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倒是有理有据。”萧承嗤笑。
陆诗瑶从他深邃的眉眼中看到了几分明显的讥讽之意,抿抿唇,心里倒也没在意。
恰在此时,叶轻流所住的厢房内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悲鸣声,如同野兽嘶吼一般痛苦灼人。
二人面上一惊,慌忙起身跑进去,却见叶轻流被司九和锦七二人合力压在床上,而被他们请来的大夫则像吓傻了似的呆呆站在房门口瑟瑟发抖。
萧承脸色阴沉道:“怎么回事?”
大夫缩着脖子颤声回道:“老夫、老夫也不知道,方才正要为这位少侠施针,他突然睁开眼睛挥出一拳,紧接着就如同疯了一般双目赤红地要打人,也亏得有这两位护卫拦着,否则老夫今日只怕要死在这儿了......”
陆诗瑶知道叶轻流是受不住刺激才会这样,上一世得知爹娘被斩首时,她也如同他这般歇斯底里地抓狂,可是又有什么用,结果已经无可挽回了。
她凛凛神,冷着脸踱步上前,一眼不眨地盯着叶轻流那双嗜血的眸子。
“你听着,你妹妹叶倾城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一时片刻难以承受这样的噩耗,但你们叶家已经找了她三年,相信这三年来你们也设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不敢完全接受罢了,但现在她确实是死了,死在了户部尚书高青卓的折辱之中,如果你当真舍不下她,就应该振作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报仇雪恨,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你懂什么!”叶轻流双目赤红地瞪向她,“死的人是我妹妹,我亲妹妹,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她就死了,那榜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她已经化成了一具白骨,连模样都认不出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陆诗瑶抿着薄唇没说话。
叶轻流此刻的情绪太激动,她说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听进去,不过等他冷静下来之后,自然知道应当怎么做。
亲人的离去是世间最痛苦之事,但是叶轻流比她幸运,有叶家撑着,有萧承在背后筹谋算计,总是有机会报仇的,而她却要通过献祭灵魂的代价来换取一个重生的机会,在一切苦果尚未造成之前,尽量让陆家免去一切可能的灾难,如此报仇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锦七见叶轻流抵抗的实在厉害,没办法只得出手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再度晕了过去。
大夫不安地上前诊脉,匆匆留下一张药方后便走了。
萧承捏捏眉心,轻叹道:“看来把他留在这儿终究不是个好办法,万一他醒来之后再发狂,只怕会伤到你,不然我今晚留在这儿保护你?”
“不用了吧?”陆诗瑶嘴角微抽,“害死叶倾城的人又不是我,他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岂会伤害我。”
“凡事都难保万一,他方才的反应,你不是没看见,连司九和锦七二人合力都没有压制住他,我实在是不放心。”
萧承的语气十足担忧,可那神色看起来却反倒带着几分喜色。
陆诗瑶无奈地捏了下眉心,“小侯爷若实在不放心,还是将他带走好了,我这儿空房不多,再说地方也不宽敞,只怕小侯爷会住不习惯。”
萧承笑道:“无妨,我又不是小九,哪有那么娇惯,勉为其难和陆小姐共睡一屋......”
没等他把话说完,陆诗瑶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还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小侯爷若是还这般口无遮拦,往后都不必再来了。”
“随口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萧承笑着拿开她的手,不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不恭之词,但也没有着急离开。
陆诗瑶见他直到傍晚时分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心生无奈,只得让冬至多准备了两份饭菜。
冬至做的是江南小菜,口味很清淡。
陆诗瑶一开始还以为萧承会吃不习惯,没想到他却吃的津津有味,险些连她那份也吃了。
“小侯爷喜欢吃江南菜?”
萧承摇头,“味道自然是比不上上京。”
陆诗瑶挑眉,“那你还吃的这么开心?”
“不是你喜欢吃吗?”萧承斜眼瞥她。
因为你喜欢吃,所以我才吃的。
陆诗瑶顿时语塞,只觉自己和这位小侯爷斗嘴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不管自己怎么说,都肯定说不赢他,所以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饭吃到一半,叶轻流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来,瞧见桌子上的江南菜,目色一动,身子虚软地坐下来。
虽然陆诗瑶曾去过叶家,但是并没有见过叶倾城,只知她长得貌若天仙,被盛传为江南第一美人,不过豆蔻之年便出落的标致可人,若是长大了,还不知是何等的惊人绝色。
其实单看叶轻流的脸,也根本不难想象出叶倾城的容貌,因为叶轻流的相貌已经称得上惊人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石桌上,手背上却爆起层层青筋,晚霞的余晖下,墨色的长发柔软地散落在肩上,有一缕还遮住了棱角分明的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落霞的红光映照着他的脸,肤白若玉,星目狭长,极是好看,只是那双本该闪烁着熠熠星光的眼眸,此刻却清冷异常,甚至还夹在着几分明显的恨意,菲薄的唇角被他死死咬住,没一会儿便溢出了血珠。
所谓的男生女相,说的便应当是他这般模样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叶家为何要送他去终南山学武了,如若不然,只怕最后也要落得一个和叶倾城一样的结果。
陆诗瑶喟叹一气,让冬至给他盛了一碗板栗粥。
“一路赶到上京,应该也辛苦了,喝点粥吧,冬至的手艺很好,江南菜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话还没说完,叶轻流那双漂亮的手便将碗推开了,十分不给陆诗瑶面子。
萧承眉峰一挑,阴测测地把粥端过来。
“他不喝我喝,当这是什么地方,未必他死了一个妹妹,还要别人处处哄着他体谅他。”
“你说什么!”叶轻流拍案怒起。
萧承斜眼瞥他,“难道我说错了?我知道叶公子心里不痛快,但是撒火也要有个限度,我们与你非亲非故,碰巧在大街上救了你一命,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反而摆出一副人人都跟你有仇的架势,甚至恨不得杀了我们而后快,有这等胆识,怎么不冲进大牢把害死你亲妹妹的狗贼杀了?当人人都能纵容你大少爷的性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