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他对待姜家两姐妹的态度来看,又确实有君子和帝王风度,看来罗家的事,真是自己误会了他?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怎么可能为了叶家的死,害死五万镇北将士?
他按下心中思绪,点点头,就转身准备回去。
又听唐见渊说:“姜二小姐是朕心头所好,你虽然扮作她的侍卫,须注意分寸。”
罗慎却不怕他,半侧过头说:“公平较量。”
“朕不能扮作女人,日夜接近她。”唐见渊眼神冷冷。
“二小姐是陛下前辈。”罗慎提醒他。
“朕说她不是,她就不是。”
罗慎沉默了,太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人暗害出宫,可见这太后之位确实不太稳当,而以唐见渊的手段,太后还能不能继续当下去,全在他的掌握之间!
他皱皱眉,不说话,回到火堆旁,看着姜玿华。
唐见渊缓缓踱步回来,笨手笨脚地给姜玿华盖好被子,旁若无人地在她身边坐下。
罗慎把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望向漫天星辰,默默思索着到底是谁害了罗家。
朝臣、都护府的属臣、敌国都有可能。他不是心思复杂的人,思考这些对他来说不太容易。
姜玿华做起了梦,因为睡前没心情好好吃饭,现在有些饿,梦里的她正坐在无数美食中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一颗比她还高的樱桃滚过来,红艳艳的,她咽咽口水,过去张嘴就啃。
樱桃又大又光滑,竟然啃不下去!
她恼了,非要把樱桃吃下去不可!好不容易啃上一口,忽然冒出来一只虫子,把她吓得不轻。那虫子跑出来,却也不是虫子,而是被绑成一串的人,活像白日里见到的被抓走的那些百姓,一个个哭着要她救他们。
她被吓醒了,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唐见渊睡着了,朱雀正盯着那庄园。
她低声问朱雀:“怎么样?有没有人进去?”
朱雀摇头。
唐见渊转醒过来,没有看朱雀一眼,仿佛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
朱雀说:“一整晚都没有人进出,被抓的百姓偶尔闹起来,很快被毒打一顿,后半夜没人敢闹。”
“不行,得尽快找到幕后主谋!我混进去看看情况!”姜玿华从被窝里出来,冷得打了个哆嗦。
唐见渊沉默片刻,道:“朕也进去,两个人有照应,朱雀和天鹰在外跟着。”
姜玿华点头道:“要混进去的话,我们最好装作外乡人,让他们放松警惕!陛下会外乡话吗?”
“不会。”
姜玿华:“……”
正说着,庄园里又走出昨晚的那群壮汉,边走边藏绳子,看来还要出去抓人。
“这些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啊!”姜玿华恨恨说着,把身上的首饰都扔了,抓了抓头发,又用手抹泥,把衣服拍脏,就去拍唐见渊。
唐见渊任由她拍打,甘之如饴,帝王尊严什么的,在她面前那是不存在的。
很快两个人变得风尘仆仆,姜玿华忍不住想笑。
朱雀看不下去,忍着心痛和暗卫们隐藏起来。
壮汉们经过这边,一眼看见两人,惊为天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我的祖宗嘞!天仙下凡了!这回要发了!”其中一人感叹,还想说什么,被同伴拉了拉,才闭上嘴。众人便围了过去。
姜玿华往唐见渊身边靠了靠,抓住他的胳膊,瑟瑟发抖起来:“壮、壮士们、有何贵干?”
唐见渊听出她操的是江南口音,朝中有江南来的官员就是那样说话,她学得有模有样。
“你们干什么的?!”一个方脸壮汉想要去捏姜玿华的下巴。
唐见渊护着她后退一步,因为自己眼神太过吓人,他始终垂着眼皮,假装害怕。
“我哥是哑巴!”她突然回了这么一句。
唐见渊:“……”没办法,谁让自己不会江南口音,开口就会露馅。
“我们来帝都找爹娘,可是丢了行李,路引也丢了,进不去城门!没办法,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姜玿华说着,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兮兮地拉着唐见渊的胳膊。
刚刚要捏她脸的壮汉打量两人一眼:“这真是你亲哥哥?不会是情哥哥吧?”
“亲!亲得不能再亲了!”姜玿华说着,拉上唐见渊就要走,却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那壮汉咂嘴道:“你们长得不像啊!”
“都说哥哥像爹,我像娘!”
“哦?都没成婚?”
“没、没有!”姜玿华急得滚下两行眼泪,抓着唐见渊抖啊抖。
“不错!价值连城啊哈哈哈!”壮汉们相视而笑,目光在姜玿华的脸上和胸前流连,十分猥琐。
唐见渊握紧了拳。
这些乌合之众,他一拳揍死一个不是问题!
姜玿华察觉到他胳膊紧绷起来,忙把他的手抓到背后,轻轻拍了拍。
唐见渊松开拳头,在她手指上握了握,表示自己会以大局为重。
姜玿华常在街头游玩,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便对几人讨好地笑:“壮士们,你们忙、你们忙……”说着想绕过去。
“别走啊,我们那有的是地方给你们住!”方脸壮汉垂着涎,伸手来拉姜玿华胳膊。
唐见渊不动声色拦在她前方,挡住了壮汉的手。
壮汉们这才开始审视起唐见渊来:“练过武?”说着,拳头挥了过来。
姜玿华忙扑到唐见渊身上,哭道:“壮士们手下留情,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有钱给哥哥学武,不过是老天爷眷顾,给哥哥生了副好体魄!要是把我哥打死了,我也活不了啦!呜呜呜!爹娘,你们到底在哪里啊!我们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呜呜呜呜呜呜呜!哥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嚎得惨,流着泪的脸却楚楚可怜,美得惊心动魄。
那些壮汉早就魂飞天外,当即好言好语起来:“丫头,别哭了!你们外乡人来这边不容易,我们兄弟几个最是好心,就收留你们几天,等我们有空,再派人帮你们找爹娘,怎么样?”
“真的?”姜玿华顿时破涕为笑。
“这能有假吗?来来来,那边的庄园是我们的,你们没地方去,就先去那里住着,来,跟我们来!”
姜玿华与唐见渊假装惊喜地对视一眼,就跟着他们去了。
壮汉们心花怒放,钓到两条大鱼,外乡来的,没见识,笨得很,好在能卖个好价钱!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哟!
他们乐得简直想拍大腿。
众人眼中的两条傻鱼却冷静得很,被四个壮汉带着去了庄园,因为长得好看,能从他们身上捞到不少好处,所以两人没受到欺负,而是像客人一般被迎了进去。
两人假装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见这庄园有些破败,看来只是这些壮汉们抓了人临时的停留之所,一点也看不出原来主人的身份。
姜玿华当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一边走一边连连称赞:“好大的院子!啊,有假山!壮士们,这里太大了,我、我和哥哥会不会走丢啊?”
“放心,别跑出大门就丢不了!”
“好、好!”姜玿华忙不迭点头,继续操着娇软的江南口音,“怪不得爹娘说帝都是好地方,繁华富裕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今天见识到了!这大房子,这得花多少钱啊!我们一家子做几辈子工,也造不了这么一座啊!”
她这番话让几人更加高兴了,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活宝!送到上头去,上头铁定高兴!
姜玿华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做什么的啊?怎么能造这么大的院子?在我们家那边可没人造得起这样的!”
几人倒也不是没有心眼,没有答她的话。转眼就来到关押人的屋子前,那里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守门。他们忽然将两人推进一间空房里去,锁上门。
“啊,怎么回事!放我们出去!”姜玿华大叫起来。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丫头,别误会!帝都最近有些乱,你们先好好呆着,等会儿我们回来招待你们!要什么只管叫人!别怕,啊!”
“真的么?哥哥,我怕……”姜玿华故意说得将信将疑。
那几个壮汉让守门的好好看守,就离去了。
姜玿华仔细观察四周,听见隔壁屋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料想昨天抓的人应该就关在那儿。
屋顶传来声音,她抬头。
朱雀掀开瓦片,示意两人放心,他和暗卫们就在附近。
姜玿华点点头,他盖上了瓦片。
她踮起脚,想凑到唐见渊耳边说话。
唐见渊稍稍往前俯身,姜玿华还是没法凑到他耳边,她急得伸手按住他肩膀。
唐见渊索性掀起袍子,席地而坐。
姜玿华便跪在他身边,弯腰凑过去,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唐见渊扭头,鼻子差点触碰到她的鼻尖,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姜玿华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黑色深渊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自己,而他嘴角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唐见渊来到她耳边,炽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垂上。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地、缓缓地说:“等他们回来,我们就这样……”
唐见渊故意说得很慢,将她的发丝、耳朵一一看了,记在心里。
少女脸颊饱满,清透如玉,五官绝美自是不必说,连发际线都比其他女子好看,浓密的青丝束在头顶,不少头发被她故意抓下来,悠悠地晃着,挠到他心里去。
耳朵小小的,耳垂娇软可爱。脖颈修长,唐见渊只扫了一眼,没再往下看。
那匆匆一眼却也足够惊心动魄,她是牡丹,在透进来的丝缕晨光下,毫无顾忌地盛放。
唐见渊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耳垂。
姜玿华一惊,往后退,抓了抓被他松开的耳垂,低声嗔他:“你干什么!”用的还是江南口音。
唐见渊忍着笑,回她:“有飞虫,飞走了。”
姜玿华又抓了抓,是有些痒,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嫌弃地皱皱眉:“不知道是哪来的死王八干这些好事!等抓到他我非要把他打成猪头,让他也在破墙壁后面睡上几天!”
唐见渊咳了一声,外面守门的壮汉正在听里面的动静。
姜玿华会意,假装惊慌,絮絮叨叨起来:“哥哥,你说壮士们什么时候会帮我们找爹娘啊!这么久没见爹和娘,我好想他们!呜呜呜!我想出去!”
胡乱闹一阵,打消了壮汉们的疑心,两人又低声商量起正事来。唐见渊心思缜密,把接下来可能的情况一一分析了,姜玿华很快想出应对之策,两人就以逸待劳,只等着那些壮汉回来。
隔壁被抓的人都醒了过来,又开始吵闹起来。
姜玿华忽然把耳朵凑在窗边听,窗子敞开着,钉着许多木条,隔壁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
“怎么了?”唐见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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