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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这样。少主提过,说是他离开地宫之后,倒海塔立刻派人把那两个孩子从地宫,赶在西晋大阵成型之前一起带去了倒海塔。”颜思思皱了皱眉毛,“那个女孩子眼睛也看不见,似乎是少主的同族,很亲近少主,不过那个男孩子不太待见他。”
  殷梓愣是没想到花重连那株魔植也养在了望花涧,一时脸色有些精彩了起来:“那两株,呃,两个孩子,平日里安静么?”
  “那个男孩很安静,长时间不说话。但是女孩子很喜欢找人聊天,她总说那个男孩子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内向,是他用自己的叶子卷着她带她到世界上来的。”颜思思稍微摇了摇头,表情并不相信,“不过她也不肯细说,看少主的样子,大概是知道内情的。那个男孩晚上会回归树形,他周身魔气异常充裕,对魔修修行有好处,所以众人姑且也没有什么异议。”
  殷梓一时想问那棵魔植现在吃什么,然而她看了颜思思似乎并不知情的脸,到底还是没问。
  颜思思安静了一阵,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殷梓稍稍捏了捏眉心:“我去缠身狱,无双在那里,我多少得去稍微探一探情况。青洲和师叔一时可能回不去玄山,大概得拜托你们帮忙照顾一阵。”
  “你一个人去缠身狱是送死。”颜思思或许是跟着花重呆久了,说话也失去了曾经那种七窍玲珑的委婉,“你今天遇见的那个纪玉书,他那是轻敌了没一开始就放出本体来,否则的话你大概逃跑也得脱层皮。”
  殷梓眉头一扬,神色里倒像是并不担心:“他的本体?是什么?”
  颜思思迟疑了一下,居然先回头看了商晏一眼,似乎在示意商晏开口。
  商晏对于纪玉书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印象,他茫然地看着颜思思,并不没能理解这个眼神的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颜思思没能等到商晏的回答,表情抽搐了一下,终于相信了商晏真的不知道:“是晏圣人当年杀过一次的,南海巨妖。”
  商晏恍然大悟:“她夺舍重生了?”
  “不,他是杀不死的。”颜思思到底当了几十年缠身狱的护法,对同为护法的纪玉书也探过底,“他们一族常年蜕壳,蜕下来的壳子也千年不腐。他们把那些壳子都藏在身上,倘若现在的肉体损毁,他们就会借由退下来的那些壳子重新生肉复活,绝不是能轻易杀死的。晏圣人,他现在应该已经得知了您还活着,您该小心些的。”
  “那倒不必,她大概顾不上恨我。”商晏摇了摇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是从远海被海浪卷到此处的。我去南海已然合道巅峰,她垂死之际乞求我说愿意认我为主,若我能够渡劫成仙,破碎虚空去往更远的陆地,能够带她回去寻找出生之处。我当时无意成全在南岛兴风作浪的妖兽,因此没有答应。现在看她呆在缠身狱,或许是因为风主距离渡劫不远了。”
  商晏说着又困惑地歪了歪脖子:“但是我听说缠身狱的那位纪护法,是个男人。”
  颜思思一愣:“南海巨妖是个……”
  “女,雌,呃,女妖,看上去是条下半身形似蛟龙上半身却类似有爪的巨蛇,身上有鳞片,脸侧有腮,气味像是鱼。”商晏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回忆起来,“她怎么会变成男性?”
  殷梓立刻插话:“这个我听说过类似的。”
  颜思思和商晏齐齐地回头看她。
  “我之前听陆师兄说故事的时候听过,有种鱼一个族群首领是母鱼,其他鱼大多是公的。等首领死了,最大的公鱼会变成母鱼来统领族群。”殷梓认真地说道,“我想纪玉书也是差不多的,他旧有的壳子是个公鱼,啊不,男妖,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是族群的首领,后来旧首领死了他才变成了女妖,所以最新的身体死去之后,退回去之前的壳子又变回了雄性。”
  “……”商晏赞赏地摸了摸她脑袋,“博闻强识,这很好。”
  颜思思捏了捏眉心,意识到今天这通长见识在座的谁都逃不过:“这个先不提,你刚才说的陆师兄,是长剑门少门主陆舫吧?这么说起来,现在正在苍山一带与缠身狱对阵的,就是陆舫带的人。既然你和陆舫是认识的,那么想去缠身狱,不妨从苍山借道,混在他的人手里混到近处。正巧,望花涧也顺路,我们可以一道先去望花涧休整之后,再去缠身狱。”
  作者有话说:
  商晏震惊——这场面我也没见过。
  第69章
  唐青洲的身体状况极糟糕,虽然花重说已经没有危险了,然而他还是一直都没有醒来。
  为了防止唐青洲的情况继续恶化,载着他们的白鹰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没等他们抵达望花涧,倒是颜思思先收到了传讯。
  “少主,听雨阁来的消息。”
  花重给唐青洲换金丹之后有些疲倦,头枕在颜思思怀中假寐。听到这一声,稍稍动了动左边的眼皮:“什么事情。”
  “是拜帖。”颜思思皱了皱眉毛,“说是不日携夫人上门拜访,问你介不介意。”
  “我不介意,他想来尽管来。”花重刚抬起的半边眼皮又耷拉了回去,“我见不见另说。”
  颜思思非常习惯花重这个态度,一边回复听雨阁的消息,一边转头看向殷梓和商晏:“我想雷主是冲着你们来的。”
  “雷主的夫人?”殷梓皱了皱眉毛,低声重复了一句。
  “你刚才见过的,文夫人。”颜思思看向了殷梓,“是雷主两年前带回来的夫人,你们之前不知道也正常。”
  殷梓表情一僵,侧头去看商晏:“师叔……那位夫人……”
  “是师姐吧。”商晏的神色倒是很平静,“也难怪,师姐既然知道我还活着,总是想再打听点消息的。”
  “晏圣人与文夫人先前有什么误会么?”颜思思好奇地看了过来,“雷主的性格不好拿捏,最坏的可能性是他们是在抵达望花涧守株待兔的时候,才给我们发的拜帖。”
  商晏稍稍怔了怔,然后摇头:“不,我们之间没有误会,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望花涧的楼阁已经隐约可见,殷梓转头看向商晏:“师叔要先呆在这里么?要是他们已经到了,我先去把他们打发了。”
  商晏似乎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以至于他又愣了一下,这才摇了摇头:“不必,正好我在这里,见一见师姐也无妨。”
  饶是颜思思对商晏一贯保有敬意,听着这口气也有点愣神:“真的不要紧么?晏圣人,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商晏松开了星盘,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摸摸脸,手抬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握住了星盘:“唔,那是因为我有点饿了。”
  颜思思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人说起过这个字眼了,一时愣了愣,半晌才想出来自己应该说什么:“……等到了望花涧,我立刻让人备吃的。”
  殷梓本来是带了吃的出门的,只是没想到会耽搁这么多天,早已经吃完了。商晏是有大半天每吃东西了,脸色稍稍有些白,旁边花重侧了侧头,抬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切手指的动作:“师叔很饿么?要是生的叶子可以的话,我切一截给你?”
  “……”殷梓立刻替商晏回答了,“不用了,重儿,你的好意师叔已经懂了。”
  花重默默地收回了手,殷梓倒是想起了点别的,翻找出来一片叶子,放进花重摊开的手心里:“收着这个。”
  花重下意识地握住了叶子:“……好凉。”
  “少主?”颜思思看着花重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又开始发呆,因而低声喊了一声。
  “……没什么。”花重把叶子放进袖子里,微微侧着头冲着殷梓的方向笑,“谢谢师姐。”
  殷梓安静了一阵,语调略有些迟疑:“这叶子是……”
  “师姐,你知道么,望花涧内门很多人跟我说,我是魔祖的后人,是钟桀魔祖留下的魔道的少主。”花重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或许这么说很薄情,可是我之所以选择回来望花涧,是因为这是父亲呆过的地方。”
  殷梓默默地合上了嘴。
  “父亲既然已经出来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等一切安定了,师姐要记得来接我回玄山。”花重仰着头,微微地笑,“我好想念小药房。”
  殷梓沉默了片刻,终于应了:“我一定会来的。”
  ——
  正如颜思思预料的那样,虽说听雨阁的拜帖刚刚才到,不过显而易见听雨阁的楼主并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
  等白鹰即将落地的时候,他们能看到在望花涧门口,除了一排望眼欲穿翘首等待花重的长老们之外,还有一对男女,就站在望花涧入口的不远处,也同样看着缓缓降落的白鹰。
  文悦依然蒙着脸,一言不发地仰着头,倒是她旁边身材高大而壮实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热情地向着白鹰挥手:“花主!你回来了呀,我们来叨扰了,等了你好久了。”
  花重依然平躺在白鹰背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我去打发雷主离开。”颜思思微微垂眼,低声说道。
  “算了。”花重嘟囔了一声,“他不会放弃的,让白鹰再转一会儿,我们就下去。”
  虽然花重满心不愿意,但是就如他所说的那样,雷主班舒显而易见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他保持着热情招呼的姿势,足足有那么半盏茶的工夫,终于等到了白鹰盘桓够了终于缓缓降落。
  “雷主真热情。”花重从白鹰背上走了下来,不冷不热地看向迎过来的人。班舒抬手一巴掌拍在花重肩膀上:“花主最近怎么看着又瘦了,望花涧灵气不足啊,要不要去听雨阁做客?”
  “不了,不想出门。”花重身板很是单薄,然而却硬生生受了这一下丝毫没晃荡,言简意赅地回了话。
  “不出门可不好,还是要多晒晒太阳。”班舒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对了,花主还没见过我夫人吧,阿悦,来,这就是花主……等等,阿悦说你们之前见过。是我多此一举了,哈哈哈。之前都是误会,我们都是一边的,哪有什么仇好记的,是吧,花主?”
  文悦走到了班舒边上,稍稍垂头:“文悦先前多有冒犯,还望花主海涵。”
  花重虽然不喜欢班舒,不过倒是没打算为难文悦,他点了点头:“文师叔多虑了,当时情急,本也不是谁的过错。”
  文悦听着这称呼稍稍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花重:“花主这——”
  这一抬头的工夫,她的余光扫到了花重身后、正从白鹰背上走下来的人,声音突然卡住了。
  商晏当然看见了文悦,他神色如常地微微笑了笑,随即侧头看向了颜思思,按响了星盘:“颜护法,可否求一些纸笔,我师姐似乎有些话要跟我说,她听不懂音律。”
  颜思思立刻意会,伸手示意文悦和商晏:“二位这边客室请,那里备了纸笔,请二位随我来。”
  商晏侧头冲着正把唐青洲背下来的殷梓笑了笑,示意自己稍后就回,随即抬了脚,跟着颜思思向着偏厅走去。
  “哎呀哎呀,一见到师弟夫人就不要我了。”班舒双手插在脑后,站在原地说废话,“花主啊,要是我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夫人不肯回去了,我可得找你要人。”
  “雷主这话可有些过分了。”殷梓被这突如其来的堵人惹得心情不太好,把唐青洲交给花重身边的医修之后没忍住回了头,“若是令夫人果真不肯回去,雷主不如检讨检讨自己最近哪里不好,居然比不上百十年前的旧交情。”
  班舒虽然一贯嘴上没把手,但难得听人接自己的废话,倒是精神一振奋,立刻转过头来:“这位就是玄山大弟子殷姑娘?”
  “想来是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他也不等殷梓承认,自顾自地说着。说话间,周围的长老们已经护着唐青洲和花重稍稍走远,他的目光从殷梓脸上划过,话锋稍稍一转,“我听夫人说,殷姑娘只凭看了两眼,就学会了惊雷起的皮毛。不瞒你说,我真的心痒痒,想看看殷姑娘究竟学到了多少,殷姑娘可愿意赏个脸,跟我切磋一下?”
  殷梓只当他想给文悦出气,稍稍斜过了眼睛:“雷主谬赞了,我一个刚刚步入洞虚的弟子,实在不敢挑衅雷主。”
  “是么?”班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要是连我这么公然的挑衅都不敢应的话,现在去缠身狱,可就是送死而已。”
  殷梓瞳孔一缩:“雷主在说些什么呀,现在去缠身狱当然是送死,我可不会——”
  班舒一句没废话,右手突然立掌为刀,直直地冲着殷梓切了过来。殷梓飞快地下腰,短剑几乎立刻出现在了手里,向着那手刀的方向刺去。
  刀刃行进到一半,殷梓的耳朵突然捕捉到轻微的炸响,她抬眼,正看到一道微弱的紫色电光从班舒手掌侧边闪过。殷梓右脚猛地蹬地,强行收了剑势,硬生生退出去两步。
  “太慢了。”班舒倒是没跟着攻过来,一根细长的藤蔓不知何时从后方缠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紧紧地固定在了半空中。班舒丝毫没有被人擒住的自觉,咂着嘴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有了结论,“阿悦说你聚火不成,自行领悟了结冰的要诀。方才看见电光,你要是反应快些,直接在剑刃上结冰,就能伤到我而不为雷气反伤了。”
  “雷主在我望花涧动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花重没想到一个转身走了十来步的工夫能闹出这种事情,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睁了眼,翠绿色的眼睛上隐约有着某种玉石般奇异的光泽,“是雷主觉得能一个人制服整个望花涧么?”
  “花主这话说得。”班舒又砸了咂嘴,“我刚刚和殷姑娘说了,我们切磋切磋,正好这里是望花涧,只要打不死都能救回来,能放开手脚打一场。殷姑娘也是剑修呢,肯定也是愿意多切磋的,花主怎么能说我是动手呢。”
  花重并没有松开藤蔓,显然一个字都没有信。
  “殷姑娘刚才倒是真的没有谦虚,你确实打不过我。”班舒个子高,微微低着头才能看向殷梓,也因此挡住了阳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殷梓目光微微沉了沉:“雷主——”
  “不必否认,现在的你不用其他手段的话,确实打不过。”班舒手腕上炸开一蓬电光,暂时逼退了花重的藤蔓,在更多的藤蔓缠绕过来之前,他手里多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简形状的挂坠,“不过纪玉书说得对,后生可畏,我也不敢说什么时候你就能赢了,或许要几十年,或许我们交个手的工夫就够了,年轻人的事情,我是说不准的。”
  他这么说着,向前走了两步,顺手把手里的玉简挂到了殷梓的剑身上:“收着吧,这里面是完整的惊雷起。”
  殷梓一怔,没立刻伸手去拿。
  “惊雷起不是那么好学的,学了点皮毛的话很容易走歪路。”班舒手掌一转,直直地拍到殷梓的脑门儿上。殷梓悚然,发现自己居然没能躲开,只能由着班舒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去缠身狱之前多少翻一翻吧,多一点把握都是好的,年轻人,别把命丢在缠身狱。”
  作者有话说:
  班舒:和剑修结婚了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要代表这个家来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关心关心小辈呀…………其实吧,装个逼就跑真的很刺激。
  煌姬:这位大兄弟以前从背后捅了我一刀,过几年来求和,现在眼看着又要撺掇别人来再捅我一刀……
  殷梓:我现在有一丢丢的怀疑,那些传说中南蜀岳氏诓骗听雨阁干的坑爹事,真的是南蜀岳氏骗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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