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流自认为自己可以出师了,扬言要请陆诗瑶和陆自强夫妇吃饭,不过陆夫人昨日偶感风寒,没什么胃口,便没出来。
陆自强瞧着二人打闹的样子,直笑他们还是孩子,摇着头先进了大堂。
长乐坊的掌柜瞧见这三位贵客,便知财神来了,赶忙迎上来。
“陆老爷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长乐坊最近又做了几道新菜式,陆老爷可要尝尝?”
“那就上几道吧,再加一壶竹叶青。”陆自强淡声道。
掌柜连连点头,福身请他们三位上楼。
楼上有一间雅室被陆自强买下来了,旁人不得擅用。
陆诗瑶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叶轻流则摸着下巴连连感慨。
“陆伯父还真是财大气粗,不过倒是省了不少心力呢,我以后也学学您这招,免得日后再来这儿吃饭,还得和别人抢位子。”
陆诗瑶闻言轻嗤,“败家。”
“陆伯父买了一间雅室不败家,怎么我买就是败家了?”叶轻流不服气道。
陆诗瑶有理有据道:“我爹所用的乃是他自己挣的钱,陆家这么大的家业,若非他辛苦经营,哪会有今天?所以无论他花多少钱,都是应当的,而你如今所用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叶叔叔挣的,与你何干?你不知珍惜也就罢了,反而心安理得在外大手大脚花钱,不是败家又是什么?”
叶轻流瞬间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她这话说的倒也十分在理,反而让他生不出气来。
陆自强见他闷声坐在凳子上,和善笑道:“瑶儿说话素来是得理不饶人,你莫往心里去,你年纪尚小,日后总会干出一番大作为来,不必心急。”
“可陆小姐也不过比我大了半岁,她都能帮陆伯父操持家业了。”叶轻流气闷道。
陆自强摸着胡须笑道:“我膝下只有瑶儿这一个女儿,打小对她的要求自然要严格一些,如若陆家枝繁叶茂,我何尝不希望她能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也不必羡慕她,毕竟你曾经所拥有的欢愉日子,恰恰是她最渴望的。”
陆诗瑶闻言,心念一动,眼眶中渐渐浮起一团雾气。
父亲何其了解她,从小到大,她乖巧懂事地跟在父亲身边学管账,学着怎么做买卖,尽管面上从不表现出半分,可心里还是羡慕极了外面的孩子们,他们可以快快乐乐地玩耍,不高兴了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或者跟人痛打一架,但是她却不可以,因为她知道自己肩上承担着怎样的重任。
陆家看似风光,但内里的苦楚,外人又哪里清楚呢?
好在她所有的渴望、委屈和遗憾,父亲都看在了眼里……
“瑶儿从来都不觉得辛苦,”陆诗瑶抬眸望向陆自强,目中一片赤诚,“能为爹娘分忧,便是瑶儿此生最高兴的事,至于其他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虽然遗憾,女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您和娘能好好的便够了。”
叶轻流端坐在那儿,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心里的某根弦似乎突然间被触动了,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若是菜上来了,你们就先吃,不必等我!”
说完,他便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雅室。
陆自强奇怪道:“这小子突然间又做什么去?”
陆诗瑶抿着薄唇耸肩,“谁知道,做事总是这般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雅室外,叶轻流脚步匆匆地走在长廊上,迎面却见一个目带邪气的年轻男人突然从一间雅室内走了出来,随后敲响了隔壁雅室的房门。
里面立时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
“请进。”
叶轻流脚步一顿,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男人便推门进去了。
他抿抿唇,暗道自己多心了,随后快步下楼。
而正对着楼梯口的那间雅室内,柳若水一脸诧异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陌生男人,目色陡然一紧。
“你、你是谁?”
汪海眯眼笑道:“柳姑娘忘记我了?我是青杨兄的同窗好友啊,先前在长乐坊,我们见过面的。”
柳若水拘谨地坐在凳子上,左右看看,心里止不住惊慌。
“青杨呢?我、我想见他……”
汪海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杯茶,和善笑道:“柳姑娘不必心急,青杨兄去外面迎接太守大人,待会儿便来了,你先喝杯茶慢慢等着。”
柳若水不安地接过茶杯,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汪海。
汪海是个寻花问柳的高手,岂会看不出柳若水的不自在?他在这儿,只会让她急于想逃走,反而不利于他行事。
好在他已经在这房间里燃了催情香,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便会意乱情迷,浑身柔若无骨,整个人软的就如同一滩水一般,到时候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思及此,他突然淡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出去看看太守大人怎么还没来,柳姑娘先在此等着,待我们谈完事后,青杨兄自会带你离开。”
柳若水抿着薄唇点头,目送他出门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汪海的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意图很明显,她唱了这么多年戏,见过那么多男人,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但她也知道青杨如今还要靠他在太守大人身边谋事,这种时候,她绝不能惹恼汪海,否则只会坏了青杨的好事,到时只怕青杨又要跟她闹了。
只是青杨买官那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妥当,西楚明令禁止朝臣卖官鬻爵,如若被查出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汪海买官不被人发现,那是他运气好,可青杨他……他之前还在梧州城内到处宣扬汪海的丑事,汪海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帮他?
这背后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可惜她不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否则还能请人家帮忙探探汪海的虚实……
柳若水心烦意乱地坐在凳子上喝茶,等了一会儿,白青杨还没有回来,她心里不免有些急了,便放下茶杯站起来准备出去寻他。
岂料方迈出一步,头脑突然一阵晕眩,让她险些站不稳,整个人又无力地跌坐到凳子上。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