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压力,林老头现在洒脱得很:东西收就收了呗,以后得了什么好东西再还上这人情就是了,反正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老郭和老夏又不会嫌他还人情还得慢。
对于他态度的转变,郭阳挑了挑眉,脑袋稍微转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缘由,心道:敢情这分家确实是好事,老林都爽利了不少,不像之前磨磨唧唧的让人生气。
走之前,郭阳还不忘兑现自己的承诺,给喜妹淘换肉票,只不过,淘换到最后,肉票直接一步到位变成了肉。
用他的原话说,给肉票的话林老头还得去买,今天这个点儿了,直接去档口买肉肯定买不到什么好肉了,还不如他自己直接一步到位买了呢!他找食堂大师傅换点肉还是很轻松的。
能省了麻烦,林老头当然是欣然接受。
除了袁大头暂时没兑完之外,这趟行程可以说是完美。
林老太见车上堆了那么多东西,还以为自家男人有了钱就瞎造,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林老头求生欲极强,立马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老郭他们给的。”
林老太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狐疑:“又不是头一回见面,老郭给你这么多东西干啥?他这是把家底都给搬空了吧!”
这么多东西,在现在这种物资缺乏的时候,就算郭阳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攒起来也不太容易的。
“大头是老郭和老夏给的,老四也凑了一点。”林老头回答道,“老夏估计还是觉得对不住咱,我本来不想收,看他那样子不忍心,还是收了。老四有心孝敬,我也收了,至于老郭……”
说到这里,林老头嘿嘿一笑:“老郭死乞白赖要认喜妹当干女儿,说这是给他干女儿的见面礼呢!”
林老太有点无语:“……林兴国你可真厉害,让你带闺女进城玩玩儿,你倒好,把女儿给送出去了!”
这么大的罪名林老头可不认:“什么叫把女儿送出去了?这不还是咱闺女嘛!要怪也怪咱闺女太讨喜,惹得老郭死活要认干亲,我能咋办!”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哦。”林老太皮笑肉不笑。
林老头立马就怂了:“也没有……”
“也就你们男人大大咧咧的,认干亲这种大事也能随口决定。”林老太不想跟他多说,小声嘟囔道,“让你带喜妹出去一趟你就给她找了个干爹,下回还不得给她找个对象回来啊……”
说到后面,声音渐小,几乎到了听不清的程度。
林老头就没听清楚,又怂怂的不敢问,只得装作搬东西很忙的样子揭过了这茬。
林老太也上前帮着收拾东西,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忙碌的老两口不知道,林老太方才的话在几年后可以说是一语成谶。
后话暂且不提,先说当下。
林老太一边收拾一边吸气:“老郭可真舍得,你也是真敢收!这些东西值老多钱了吧……”
“收都收了,还能咋?反正下回逮着兔子野鸡了,就给他送去尝尝鲜。”
“拿还没影儿的野物换麦乳精和大白兔奶糖,也就老郭跟你做这赔本买卖了。等回头他帮忙把袁大头换好了,还是得给他备点谢礼才是。”
林老头不耐烦这些人情往来,舀出两小勺麦乳精冲了两碗,一碗留给回房放东西的喜妹,一碗端给林老太:“喏,难得有这好东西,你也尝尝味道。”
林老太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不愿意接:“……一把年纪了还喝写好东西干啥!没得浪费了。”
“你不喝才浪费呢!快点喝了,喝完这些东西都得锁上,不然要是被海娃燕子他们翻到了,又得闹腾了。”林老头坚持道。
林老太冷哼两声:“也就是你脾气好,死活拦着,不然以我的脾气,他们敢来翻箱倒柜我就敢打烂他们的爪子!揍上两回保准就不敢来了。”
“之前还没分家呢,当爷奶的为了口吃的就打孙子孙女像什么话!”林老头不赞同地说道,“往后他们再来,就拎他们出去给老三夫妻俩管教。”
林老太:“老三夫妻俩要是有心管教,那俩孩子就不会是那德性了。”
林老头也想到了这茬,黑着脸不说话了。
“反正我现在是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总觉得老一辈的做的不好,天天埋怨这埋怨那的,那就随他们自己折腾吧!教孩子也是,随他们自己折腾,省得咱们操心来操心去最后还是不落好。”林老太端起碗猛灌了一口麦乳精。
“啧,你也尝尝,可真够甜的,喜妹那孩子肯定喜欢。”
没等林老头接过碗,喜妹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我肯定喜欢什么?”
“这是麦乳精?”她凑到桌前对着特意留给她的那碗嗅了嗅,眼神一亮,“好香啊!”
林老太好笑地说道:“别闻了,这碗就是留给你的。”
喜妹也不多说,端起碗就喝:“唔……甜滋滋的,好喝!”
看她喝得满脸享受,林老头也笑着接过林老太手上的碗,轻啜了一小口:“嗯,确实挺甜的。”
喜妹先是大口大口地喝个过瘾,后来又转为小口小口地品尝,可一碗的量就那么一点,再怎么慢慢喝,也有到头的时候。
不一会儿,碗底就空了。
她有点意犹未尽,眼巴巴地对着那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麦乳精盯了一会,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林老太被她这小大人的样子给逗笑了,又给她冲了一碗:“瞧你那点出息!再给你喝一碗,这碗喝完就没了,以后每天一碗,你自己冲,不准偷偷多喝。”
喜妹笑得双眼弯弯:“好~”
林老太三下五除二把所有东西收拾好,该锁的锁起来,该拿出来用的就拿出来用,安置得井井有条。
“好家伙,还有这么多米花糖呢!”林老太收拾到最后,对着剩下的那一包米花糖惊叹道,“这下咱俩真的跟过年似的了,不对,比过年还好,过年都不会买这么多米花糖。”
喜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米花糖?!”
“送一点去你大伯、二伯家,顺便跟你大伯娘说一声,钱过几天才能拿来,让她安心等着。”林老太利索地分装了几块,把喜妹安排得明明白白。
像这种跑腿的活儿,以前林老太都是绝对不会交给喜妹的,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伤或者弄伤自己。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林老太觉得,老闺女的脆皮体质确实是有所改善的,虽然还没到他们正常农村人皮糙肉厚的程度,但比起之前来说好太多了。
既然她不再那么容易受伤,总拘着不让动就不太像话了,山里都来去自如,亲戚家反而去不得?没有这个理儿。
所以,林老太现在支使她跑腿支使得很自如。
喜妹应得也干脆:“好。”
说话间,她小口抿完最后一点麦乳精,抱着两小包米花糖就跑出去了,带起一阵甜腻腻的风。
林大伯和林二伯家都离得不远,不一会儿,她就送完东西带完话,又回来了。
她回来时,正巧撞见二妮一脸高兴地进门,二妮一见到她,脸上开心的笑容就僵住了。
闻到喜妹走过时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食物的甜香味之后,二妮脸上的表情更是转为了隐隐的嫉恨。
喜妹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莫名其妙之余,又忍不住兴起了几分想要再吓吓她的兴致。
“二妮,你认识许盼许知青么?不知道为啥,我觉得她运气还挺好的诶,我有点想要认识一下她。”喜妹盯着二妮的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扬起,眼神平静。
二妮瞳孔微缩。
许盼,是二妮的前世时空里,那个好运地与教授夫妻交好的女知青。
喜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唔,算了,估计你跟她也不熟,过几天我晚上也去知青院里听他们讲故事好了。”
知青院里的讲故事和唱革命歌曲算是知青们的保留节目了,想要认识在知青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许盼,去知青院就是最好的办法。
二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喜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企图弄明白:她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知道些什么?
即便第一次是随口一说的意外,第二次还是意外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如果不是意外,那她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二妮的慌乱震惊不用说喜妹都知道,扰乱了一池春水以后,喜妹却状若无事地抽身走了——
林老太肯定给她留了米花糖,她不去吃香甜可口的米花糖,在这跟二妮玩什么大眼瞪小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考完试了,明天回家,后天开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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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最近队员们口中的谈资又变成了队上新建的养猪场。
得了林老头的启发,林建设麦收前就在筹划建养猪场的事情了。只不过因为那时临近麦收,才暂时将这事给搁置了,只是在干部们内部通过了这一举措,并找公社确定了相关政策,没有立即付诸行动。
麦收过后,他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忙活起来了,从养猪场的砖瓦到壮劳力的分配,再到小猪仔的购置,领着会计等人忙得不亦乐乎。
等养猪场建好了,第一批猪仔也拉来了,他安排人把牛棚里的牛和驴子也挪到养猪场里,还像模像样地在队上搞了个动员会:动员队员们多上山割猪草喂猪,队上会酌情算公分。
这下整个小队三十来户人家全都沸腾了。
早先他们对养猪这件事的态度都很暧昧。
乡下人家能多养点鸡鸭猪之类的自然是好事,可这养猪跟养鸡鸭可不太一样。
鸡鸭这些家禽只要不超过规定的量,是没人会横加干涉的,也就是说,只要不出意外,养鸡鸭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日常的针头线脑洋火钱全都指着“鸡屁股银行”呢!
而养猪相比较之下就很难说划算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喂成的肥猪,到了年底就要被拉去屠宰场交任务猪,剩下的那点猪肉再分一分,即便猪主人可以多拿一些肉,想想也不是很划算。
所以,除了家里人多的人家,一般家庭是不打猪的主意的。
可是,干活的时候不想干,吃肉的时候自然只能亏着嘴了。要不是时不时还能从山上搞点野物解解馋,隔一两年还有野猪上门送温暖,估计大家眼睛都能馋绿了。
现在队上要办养猪场了,队长大手笔地一拉就是十几只小猪仔,年底顺利的话应该能分到不少肉,而且打猪草还能算公分!虽然想想也知道这公分肯定不会算得太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对朴实的老百姓来说,能多赚一点是一点,更何况,打猪草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让家里还没法挣工分的孩子们去干,这样一来,这公分简直就跟白捡的一样了。
于是,整个小队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很少有人关注到跟着猪仔们一起住进新养猪场的坏分子。
或者说,即便有人注意到了,心里嘀咕几句也就罢了,没人会问到干部头上,即便问了,林建设也有话说——牛都搬过来了,坏分子还住牛棚干啥?再说了,不让坏分子们守着养猪场,万一有那种坏心眼的来偷猪或者害猪仔,那可怎么办?安排队员守夜不合算,还是让坏分子物尽其用的好。
七个坏分子就这样悄悄住进了新建的养猪场里。
因为队上打算安排专人来负责养猪,他们当然不能跟着小猪仔们一起住,在队长的默许下,他们就住进了猪院隔壁单独隔出来的两间大通铺。
条件仍旧算不上好,新起的屋子甚至还带着潮气,通风效果不太好,也不是很亮堂,可比起之前住的牛棚和柴棚还是好得多。
谢知隶已经很满足了,私下找到林老太他们谢了又谢,他知道,要不是有他们的情分在,队长是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住新屋子的。
林老太麦收后又给他送了几回鸡蛋,几次下来就摸清楚了他的秉性,知道他真的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老实人,还有些被吓破了胆子的架势,闻言也不多说,只是摆出一副令人安心的镇定架势,说道:“除了农忙时候之外,以后我平时都会在养猪场这里喂猪,咱们搭话就理所当然了,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你也别表现出心虚的样子,理直气壮一点,咱们就是在猪场才认识的,听见没?”
谢知隶只是胆子小了点人老实了点,又不傻,自然是乖乖应了,即便她不特意交待,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的熟稔。
交待完之后,林老太又从手帕里摸出了自己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一小块米花糖:“喜妹她干爹给的,带给你尝尝甜味儿。”
谢知隶涨红了脸——倒不是激动的,他以前还没被下放的时候,好东西也吃过不少,不至于为了一小块米花糖激动成这样。
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林老太的话像哄孩子似的,他这么一五十岁的老头了,还被她当做小孩哄,听着就觉得耳热。
林老太在家逗喜妹逗习惯了,出来了也一时转不过来,见他脸红成这样,心里还觉得奇怪呢:她就那么随口一说,也没说啥羞人的话,他咋就脸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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