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满也是鬼迷心窍,那一阵,故意在茶园里惹事儿,闹得原本相处得好的全都对他冷嘲热讽,久了,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石小满坚持了足足半年,过去为了人缘逢人就笑,现在倒好,坚持做个杠精,闹得众叛亲离,最后也终于入选了。
“我记得,那天,石老七在雀舌茶山看到我的时候,那下巴哟,都要掉了似的。”石小满看着姜琰琰,说着说着,嘴唇又苦咧起来,嘴角扯开,上齿狠狠咬着下唇,语气苦涩,“他说,他为了让我不进来,求了郑水流多少次,说他有个远方的亲戚,不懂事儿,就想进来混口饭吃,每次郑水流去选人的时候,他都提醒郑水流千万别选了一个叫石小满的人,没料到,我这个不怕死的,还是铆足了劲自己进来了。”
“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对吧。”姜琰琰应了一声。
“不是。”石小满说话很用力,“死了还是可以出去的。”说完又笑,笑容扭曲,有些悲壮的味道,“魂出去,身体还得留在雀舌茶山,得留在育苗圃,当泥巴,当肥料,让那些虫子吃,让那些树苗长。”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好的周五又来了,大家周末愉快……
第49章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本文适合在抱着男友搂着老公撸着喵喵怀揣狗狗并且没有吃零食的情况下,进行阅读。
给胆小的小天使一张护身符,恶灵退散!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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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满口中的育苗圃,就是大平台前头那一片, 所谓的虫子, 也就是玄蛊。
“玄蛊不玄蛊的,我们不清楚, 我们只把那虫子叫做茶虫,老爷讲究些, 喜欢叫茶皿虫”石小满指着方才乔美虹用来砸他的大水桶, “那茶虫小时候得养在水里,石老七说,就养在这崖山下面这一片水里, 我是没见过的, 后来跟着石老七送过几次人,我觉得,那虫子应该是养在溶洞里的。”
“怎么说?”姜琰琰瞧着这石小满说起话来还算是真诚, 也不绕圈子, 态度也跟着好了一些。
石小满伸出一根食指,弯了弯, 学着那肉虫扭曲蠕动的样子:“有一次,我给石老七收拾船板,发现了这样一条虫子。”
“这茶虫先是养在水里, 起初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蛆虫, 黑色的,老长一条,等长大了些, 郑管事就会亲自带着石老七去溶洞里捞,捞了之后,就用箩筐,对了,两位侠女上崖顶的时候,应该能看到,靠西边那块,打了一个铁架子,坠着一个铁锁链,下头是一个竹篓子,茶虫放在一个个的罐子里,在搁到竹篓子里,一拉铁索,就运到这崖顶来了。”
石小满说着,又指着那石平台:“一般来说,是刚死了人之后就去捞茶虫,就在这石台上,把死人按照规矩分尸了,”石小满越说,声音越是颤抖,他怯生生地看着乔美虹和姜琰琰两人,“我……有次……不小心看到过一次,他们对外,都说是从崖山采古茶叶摔下去的人,实际上……,其他时候我也不知道,总之那天,是个活人,是个大小伙子,我认得,是挨着水边的一户兄弟,他躺在那石台上,胸口还一起一伏的,还有气呢,就被一刀给结果了。”
“分尸后,就把从水里捞出来的茶虫泼在尸体上,那茶虫就开始吃肉,等上几天,茶虫吃饱了,尸体也臭了,就混进育苗圃里的泥巴里,一起长,等育苗圃里的茶树长得差不多了,就移种到山楼对面的茶园里,这时候,茶虫已经成熟了,不需要吃人肉了,所以那边的茶农,一直也都以为,这茶虫不过是普通的虫子罢了,都没人知道,这茶虫,是吃人肉长大的,那泥巴里,都是人的血肉哩。”
乔美虹听了,只问:“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人怀疑,为什么这崖山天天出事儿?”
“也不是天天,”石小满摇头,“如果有时候,茶虫存活率高,十天半个月死一次,但如果茶虫存活率低了,三五天一次,虽然挺频繁的,可两位侠女想啊,这茶山里头,每个月都会来一拨新人,多的时候,十个八个的,少的时候,也有三五个吧,这一边死人,一边进人,这庄子里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换上一大批,新来的人,只盯着每月发下来的钱,谁还想这么多?”
姜琰琰总结了一下:“所以,钟家是打着大善人的旗号,到外面去招没亲人的孤儿,选进清平庄子后,留庄观察,再选了没人关心搭理,也就是死了都没人问一句的人,再进雀舌茶山,那选谁做蛊壤呢,又是怎么挑的?”
石小满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见过郑管事请过一个瘦干干的男人进雀舌茶山,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奔着崖山来了,然后又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我听石老七说,是钟老爷的一个恩师,这种茶,养虫,还有咱们茶山和清平庄子里的风水,咱们老爷,都是要仰仗这人呢,估计,是那人教着挑的吧。”
乔美虹懂了,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凑在姜琰琰耳边,只说了一句:“这人应该是肖洛明。”
姜琰琰点点头,只问石小满:“你说这么多,貌似不少是从石老七嘴里听说的,这消息,靠得住吗?”
“靠得住,怎么靠不住哩。”石小满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道,“石老七和我是同村的人呢,老祖宗都是在一个祠堂里供着的那种,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说的,这茶山里没别的东西可以看可以玩的,他就喜欢找我喝酒,有一天,也是喝醉了才说的。”
瞧着姜琰琰的眼神里多少还带着一点不信任,石小满啧了一声,兜了老底:“干脆这么说吧,钟老爷身边的郑万张陈四位管事,名字,两位侠女见过了吧,水流青山,白垚赤焱,”瞧着姜琰琰和乔美虹似乎都不认识后面那两位张陈二姓的管事,石小满只能掰开了揉碎了来说。
“郑水流,万青山,张白垚,陈赤焱,这四个人的名字,都不是本名,那郑水流郑管事,原本,也是我们村的人,只是十几年前就来了钟家了,和石老七,那是嫡亲嫡亲的手足兄弟,所以说,石老七说的,能是假的?”
姜琰琰反应快,方才石小满说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脑海里画这名字了,忽而发现一个规律:“这四个人的名字,水、木、土、火,再加上钟鸣老爷那姓里头的一个‘金’字,这是要凑一个五行?”
石小满听了,愣了愣脖子:“这我就不懂了,这么高深的玩意,两位侠女知道就行。”
“那万青山原名姓什么?”姜琰琰突然问。
石小满挠头:“这还真不知道,万管事比郑水流低调多了,平时,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主,日常都是去庄子外头的,几乎不来雀舌茶山。”
姜琰琰起身,示意乔美虹继续看着石小满这人。
踱步走上那平台,姜琰琰站在石台边上看着眼下随风摇曳的茶树苗,又一闭目,再睁眼时,眼珠子浑然变成了金色,和猫眼睛无异。
抬眼望去,整座苗圃被上百只冤魂鬼影笼罩,自深沉漆黑充满血腥味的土壤里升腾起的白色烟雾,幻成一张张扭曲变形的人脸,自姜琰琰眼前呼啸而过,却不敢近身。
乔美虹拽着石小满的衣领跟着上了石台,她没有鬼眼,看不到东西,却也觉得周围阵阵刺骨的寒凉。
姜琰琰回头,猫眼睛正对上乔美虹的目光。
还未等乔美虹惊讶,瞬间,猫眼睛恢复如常,黑色的瞳仁微微闪光,姜琰琰问石小满:“那之前,钟老爷说,你们口中的这茶虫突然僵化,是怎么回事?”
石小满摇头摊手:“这我真的不知道了,若是我知道,老爷也不会请诸位前来了,不过吧,我守着崖山这么久,从未见过茶虫僵化,这玩意鬼得很,虽然是靠水养着,可是如果没有水,瞧着变干变瘪了,放个十天八个月,都晒成虫干了,泼点水,又能活,所以那次突然僵化,我还以为,问题不大。”
石小满指着石台上处理了一半的尸体:“虽然我没处理过尸体,不过,我听石老七说,这处理尸体都很讲究的,先泡个什么玩意,再擦个什么玩意,总之,次序和分量,都是不能坏的,最后再泼上茶虫。”
“那如果,有人没有按照规矩处理呢?”
“那不可能。”石小满语气十分笃定,面对姜琰琰的质疑,他拍着胸.脯说,“能在这地方处理尸体的人,全雀舌茶山就两个人,郑管事和石老七,他们兄弟俩,手上多少条人命了,我和我那老乡,守着下头的山门罢了,如果不是那次我好奇,半夜来了鹰嘴岩,也都不知道着邪门的事。”
乔美虹明白姜琰琰问的意思,补充了一句:“我们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混进了崖山,故意……。”
“那也不可能。”石小满起身,走到悬崖边,虚晃一指,“这地界,除开两位女侠能直接从崖底下爬上来,都得走山门,那山门,我和我老乡日夜轮值,从未断过人。”
石小满这不指还好,这一指,姜琰琰突然发现对面的茶户山楼火光四窜。
姜琰琰和乔美虹一前一后走到一片没有遮挡的空地,对面,茶户山楼人声鼎沸,大火是从岸边烧起来的,不过不像是意外,而像是,为了抵抗水里的东西。
浩荡开阔的水面中间,石老七和郑水流像是被抛弃在大海上的一片孤叶,那艘小木船几乎都沉了一半了,不断有黑色的玄蛊往船上攀爬,像是妖物的触角,拖着两人往水下沉。
石老七站在船板上,用手中船桨横扫想要爬上来的玄蛊,郑水流则是打碎了船上的瓦罐,左右手各持瓦片,瞧着哪里玄蛊要爬上来了,就朝哪里砸,可久了,碎瓦砸下去也没声了,郑水流知道,那是因为船板上已经爬满了玄蛊,软乎乎的肉虫身体就是最好的缓冲。
郑水流龇牙大骂:“他奶奶个腿的,老子喂你们的时候也没见过你们这么热情。”
石老七此时已经挥不动桨了,他身右侧爬满了玄蛊,那玄蛊遇血则欢,争前恐后地将利牙扎入石老七的皮肉。
石老七看着当空半轮残月,忽而盯着郑水流,笑了一下:“老八,下辈子,咱俩还当兄弟,不过,都别干这缺德事儿了。”说完,石老七斜着身子直接栽入水里头。
猎物入水,水底下激起层层欢腾的巨浪,眼瞧着水里黑色的阴影纷纷朝着石老七去了,郑水流当机立断,立刻跳船,直接往岸上去。
可惜那岸边已经垒了一层火桩子,郑水流水性好,却上不了岸,他扒着草树根大喊:“给老子开个口子。”
火声人声水声混杂,已经没人能听到郑水流的呼喊。
郑水流咬牙,自己抓着岸边湿泥地准备往上爬,只突然觉得脚边有一软乎乎的东西一拖,将他猛地朝水里头拽了一下,岸边有人在大声喊:“虫子要上岸了!”
郑水流指尖在抖,另一只手扣着树根不撒手,只听到咯噔一声轻响,手里的树根断了。
“艹。”郑水流轻骂了这一句,随即整个人立刻被拖到了水里,再没了踪影。
第50章
崖上的三人隔着很远,姜琰琰和乔美虹因借了闻东的灵力开了天眼, 还能看清, 只有石小满,眼巴巴地抓着树杈往前头看, 嘴上一直在问:“石老七人呢?石老七怎么不见了?”
姜琰琰回眸看着他:“他死了。”
石小满整个人犹如被冻住。
倏尔,水面上横空升起一个黑色的圆柱, 破水而出, 似一只大大的触角,末端玄蛊交缠蠕动,高高举着一个战利品, 那是石老七的尸体, 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右臂白骨森森,乔美虹微微挪开眼神, 有时候, 看得太清楚,还真不是件好事。
石小满见了只指着水面, 跪着求姜琰琰道:“那是石老七,女侠,两位女侠, 你们救救他, 你们可以从悬崖下面上来,你们肯定可以救他的。”
姜琰琰:“救不了,他已经死了。”
石小满忽而抱着姜琰琰的小腿, 又自觉往后跪着腿了半步,朝着姜琰琰不停地磕头:“你们试一试啊,你们没试怎么知道救不了?整个庄子就老七对我最好了,他不能死的,不能死。”
乔美虹声音冷冷的:“如果这么说话,那你应该自己去救。”乔美虹指着崖下黑黢黢的水面,“吃了他恩惠的是你,不是我们,舍不得他死的也是你,不是我们,让我们去救?你以为,我没和那玄蛊交过手?”乔美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瘀斑,“这就是下场,你想活,可以,你想让石老七活,也可以,但你想让我们去送死,就不行了。”
石小满转头看着姜琰琰,眼中似还包含着丝丝期望。
姜琰琰只看了一眼乔美虹,对着石小满:“乔小姐,说的特别对。”
最后一丝期望消亡。
“还有,”姜琰琰看着石小满,“你别忘了,你的这条命,也是我们留给你的。”继而,姜琰琰朝着对面的茶户山楼一指,“你还应该想想,那边的人,应该怎么办,蛊虫上了岸,他们都活不了。”
姜琰琰才说完,只觉得自己右手绳圈忽而一下束得极紧,再抬眼一看,岸边的火桩子似乎熄灭了一半,靠着溶洞那边的河岸已经没了火光,尖叫声溢满整个雀舌茶山。
蛊虫上岸了!
“咱们得想办法过去。”姜琰琰问石小满,“除了山门那儿,就没别的过去的地方了?”
姜琰琰记得,如果走山门的话,得走大半天的时间,肯定来不及。
石小满心如死灰,也不答话。
倒是乔美虹:“那边有闻先生在,你何须担心?”
姜琰琰皱眉看着天色:“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家先生不能杀生。”
乔美虹听了只说:“这个情况不能杀生,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江对岸。
白旗家传法器是一柄四十八股的钢骨铁伞,大伞打开,犹如一面铁墙盾牌,之前在一线天的时候,地方太小,不好施展,如今倒是成了抗蛊的利器。
白旗在前,闻东在后,白旗一边护着闻东往后退,一边抱怨:“九爷哟,您说您厉害是厉害,可这节骨眼,不能杀生,和废神有什么区别?”
白旗嘴里虽然抱怨,但另一边也在吆喝着茶农赶紧往上头跑,石台阶上已然爬上零星玄蛊,闻东瞧见,一脚踢开,也没说话,倒是白旗又多嘴一句:“我记得,您说过,当年您和天帝置气,一怒之下,施法搬走了整座蓬莱,连根抬霸气得很,从此那蓬莱岛就飘在了海上,来去无踪,这茶户山楼瞧着也没蓬莱岛大,要不您干脆……施个法,把山楼给抬起来,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了。”闻东用力,再次紧了紧绳圈,眼睛看着对面的鹰嘴岩。
“怎么着?九爷您功力还退步了不成?”
“不是,”闻东皱眉,“我担心你嫂子出事,渡了些灵力,让能她带着乔小姐上悬崖。”
白旗道:“上个悬崖,您给个一分半分的就差不多了,您还剩下九分,不能抬?”
闻东叹气:“我不是说了吗?我担心你嫂子出事。”
“所以?”
“我给了一半。”
“我艹,”白旗手顿住,“但是嫂子自己不知道?”
闻东没说话,白旗懂了,张嘴就来:“嫂子自己不知道,她也不敢用啊,真是活见鬼了,生死之际还得听你俩秀恩爱,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眼瞧着台阶上已经快被玄蛊布满,白旗看着这虫子就恶心,软绵绵的,看着和棉花似的,咬起人来,像是被烙铁烫进骨头一样痛。
这铁伞四十八股伞骨,外接九十六柄钢刀,刚舞起来,所向披靡,握得久了,白旗也支撑不住,他全力往前横扫一片,那玄蛊被尽数击退,可白旗晓得,过不了多久,这虫子又会立刻攀上来。
白旗回头,对着闻东哀求:“九爷,出手吧,您下一个一百年,我对您鞍前马后,替您修功德。”
闻东指节微微弯曲,还未说话,只瞧着远处飞来一只角鹰,那角鹰爪子勾起,似拽着一只活物,速度太快,白旗看不清,再一回眸,那角鹰忽而撒开爪子,活物落地,白旗看清了,这是一只黑猫。
黑猫直奔台阶下头,前腿伸直,后腿蹬地,尾巴竖成一朵狗尾巴花,炸了毛了。
眼瞧着那四周玄蛊像潮水一样蔓延过来,黑猫忽而身子一躬,蓄足了力气,就和弹簧似的,眼瞧着已经把弹簧头给摁到了最底下,就瞧着这有多大的力气能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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