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张顺老实地收起了手,收敛气焰,“那金佛我可没偷没抢,是我捡来的。”
柳永揉了揉鼻子,不太相信:“捡来的?在哪里捡的?”
张顺这次还真没说谎,金佛的确是他捡来的。
“哝,就是这里。”张顺将三人带到一条偏僻的小路,“就丢在路上,本来我还以为是假的,抱着试试看的意思到金店去的,没想到是真的。”张顺龇了龇牙,“我说,路上捡点儿东西卖了不算犯罪吧?要不然监狱都装不下捡垃圾的。”
宋初挑眉:“捡东西当然不算犯罪。”还没等张顺沾沾自喜,宋初径直接了下去,“但是你昨晚聚众斗殴,你脸上的伤就是证据。你是自己去警察局,还是我们送你去?”
张顺的脸色顿时僵住,拔腿就要跑。
还没跑出五米,已经被柳永拎了回来,顿时偃旗息鼓:“警局还挺远的,我自己去累得慌,还是你们送我去吧。”
宋初气笑了,让柳永送张顺去警局。
李双歪着脑袋看宋初:“你发现什么了吗?”
宋初从口袋中拿出那只金佛,承托在掌心,薄唇轻启,迅速开合,似乎念着什么咒文,但就连离她很近的李双都没有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附在金佛上的鬼魂被逼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跌坐在路面上,一脸惶恐。
“都已经到了这里,你应该认识路了。”宋初在五步外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女鬼,看不出丝毫的怜悯。
女鬼转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站起身来:“我带你们去。”
李双皱着脸看宋初和女鬼打哑谜,在宋初提步跟上女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她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带我们去有更多线索的地方。”
宋初口中“有更多线索的地方”,实际是女鬼被埋葬的地方。
女鬼附身金佛,金佛很有可能就是女鬼本人所有。
但她已经死了,金佛没有陪葬也应该被家人保管或者佩戴,丢在这样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的可能性十分小。
依凭过往的经验,宋初作出一个大胆而又合乎情理的猜想——藏尸。
事实证明,宋初是对的。
女鬼的尸身被胡乱掩埋在林间,已经产生轻度腐烂,被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女尸的四肢被剁下,看切口的状态应该是在死后被分尸形成的,可能是凶手为了方便抛尸做的。
女鬼虚弱,带她们到这里之后就回到了金佛中,具体的案情还是要宋初和李双自行调查。
女尸的躯干有很多生前造成的淤痕和伤口,致命伤是后脑的一击和脖子上的两刀。
李双翻看了一下尸体:“应该是有人趁死者不注意以钝器敲击死者后脑导致死者陷入昏迷,然后用利刃割喉导致死亡。至于为什么割两次……应该是为了保证她会死掉吧?”
宋初提着李双的后领将她提起,让她怔楞了一瞬。
这样的感觉……似乎很像另一个人。
“你又不是法医,赶紧把卢倩媛找过来。”
直到打完电话,李双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侧过脑袋看着正蹲在地上观察尸体的宋初。
在她身上,李双隐约可以看到,不甚清晰的,某个人的影子。
卢倩媛四十分钟后到达现场,一下车就忍不住抱怨:“这什么破地方,导航都看不到这条路。”
宋初拍拍手站起身:“抛尸嘛,总要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验尸,卢倩媛是专业的。
她很快确定了尸体的死亡方式和大概的死亡时间,并且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推测,死者在生前应该经常受到暴力对待。
而且,死者应该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
“能够对她造成长期持续性伤害的,我初步怀疑是家暴。至于为什么会造成现在的场面,就是你们的任务范畴了。”卢倩媛摘下手套,示意跟她一起来的两个助理将尸体收理。
李双皱眉:“最近没有听说警局有接到类似的案件啊?”
“呵,”宋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这就有意思了,不是吗?”
卢倩媛和李双同时回头看着宋初,宋初脸上浅淡的笑容,不似以往阳光般明媚,反而让人情不自禁地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意,直冲头皮。
一天之后,女尸的身份被确定。
死去的女人名叫黄佳丽,已婚,曾经离过一次婚,现在的配偶叫吴炜。
宋初带着李双和柳永找上门的时候吴炜还没有起床,开门的是吴炜的母亲——沈媛。
“你们找谁啊?”身材并不高大的中年女人气势凌人。
宋初掏出警官证:“吴炜是不是住在这儿?”
沈媛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继而强自镇定:“你们找错地方了。”
然而她儿子亲自打了她的脸,吴炜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出来,李双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便回头答应了。
宋初似笑非笑地盯着沈媛,沈媛禁不住老脸一红。
恰此时,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沈媛这才让开道路,将宋初等人放了进去。
客厅中的电视正播放家庭伦理剧,一个明显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摔在地上,止不住啼哭。
沈媛一言不发地把婴儿放回沙发上,宋初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婴儿用品。
没有婴儿车也就算了,连奶粉尿不湿之类的都没有发现,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碗米粥,宋初本以为是沈媛自己吃的,但婴儿前襟的污渍却告诉她,沈媛是用这碗粥在喂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才两三个月,现在就给她吃这些东西是不是太早了?”
沈媛瞥了李双一眼,不屑道:“你懂什么?我们那时候都是这么长起来的,也没见有什么不好,少多管闲事。”
吴炜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少许水珠,眼神变得清明了些:“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没等宋初他们说话,沈媛就先开口了:“他们三个是警察,肯定是你在外边儿惹事儿了。”
沈媛说得急切,把事情往“外边儿”引,眼睛一直没敢和宋初等人对上,还是心虚。
一听上门的是警察,吴炜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宋初掏出那只金佛,吴炜的脸色变得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宋初挑眉:“看来有些事情显而易见了。”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吴炜绕过宋初坐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粥碗喝了一大口。
柳永严肃脸走到吴炜面前:“经过调查,这只金佛是属于你的妻子黄佳丽所有,麻烦告诉我们黄佳丽的下落。”
“那个女人早就离家出走了,我们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沈媛突然插嘴,语气愤愤,明显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
李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离家出走啊,她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三四天了。”这次回答的是吴炜。
“都三四天了,你们没出去找吗?也没有报案。”柳永步步紧逼。
沈媛嗤笑一声,对婴儿的哭闹没太大反应:“找什么找,还报案?家丑不可外扬知不知道?谁知道她跟哪个野男人混在一起呢?”
“她出轨?”李双皱眉,“她刚刚生完孩子,还有这精力?”
“哼,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沈媛随意地给婴儿抹了抹脸,没有一点要安慰她的意思,“我们吴家三代单传,都是生的儿子。偏偏到她这儿就生了个女儿,长得没哪儿跟我儿子像的。”
“没做亲子鉴定吗?”宋初突然开口。
吴炜摇头:“要是做了亲子鉴定,不管结果如何我心里都不好过。索性就不做了,就当是我的吧。”
宋初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妻子被人谋杀了。”
吴炜瞳孔骤缩,沈媛差点失手把孩子推下沙发,宋初就像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我们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知不知道黄佳丽有什么仇家?”
“她在外面招惹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哪里知道?她在和我儿子结婚之前还离过婚,说不定是旧账新翻了。”
“妈,你少说两句。”吴炜忍不住开口,“佳丽怀孕之后脾气就不太好,我怕她在外面受到冲撞,所以就让她辞了工作呆在家里养胎,还把我妈从老家接过来照顾她。我平时工作也忙,对佳丽的人际关系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她应该不至于和人结仇。”
吴炜答非所问,叫人觉得欲盖弥彰。
宋初问的是黄佳丽的人际关系,吴炜却扯出了许多。
先是说黄佳丽怀孕后脾气暴躁,而自己体贴她宽容她,为自己塑造出一个“好男人”的形象,然后才是说自己不了解黄佳丽的人际关系。这哪是回答问题,这是在给自己塑造形象。
“介意给我们看看黄佳丽平时的生活状态吗?”宋初似乎没有意识到吴炜的异常。
吴炜起身引着宋初走到房门前:“您随意。”
宋初进屋前给了李双和柳永一个眼色,李双随即进入其他房间查看,而柳永继续在客厅和沈媛打太极。
沈媛时不时地抬头瞄着宋初和李双的动静,一看就知道她害怕什么被发现。
见到李双进入卫生间,沈媛的眼睛闪了闪,抓着婴儿的手劲儿不自觉大了些,刚刚消停的婴儿又开始啼哭。
沈媛被吵得心烦意乱,将孩子扔在沙发上:“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柳永见状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你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我怎么带孩子要你管?这么关心那个贱人的孩子,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啊?”沈媛已经开始信口开河、胡乱攀咬了。
柳永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着上去抽她俩巴掌的冲动。
李双从卫生间出来,敲了敲卧室的门:“宋初,你过来一下。”
沈媛和吴炜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怕是不好。
柳永一直在客厅,也是为了防止这两个人发觉情况不对跑路。
沈媛在客厅里坐立不安,柳永坐在这儿她也不能离开,实在是心焦。
吴炜跟进了卫生间,紧盯宋初和李双的动作。
李双蹲在浴缸边,指着地面瓷砖的缝隙:“你看这里,是血吗?”
宋初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棉签,微微沾湿,探入缝隙中轻轻旋转,果然沾起一点暗红。
放在鼻尖嗅了嗅,宋初点头:“是血,没错。”
“卫生间地面湿滑,可能我们不小心跌倒的时候留下的。”吴炜赶紧解释,李双和宋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在卫生间内搜寻。
吴炜咬了咬牙,突然转身出了卫生间,顺手还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了。
宋初和李双只听到“咔擦”一声,吴炜竟然把门从外面锁住了。
李双立即高声喊道:“柳永,不要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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