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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半垂着眼眸,有些好笑地看着愣愣地瞧着他似乎是走了神的白狼,调笑道:“怎么,这就被本大人天神般的完美面容给勾没了魂了?你不是阅女无数么?定力哪里去了?”
  轰得一下炸红了脸的白狼,狠狠地瞪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去,屁股对着身后的人,“本少爷才看不上你个丑女!丑女!”
  花朵无赖地松了耸肩,不打算与这别扭狗狗继续讨论这种高深的话题,将萧婆婆交给它后,便是带着墨倾城两父子去冤鬼道上找不久前才被她私下留下来的家当,没有这些东西,她就真的只能带着“老婆”和孩子去喝西北风了。
  *
  冤鬼林,喜欢在白天东走西窜的游魂们,着实被这突然出现的一路人给震惊住了,尤其是那走在前面,手里牵着一符化作的马车时,纷纷被女人惊为天人的容颜给吸引住了……还有,那一身的不容人小觑的气势,硬是没有鬼物敢近身一步……
  一众的鬼物,就躲在阴暗的树后、草丛中,看着这一路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这女人好漂亮啊……”
  “她看着好像是生魂哎……是来我们这里安家的吗?”
  ……
  走在前面的花朵,抽了抽眉角,她都能想象,这之后的几天,自己都会是这些闲的慌了没事干的鬼物的头条话题……
  “看什么看,有什么看的?”正是黑着面色背着背上的那皱皮疙瘩的老太婆的白狼,很是不耐烦地向着一众的鬼物吼着……满脸的不爽和郁卒……老子堂堂一上古神兽……不,凶兽……居然……驮个老妪……还是这么脏脏的……老子嫌弃!
  “哎哎,这不是姑娘的那头兽宠?”一直被前面两男才女貌给吸引了眼球的鬼物们,被白狼这么一吼,这才看到,这队伍屁股后面,跟着一满脸不爽的狗狗。
  哪知,这一句话更是惹得某只起了火,“你爹才是兽宠!你哪只狗眼看到老子是兽宠了?”
  被这无端炸毛的狗狗吼得立了汗毛的众鬼物纷纷闭了嘴,就怕再说句话出来,被这狗狗反扔出一个炸弹给炸得魂飞魄散……
  前面的花朵,听着后面这么一闹,呵呵几声浅笑,对着两旁明显有些怕起来的鬼物们明媚一笑,“各位,打扰了,以后我花朵和我的家人,就在这冤鬼林立住下了……”
  说着,她停了步子,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对着周围道:“这是我的夫郎和儿子,以后,各位,请多多,关照……”
  那后面的“关照”两字,硬是听的一众鬼物又是一阵心头发毛……小的关照不起啊,哪敢关照大人你的人?
  看着那霸气侧漏的几人离去众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地……
  “你们听这姑娘说没,她说,她是……花朵?”
  “我好像上次见过,那真是他夫郎不假啊……”
  “……”
  又有一个新的头条新闻出现……
  “快快快,速度去禀报青锋大人……”
  *
  镜湖。出了窍的花朵,终是带着墨倾城两父子正式入住了那间她其实盼了好久的竹屋。
  站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花朵看着身后有了些人气的地方,收敛了平日里不羁的笑意,眼角莫名有些发酸。
  “墨倾城。”
  “嗯?”
  “我其实,好早之前,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很早很早,早在怨鬼道与这人初遇,那一眼的温柔缱绻……
  正整理着花朵偷偷留下来的半车货物的人,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突然被悲伤环绕的人。
  “你既然姓墨,你可识得一个叫墨离的人?”也许,他们都姓墨,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花朵看着面前的人,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语。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问了奇怪的话”。
  这个奇怪的时空,怎么会和小师叔扯上关系?花朵觉得,自己很蠢。
  “你一直在找他?”
  “没有,他早就不在了。”
  这世间,不管仙妖人魔,过不了天劫,那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三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所以,小师叔,早就不在了,她亲眼见着他在那一场声势浩大的雷劫下,没撑过最后一道,烟消云散。不在多少时日了?快一千年了?这么久,久到,现在想来,她脑海里早已模糊了那人的容颜,曾经的点点滴滴,早已风化成一片沙,她再是拼凑不出全部。
  花朵对着面前的人,弯唇笑了笑,“我第一次见着你,想起了我的小师叔,要不是你出现,我也许,一辈子都记不起他”。
  “你讨厌他?”似乎这人对于她这样的话,丝毫不感觉奇怪。明明,在这个村子长大的人,哪里又来的小师叔?
  “不,这世间再没有比小师叔对我还好的人了。”
  “那便是时日久了,自然就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良心?”
  墨倾城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道:“若是知道自己一直挂念的人,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总是会伤心的。”
  “我记着他,又怎样?”
  行尸走肉,总好过日日记着他的音容笑貌来折磨自己?似乎这么多年,花朵强撑出来的坚强一面,在今日彻底破碎,抱头蹲在地上,眼里全是破碎的无助和绝望,“他早就不要我了……”
  她不明白,那最后一道雷劫,她明明挡了过来,为什么小师叔他没有撑过去?也是,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小师叔不想见她了,为了惩罚他,宁愿灰飞烟灭,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小师叔,我错了,我错了……
  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不是,你早就不想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啊!!”
  花朵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要炸开一般疼痛,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一片血红,脑子里,真的似有什么,如玻璃一般,“啪”的一声破碎开来,然后,自己的世界,雪白一片。
  师叔……我一直,好痛苦,这一日一日的折磨,比死难受了千倍万倍……我终究是怕,忘了你,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小师叔,小师叔……
  青阳峰。
  翠竹环绕的凉亭里,手拿酒葫芦,一身落遢的小老头,正是津津有味地和对面白衣胜雪、眉目若画的人下着棋子,老头边下棋边吹胡子瞪眼,似乎是被对面的人杀得有些郁卒。
  “师兄,再过几十年,你天劫将至,我家雪舞的师父可有选好?”白衣人不疾不徐地在石桌上落下黑子,红唇一张一合,比那池中红莲,看着还是艳丽。
  几日来没赢过一盘的老头胡子一吹,“啪”的一声落下手中棋子,抬头瞪着对面的人,气呼呼道:“我好歹是你师兄!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白衣人只端起旁边的竹叶青,动作优雅地浅啜了几口,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我对你没信心,你本资质欠佳,勉强修个圆满已是奇迹,若再是想过天劫这道坎,怕是不易”。
  似乎早已习惯了白衣人直白的话语,老头只是气呼呼地猛灌了几口酒水,给了对面的人一个大大的白眼,“有你这么当师弟的?你师兄我大劫将至,你不打气就算了,还这么损我,一点都不可爱!”
  “事实如此。”
  “……”
  老头没意思地甩甩衣袖,起身便要离去,“哼,老头子我今儿个不高兴,就不给你家雪舞找师父,气死你!”
  正研究着棋局的人抬头,眉头微蹙,转眸思量了片刻,看着那气呼呼的背影,“不如我今日让你半子,你可愿意考虑此事?”
  前面正是甩着破烂衣袖气呼呼地走着的人耳朵一动,转身,有些不信地看着凉亭里的人,“真的?”
  “假不了。”那人温婉一笑。
  老头打了个寒战,心头暗骂,死狐狸……想他青阳真人苦修棋艺这么多年,竟是一局都没赢过……
  如今机会摆在面前,怕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在大限之前,好歹算是赢了一回,不光彩又怎样?他青阳真人何时磊落过?他这一辈子,就是赖过去的……
  “我还有个条件。”
  “说。”
  “你不准让得太明显了,要输得不着痕迹,要用你的狂妄自大来凸显老头子我的英明果决。”
  白衣人偏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虽是有些难,倒也不是做不到”。
  可惜,老头子智商真不咋的,没听出那狐狸的话外之音,竟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喜滋滋地开始了新的一盘棋局,几手下去,杀的酣畅淋漓,硬是让对方节节败退,退守一隅。
  老头子杀的满面红光,一口酒下肚,豪气万千,来了兴致,一脚踏上桌子,满脸得意地看着对方,“哈哈哈哈……你个死狐狸,看老头子我今天整不死你……老子要让你兵败如山倒,杀的你片甲不留……”
  看着桌上那惨不忍睹的棋局,白衣人幽幽道:“师兄现下可有考虑好人选?”
  这一盆冷水,一下将旁边满心振奋的人浇了个彻头彻底,老头子一个不慎“哈”脱了下巴,“咿咿呀呀”了好一阵才将下巴接回去,没好气地瞪了对面的人一眼,“哼,一天就只知道心急你家丫头,你师兄我都快走了,都不说几句离别话”。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啊呀呀呀呀呀,你气死我也,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定是眼被油糊了才看上你个白眼狼!”
  “我非狼族。”
  “……白眼狐!”
  远处,另一座山峰上,手拿“千里眼”津津有味地偷瞧着这处的八岁女娃娃,转动着“千里眼”正要将凉亭里的两人看个清楚,却是突然视野里师父那张老脸突然无限放在在自己面前。
  女娃娃“啪嗒”一声不自觉地丢了手中的东西,愣愣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师父。
  “师父……”
  “死丫头,一天就知道拿着这东西偷窥你师父。”
  “木有,我在窥小师叔。”
  “……说你在窥我就是在窥我,还敢跟为师顶嘴不成?”说着,老头子气呼呼地一甩,小女娃一下变成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往着对面山峰凉亭里的人砸去。
  白衣人衣袖一甩,娃娃便是稳稳地落在怀里,转头看着对面的老头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豫之色。
  对面的人,叉腰幸灾乐祸道:“你个死狐狸就知道得瑟,小丫头片子那根骨与老头子我也是有得一拼了,看你能守得住她几时,哼哼,到时候总有你哭的时候!”
  “不会的。”只要他在一日,丫头就会跟着他活一日,他死……
  *
  血色的眼眸,明明是杀气十足,却是带着一碰即碎的悲伤,似乎天地都感应到了她的情绪,风云变动……怨鬼道上,青锋看着乌云聚集的地方,蹙起了眉头,一个闪身,便消失了身影。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瞬时整个暗了下来,阴风阵阵,飞沙走石……远处正逗娃娃玩儿的开心的白狼,闻声看过来,见着那浑身充盈着强大魔气的人,眸子也瞪得老大……这是,入魔之怔……白狼随即一口咬住娃娃的衣领向着这处赶来。
  “傻孩子,他怎么舍得怪罪于你?自己的孩子,怎么错,都是该原谅的,何况,错也是他错,是他没有护好你。”一身银蓝衣衫的人蹲在地上,抬手轻轻抚上面前的人一头柔顺的发,漆黑的眸色里,全是心疼。
  ……
  赶过来的白狼,就看着那处于发狂边缘的花朵,身上魔气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回去,眸子越是瞪得老大。这明明是入魔之怔,她……她居然就这么过去了?怎么可能!
  这样的人,他,只听说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