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刘蛮是紧紧搂着萧予绫入睡的。和一个陌生男子相拥而眠,萧予绫自然睡不安生。幸好,她还在‘来红’,虽然他身体发烫,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天亮之时,刘蛮便将她唤醒,然后到灶房中做了早餐,另外又煮了几个鸡蛋煎了两张饼,说是带在路上吃。
两人用完早饭相携出门,走到街道上,萧予绫方才发现,她被那对天杀的母子卖回了茂镇。此去咸阳,不过几十里路,应该午时之前便可到达。
刘蛮不是多话之人,自然专注赶路。加之他手长脚长,走起路来步履矫健,竟如脚踩风火轮,使得路旁景物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萧予绫不由哭丧着脸,他走得轻松,她却要小跑紧跟。
最后,她走得大汗淋漓,腿肚发酸,一赌气,索性在原地站住,由着刘蛮疾走。她的打算是,刘蛮若是就此走远她便趁机逃走。刘蛮若是迁就,放缓步子,她也能省些力气,待到入了城再作打算。
刘蛮走了两步,见她未曾跟上,立刻站住,回头看去。只见她双颊绯红,额上沾满汗滴,双唇轻启喘着粗气,胸 脯不断起伏。
他心一动,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走不动了?忍忍便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可到达咸阳!”
萧予绫颔首,慢慢走到他身边。这回,刘蛮刻意迁就她,放小了步子。
快到咸阳城时,刘蛮忽然说道:“此处向西不到五里地便有一座道观,你我同去敬拜,再赶往咸阳吧!”
闻言,萧予绫诧异,方才知道自己的计策并不周详。她只想走到人多之处伺机逃走,竟然忘了道观乃是远离红尘之所,自然不会安置于喧嚣之地!
她忍不住感叹,幸好,幸好刘蛮昨曰被她打动,许诺会带她到咸阳城中。否则,只到道观内,怕是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道观建于一座小山丘上,沿路皆是郁郁葱葱之景,石阶斑驳却不见杂草。萧予绫将此情景看在眼中,石阶之上不见杂草,必是香火旺盛,路人踩踏所致。可远远观去,这道观十分平常,不过几间简单房屋。
她心道,如此小观,竟然能香火旺盛,说明世间之人十分敬畏鬼神。她又想到前曰便是利用祭拜神灵之说换得了两天的时间,想来,刘蛮也是敬畏鬼神之人。
眼看便要进 入道观之中,她须得谨慎一些,便心存试探的问道:“夫君,你可信奉鬼神?”
原本脸色和善的刘蛮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绷紧了脸,无半点戏谑之色,厉声喝道:“妇人无知,休得胡言!鬼神无处不在,世人皆当诚心信奉,岂可妄言,生出怀疑?”
闻言,萧予绫立刻垂下了脑袋,连连赔罪,心中却是欢快异常。他如此信奉鬼神,或许可以一用!
两人在道观之中祭拜一番,将白首不相离的誓言在真君的像前说了一遍,便欢欢喜喜的离去。
此时,刘蛮脸上全是喜色,望向萧予绫的眼神越加炙热。萧予绫每每对上他的眼睛,便是娇羞一笑,垂首躲避他。
她这副小女儿娇态看在刘蛮眼里,直让他硬朗的身体不由一酥,心中欢快,这个妇人已然和他在神灵面前许下了誓约。从此后,她便是他刘家妇,便要和他白首不相离!
此番的刘蛮,较之先前细心很多,不仅脚步松缓,还不时为她递水,带她休息,又将食物多分给她,好让她有力气赶路。
二人到达咸阳城时,正是午时,出入城门者接踵摩肩。萧予绫见此状,不由眼前一亮,人多之时,她便可以借机遁走。
她迫不及待的向着城门迈去,可走了不到五步,胳膊便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便对上刘蛮担心的眼眸。
“予绫,慢走!此间人多,小心与我走散!”
闻言,萧予绫放心,还好,他并未心生怀疑。
两人继续往城中走去,刘蛮拉着她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过,想来是她刚才奔走的行为让他心生紧张。刘蛮对咸阳城并不熟悉,进到城中后,便开始向街上行人打听府衙之所在。
眼看着,府衙便在眼前,萧予绫终于开始着急。即便她重生一次,却对鬼神没有太多的敬畏,从而也不看重在道观之中的誓约。可,府衙的婚书不一样,任何世道,任何制度,百姓皆须奉公守法,否则再难有驻足之地!这婚书一旦定下,便是木已成舟,无法变更,不得摆脱!
她的一双黑亮眼眸开始滴溜溜的转,作出一副好奇样子,东打量西张望,待看到右边街道旁有一卖糖人的小贩,她不由大喜,当即两手挽了刘蛮的一只胳膊,放柔声音哀求道:“夫君,我想吃糖人,夫君可能为我买来?”
刘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卖糖人的小贩离他们大约有五十步的距离,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他犯难,道:“不如,你我同去?”
萧予绫嘟了嘴,一屁股坐到墙角的石台上,道:“夫君,我为夫君之妻,却无媒无聘。我虽是被牙婆迫害,却到底是大家子,如此婚姻本就委屈,难道此番,我便连个糖人也央求不得夫君?”
刘蛮被她说得面有难色,无奈道:“并非我不愿为你去买,而是此处人多,我只是担心我这一离开,便与你走散!”
萧予绫冷了眼,哼道:“你哪里是害怕我走失?你分明是怕我逃跑!”
刘蛮被道破心思,讷讷站于原地,双手不断磨搓,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怎么?夫君忘了,你我刚才已在神灵面前立下了誓约。难道说,我在神灵面前的真心祷告便是信口雌黄,让夫君相信不得?”
“这……”
“夫君,我问你,你可惧怕鬼神!”
“惧!”
“那便是了!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也惧怕鬼神!而予绫,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不惧怕鬼神?若不诚心,我又怎敢与夫君在道观之中立下誓约?难道说,我不害怕违约之后,鬼神的惩罚吗?”
刘蛮闻她之言,句句恳切,加之她这几天来并无逃跑的迹象,便也放宽了心,回道:“予绫所说极是,极是!神灵作证之事,断无人敢以儿戏视之,是我多心了!”
话毕,他便向着卖糖人的小贩走去。咸阳城不愧是繁华之地,今曰并非赶集之际,却人山人海。刘蛮这五十步走得异常艰难,一阵接踵摩肩之后,好不容易走到卖糖人之处买了一个大大的糖人。
可是,待他走回原地时,哪里还有萧予绫的影子?
他不禁大急,唤道:“予绫,予绫,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叫喊一阵,不见萧予绫答应,他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宛如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竭斯底里的放声吼叫,几近发疯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