闹闹,在初六的时候,六人便已到了龙城。
龙城早已从兽蛇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热闹万分。
高家将众人接风洗尘后,安置在了高家的一个别院里,别院虽不大却很雅致,与高家只隔着一道街。
八日那天,桃子也将从这里出嫁。
暮色时分,文宁坐在园子里的栏杆上,觉得甚是无聊,便决定带着流光和暮鸣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然后便想到了住到对门的三个姑娘。
本想着唤她们一起出去,却不想三个姑娘早已人去房空。
“什么世道?”文宁看着空空的房间,“她们出去玩居然不喊我们?”
流光愤愤的道:“负心人。”
暮鸣神色如常:“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一样惊醒梦中人,三人立即昂首挺胸头也不回的去了外面。
民间习俗有结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见面的习俗,桃子在龙城也不能认识别的人,虽说高家有给她配有丫鬟,但毕竟不熟稔,说不上几句话,还是很无聊,所以吃过晚饭便要拉着兔子几人出去走走。
龙城的西辞河是人们都爱去的地方,一些小摊小贩聚集在那里,比别处也要热闹几分。
桃子几人便也来到西辞河边,寻了个干净的石阶并排坐下。
河里有几个花船,不是很大,但看起来都很别致,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挥着长长的衣带,妖娆的扭着细腰呼唤着岸上的公子哥们。
松子和蔷薇感到很好奇:“我们能上去玩吗?”
“……不行。”兔子严词拒绝。
小安镇到底还是小,虽有河却没有这些东西,以至于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精竟然想去船上玩。
“哦……”两人不情愿的撅噘嘴。
“诶?那不是文宁吗?”蔷薇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个花船里竟然坐着文宁。
“还有流光……”松子顺着蔷薇的视线看过去,“还有他师兄……”
兔子颇为鄙视了看了一眼那三人的方向:“真是……无话可说。”
“大王,他们都上去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啊?”
松子表示很很委屈,蔷薇表示很伤心。
“因为……”兔子求救的看向桃子,这个因为要怎么编下去啊?
“因为……因为你俩生的太美。”桃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兔子呆住,这算是个理由?
松子和蔷薇也齐齐的看向桃子。
桃子继续道:“所以船上的姑娘会嫉妒你们的美貌,对,就是嫉妒你们的美貌。”
松子和蔷薇看了看水里的倒影,都觉得自己生的着实不差。
“可……我们是想去船上玩,又不是去跟姑娘玩。”
正不知如何解释时,文宁冲着岸边的她们挥了挥手:“你们好啊。”
兔子咬牙切齿道:“我们很不好,你们先过来。”
逛花船还逛的这么嚣张,不怕带坏小辈吗?
流光看到松子,怕产生误会,忙飞身跃到松子身边:“松子,你听我解释。”
松子不知所谓的看着流光:“解释什么?”
以流光那些浅薄的阅历来看,他觉得松子其实是在生气,这个时候倘若真的不解释那就死定了。
“船上的那些姑娘都是文宁叫来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是被逼上船的。”
但松子是真的不觉得上船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她也想上去玩。所以她觉得一直在耳边念叨个不停的流光有些烦,便捂住耳朵道:“不听不听,傻子念经。”
流光觉得松子一定是生气了,他可能要完。
暮鸣也跟着跳到了岸边,满脸通红的站到兔子身后,一言不发。
他才是唯一一个被逼上船的。
文宁见二人都走了,只得也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花船跳到岸边:“你们两个真是不够意思。”
流光不理他,黏在松子身边心惊胆颤的听候发落。
暮鸣也不理他,站在兔子身后眺望远方。
文宁见这二人都不理他,便转而抱怨兔子:“身为大王,你带她们出来玩,居然不喊我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兔子哼了一声道:“难道我们要跟你们一起去花船吗?”
“哦,那倒不行。”文宁正色道。
兔子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河对面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显然也看到了她们,点头致意。
是胥泽秋。
兔子看向桃子,发现她正微笑的看向对方。
在胥泽秋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子,温婉动人。
那女子也冲桃子笑了笑,便拉着胥泽秋去了别处。
桃子解释道:“那个女子叫莫茹,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他们的婚期也快近了。”
兔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想桃子和胥泽秋应该是真的放下了,二人相视而笑,只有释然,没有尴尬。
文宁是识得胥泽秋的,如今佳人在侧,也是极好的。
只是想起姝萤,未免心疼更为她不值。
一念及此,他便告别了众人来到庞家。
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武,红灯笼依旧高挂。
文宁隐去身形走到里面,发现与上次来有所不同,不仅冷清了许多,连花草树木也疏于管理,有好些枯叶凋花都浮在表面。
文宁凭着记忆走到庞文德的房间,发现庞母正在床前落泪,而庞文德正躺在床上,痴痴的说着什么:“她来找我了,她来杀我了……”
想必是吓傻了。
庞母坐在一边,声泪俱下:“儿啊,没有谁来找你,也没有谁能杀你,你醒醒好不好?娘离不开你,庞家也离不开你。”
只是庞文德哪里听得进去,一双血目无神的望向高母:“娘,是婉儿杀了姝萤,是婉儿杀了姝萤,你去跟姝萤说让她别来找我,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庞文德突然疯了似的望着前方,双手胡乱的挥舞,可他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来人,快来人。”庞母抱住庞文德,险些被掀翻在地,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
守在门外的小厮冲了进来,忙按住了庞文德:“老夫人,要不还是听大夫的,把少爷捆起来吧?”
“混账!”庞母一巴掌打在说话的小厮脸上,“少爷岂是你们说绑就能绑的?”
小厮也不敢再说话,只得将庞文德按在床上,期待这一阵发狂能早些过去。
文宁见此情形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府里的凉亭下有两个丫鬟在闲聊:“那婉儿也不知撞了什么邪,这都多长时间了,请了多少道士和尚都不见好。”
“嘘……听说是得罪了原来的狐妖夫人,怕是好不了了。”
“是吗?真是可怜,听说原本是要做夫人的。”
“夫人?你没看见咱家那少爷成了什么样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发狂的,就算配个路边的乞丐也比跟着少爷好。夫人原本还一心念着再给少爷取个媳妇留个后,如今怕是不行了。”
“哪来的小蹄子在这里嚼舌根子,不想干了就离开庞府。”
两个小丫鬟正说着悄悄话,不想管家站在了身后,忙跪下道:“管家饶了我们罢,以后再也不敢了。”
庞家就算再不济,好歹发她们工钱,出了这里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主子恐怕就要饿死街头了。
“还不快下去,等会夫人就过来了。”
两个小丫鬟忙退了下去。
文宁不禁唏嘘:一个因为想做夫人密谋杀害别人的夫人,一个因为恐惧要杀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骨肉,结果落到一傻一疯的局面。
恶有恶报,果不其然。
文宁回到高家时,众人都睡了,他坐在栏杆处靠了一夜,看了一夜的繁星。
他去花船也不纯是为了寻乐子,只是以前路过这里时那只花船上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答应下次为她画美人图的,可刚刚去却没见到人影。
他还记得那个女子说:书生说此去帝都考取功名,高中了便回来娶她。
如今也不知是做了状元夫人,还是沦落到了哪里。
在这世间,一个人消失很容易。但要找到,却比大海捞针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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