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次主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清绝又问。
“我的来意只有一个。”
“哦?”
“天屠。”
清绝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子顿时锐利了起来,身体往后靠了靠,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给自己扇着风。
“千面毒火什么时候对这些身外物感兴趣了?”
确实,以前的千面毒火虽然身为天屠的右护法,却始终游离在组织之外。
她从不插手和过问天屠的事务,只听从主人的吩咐行事。
所以她这个右护法,在天屠更多只是一个符号,并不具有实际的意义。
“并非我感兴趣,而是主人的命令。”
颜白说着,拿出了司徒瑾的教主令牌。
这一块令牌,代表着在天屠至高无上的权威。江湖八成杀手尽归天屠,所以这一块令牌的分量可想而知。
清绝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捏紧了扇柄,单膝跪下行礼。
“参见教主。”
见令牌如见教主,天屠中无人知道教主的真实身份,而能够调动这些杀手们的唯有教主令。
这块教主令,在司徒瑾死去后清绝就一心想要得到。但他秘密打探了好些时日,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他曾经怀疑教主令落在了落霞剑肖承重的手里,还派杀手去伏击于他,人是没伏击到,却也摸清楚了肖承重身上并没有这块令牌。
却没想到这块令牌还是落在了他最忌惮的千面毒火手里。
这也难怪。
肖承重带颜白去见司徒瑾最后一面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个时候司徒瑾还在世,清绝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二公子府安插眼线,对这些事了解得并不多。
他只知道千面毒火已经不在二公子府,她被调去五公子府执行别的任务去了。
而司徒瑾又死得突然,毒火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教主令应该没落到她的手上。
但也有可能司徒瑾让肖承重将教主令交给毒火,所以得知司徒瑾的死讯后,清绝就立即让人盯紧了肖承重,严防他与颜白接头。
这些日子肖承重一直在天屠的视线之下,他根本就没见过颜白。
那这块教主令,又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到了颜白的手上?
“起来吧。”
“谢教主。”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何会有教主令。”
“属下不敢。”
“主人去世那天夜里,我就在他的身边,这块令牌也是他亲自交给我的。”
颜白到现在都忘不了,在离开人世前的一刻,司徒瑾亲自将这块令牌交到了她的手里。
“江湖凶险,毒火这些年招惹了不少仇敌。尤其是我那位五弟,绝不会放过你。这块令牌你拿着,关键时刻它能够保你性命。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回天屠吧。只是要提防清绝,我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他的野心。我死去了,他一定会染指天屠。杀了他,完全掌控天屠,然后利用这股力量让自己活下去。”
颜白握着这块令牌,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心里更是阵阵发涩。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不是千面毒火啊,为什么还要为她做到这一地步?
“我没能保护毒火,已经是我最遗憾的事情了。这一次,我想让你活着。”
“……”
那一刻的颜白,只觉得心中无尽的茫然和凄怆。
她一心要护住周全的人,一次次置她于死地,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剐。
而这个一开始就被她视为不得不防犯、预想了有朝一日会将剑指向她的人,在人生最后一刻只盼着她能活下去。
司徒瑾,司徒瑾,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需要我为你报仇吗?”颜白听到自己这样问。
只要司徒瑾想,她会为他报仇。
因为在这个时空里,他是唯一一个关心过她死活的人。
不管司徒瑾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管这个承诺是否与她的任务和一贯行事风格相悖。
“呵呵呵呵呵,咳咳咳。”司徒瑾沙哑地笑了,但还是能听出他很高兴。“能听到你这样问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是说认真的。”
“现在的你,像极了毒火。”
“我……”
“你要保护司徒非吧?你也不喜欢杀人不是吗?”
颜白垂下了脑袋。
“毒火也不喜欢杀人,但因为她想要报答我,想要守护我,所以哪怕再痛苦,她也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把刀。但你不会这样,我有感觉,哪怕这一刻你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
颜白没法反驳。
因为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但司徒瑾却奇异地了解她。
“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司徒非能毒死我,那是他的能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远离这一切吧,你无法改变他的,他已经彻底走上了和我一样的道路,他的结局也会和我一样。但我并不希望你傻傻地为他付出性命,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司徒瑾的那些话,这些日子反复响在颜白的耳畔。
自己的未来吗?
没有的,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但颜白想,结局纵然已经注定,她也可以努力让过程不一样。
“这块令牌是主人给我的,从今日起,我要接管天屠。左护法,你没有意见吧?”
“属下不敢有意见。”
“很好,今晚左护法早点休息,明日我们就回总坛。”
“是。”
清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出了房间。
在他转过身时,恭谨的眸子划过一抹杀意。
空荡荡的房间内,颜白看着手心的令牌。
——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那就回天屠吧。
天屠,在那里会有什么事等待着她呢?
二公子府。
小雪一去没了动静,还被人告知连夜逃出了城,而颜白也彻底失去了踪迹。沐心柔心中憋了满肚子的火,偏偏那些师兄弟们平时惯会说大话,真要用起他们来屁本事没有。
“真是一群废物!”
而司徒非,之前每天都会来看看她,这些日子忙着二公子的丧事还有朝中一连串的事宜,也常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但这番忙碌,沐心柔对此表示理解。
司徒瑾死了。
司徒非虽然没承认,但她知道一定是非哥哥让人下的手,他在为自己报仇。
一想到那个拽得不行的司徒瑾,也会有今日,沐心柔就大感痛快。
果然最厉害的人还是非哥哥!
而颜白,哈哈哈哈哈哈!主人都死了,她不过是司徒瑾底下一条狗而已,还能有什么作为?以后还不得随他们揉圆捏扁,就算砍了她的狗头炖汤喝,她又能奈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