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从沙漏里散落出来的实验体们。
一缕金色丝线蜿蜒飞来,缠绕在了魍魉四肢上,厄里斯从城市边缘赶来,用力一拽诅咒金线,在魍魉坠地之前把他扯走了。
奇生骨狠狠注视着白楚年,额头的金绿蓝圆点亮起来:想要吗,还给你们。
与此同时,坠落在地上的实验体眉心纷纷亮起与奇生骨相同的圆点,每个实验体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最靠近钟楼的几个实验体皮肤变青,眼白消失,獠牙生长,并像失去神智一样顺着钟楼迅速向上攀爬,口中发出细碎的狞笑。
萧驯向下看了一眼,这些实验体的速度极快,几乎三五步就能爬上来,他不敢硬扛,爬回钟楼的表盘里,将门锁起来用力抵着,急促地说:我被围了,三秒都撑不住了。揽星,我能烧你藤蔓吗?
等韩哥过来消除突变白楚年这边正站在车顶上往下踹绊住车轱辘的突变实验体,又不能下杀手弄死他们,奇生骨这一招真是恶心。
兰波,把车扔了,我们走过去。
噢。兰波把手扣里的零食扫走,跟着白楚年跳车往钟楼跑去。
城市中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联盟警员和ioa行动组已经将各个街道封死,但目标已经逃之夭夭。
奇生骨消耗了太多体力,咳嗽地更厉害了。
我们,没带,实验体。尼克斯,生气吗。魍魉抱着临时用胶带粘起来的沙漏,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便生气了,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咳咳厄里斯失败一百次了,人偶师还不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咳这里的空气雾霾好重,人类在某些程度上生命力还真顽强,让我很讨厌。奇生骨掸了掸尾羽上的灰尘。
厄里斯枕着手大步向前走:大姐,我只失败了6次。再说了,这也不能算失败,他们根本都不想跟我们走呢,你猜那些被ioa传销洗脑的笨蛋说什么?撒旦居然开始讲经了,刚玉要学折纸,蒲公英哭个没完,金缕虫每天背着他的木乃伊哥哥在菜园子浇花,甘心当人类的狗,他们不配让我们付出这么多,这简直是对尼克斯的侮辱。
不想,他失望。但又,打不过。魍魉默默揉了揉自己卷翘柔软的头发,喃喃嘀咕,对不起,尼克斯,没能救他们。
第177章
言逸从医学会回到办公室,把外套随手放到桌上,翻开电脑,连接到技术部监听系统的实时画面上,一一检查蚜虫市各个角落受到的创伤。
画面跳转到联盟警署附近的钟楼,四五只发生突变的实验体正飞速向上爬,厚厚的漆黑色藤蔓将钟楼上的表盘窗口紧紧缠绕住,用坚韧的外皮来抵御突变实验体的手爪挖掘。
不过藤蔓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毕揽星也在拼命拦着实验体的过程中被抓伤了手臂和大腿。钟表表盘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下发生了变形,从缝隙里能看见在里面用力撑着门被困在里面的萧驯。
白楚年和兰波弃了车,正从三百米外跑过来,兰波首先接触到了钟楼,强烈的高压电流通过钟楼外的金属装饰花纹,趴在钟楼外的实验体像被电落的蚊子一样噼噼啪啪掉下来,为白楚年清出了一条道路。
白楚年紧随其后,双手攀住钟楼外的凸起花纹,猫似的毫无停顿地爬了上去,双手攀住钟楼外沿一翻就翻进了红砖围墙中,把上面的实验体一只一只掀下来。
等到把钟楼清理干净,钟表表盘已经破败不堪全是疯狂的爪印,白楚年一把拉开已经变形的铁门,把萧驯拉了出来,扛到肩上轻盈跃下钟楼,毕揽星在用藤网抓捕被兰波电击休克的实验体。
看来几人都没事。言逸给他们拨去了一辆车,给特工组组长苍小耳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了?
苍小耳回答:伤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巡逻队五人牺牲,我还在病房区查看打斗痕迹,战士家属的安抚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等小白回来,听听他怎么说,你明白吗。
苍小耳那边沉思了一会儿:明白。但如果他
关起来,数罪并罚。我会看着你们。
特工组搜查科科员回到总部复命,除了萧驯没一起回来,韩医生还在市区抢救伤员,萧驯对助手工作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半路下车去给急救小组帮忙。
白楚年是带着已经被韩行谦净化消除过突变的实验体回来的,一回来就先把实验体交给医学会,然后自己快步跑上了楼,兰波紧跟着他。
到了病房区,白楚年分开聚集在病房区的特工组干员走了进去。
走廊地上和病房地上用红色胶带圈出了红圈,代表护士遇害的位置。
病房里的一部分实验体被转移出来,去别的房间挤一挤,免得破坏现场。
兰波凑到红圈附近嗅了嗅,地上留下了一些白色粉末。
奇生骨杀的。兰波舔了舔嘴唇,骨骼的味道。
组长。白楚年见到苍小耳,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这里已经调查完毕了。苍组长给了他一个名单,你把护士的尸体收集一下,这是她们的名字。
好。白楚年蹲下身,手指轻沾地上的骨粉,默念护士小姐的名字,随风飘散的骨粉在他指尖的召唤下慢慢凝聚,聚集成了一颗雪白洁净的玻璃球。
三枚泯灭成的玻璃球落在手中,白楚年毕恭毕敬地捧着她们。
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苍组长看起来正压着火儿。
白楚年在兰波耳边悄声交代:我自己去,亲爱的你去病房里帮着照顾一下小孩吧。
兰波不大信任地扫了一眼苍组长离开时的背影:en。
白楚年匆匆跟苍组长上了楼。
拐了几个弯,就看见了医学会太平间的门,苍组长径直走进去,把门前的保安暂时遣走了。
白楚年跟着走进去,太平间里温度很低,灯也不算明亮,几张并排的床上停留着牺牲战士的遗体。
见还有空床,白楚年把手里捧的雪白玻璃珠也放了上去,一张床上轻放上一枚,再覆上白被单。
已经通知家属了吗?等会儿我去接吧。白楚年说,怪我防备不严,没想到他们会袭击市区。
的确是你应该负的责任,当上搜查科长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乱子,。苍组长背着手,神情严厉地站在白楚年面前,虽然只是个身材娇小的仓鼠omega,身上的压迫感却十足。
总部大楼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算是丑闻了。
白楚年垂手站着,微微低头:是,我会反省,接受处理。
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怎么挽救吧。苍小耳轻声叹气。
您的意思是
你的m2能力泯灭,在说出对方认可的姓名后可以将对方压缩成玻璃球,而碾碎玻璃球就会让所有人忘记他的存在,是吗。
是。白楚年应了,忽然意识到问题,您是想,泯灭牺牲者,然后碾碎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吗。
没错。伤亡情况一旦被公布,实验体的处境会更加严峻,听说法律部已经在考虑为实验体辩护了,发生这样的事,一点儿胜诉的可能都没了,你不希望它们拥有自由和应有的权利吗。苍小耳靠近他,轻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牺牲战士的亲人也会免除痛苦。
白楚年缓步走到床边,掀开白色被单,掌心轻轻触碰在牺牲战士的额头上。
这人应该是医学会巡逻队的战士,和他的工作区域几乎没有交集,白楚年也不认识他,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却也只能说是陌生人罢了。
苍小耳也走过来,告诉他:他叫张攸之。你有心理负担的话,你来泯灭,我来捏碎。
白楚年沉默了许久。
对人类来说,心跳停止就是死亡吗?
当然,否则呢?
我不确定泯灭珠破碎后死者自己的记忆还存不存在,我也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但如果我死了,我还是很想有人记得我。
白楚年收回手,我有位很棒的学员叫程驰,很年轻也很勇敢,但你们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同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就算是家属要求我也不接受。我不信这是会长的意思,组长,今天的话我没听过,您也没说过,家属的安抚工作我会去做的,告辞。
白楚年风一样离开了太平间。
苍组长立在门前,等白楚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走了出去,到有信号的地方给会长回拨了一个电话。
他通过了。就是估计以后会讨厌我了,这么得罪人的事儿为什么要交给我干啊。苍小耳说,对了,程驰是谁,蚜虫岛学员里有这么个人吗?
一位优秀的战士。上楼,我告诉你。
白楚年回到病房区,这里已经恢复了秩序,问了两位护士才在一间病房找到了兰波。
病房里挤了五只幼年期和培育期实验体,兰波怀里抱着一只双眸异瞳的波斯猫实验体,剩下的四只哇哇大哭他也不管。
你也太偏心了。白楚年把剩下四只都拢到怀里,抱到腿上,嗅到同类强者的气味,几个小家伙都乖巧起来,咿咿呀呀地往白楚年身上抱。
要是我们有宝宝了,是只小狮子,会被你溺爱成什么样儿。白楚年垂着眼睫,声音疲惫。
嗯,什么都给他。兰波托起波斯猫的腋窝举起来,天赋、美貌、健康、一切。
那如果是条小鱼呢。
就凑合给点。他应该自己去大海里锻炼出坚硬的鳞片,而不是等我喂他。
白楚年没回答,低着头,摸了摸坐在自己腿上毛茸茸挤着的四个小脑袋。
randi兰波放下波斯猫,坐到白楚年身边,手搭在alpha头上揉揉,我们回去吧。
还不行,我得趁着天还亮去通知牺牲战士和护士的家属。
我也去。
你别了,我带揽星去。他也应该提前适应一下。
傍晚,蚜虫市各大新闻台已经在报道今天的恐怖袭击事件,各家各户都在紧张关注着新闻。
白楚年站在一户贴着春联的人家门口,毕揽星就站在他旁边,半抬着手迟疑着不敢按门铃。
楚哥毕揽星忍不住回头用求助的目光望他。
算了你到我身后来。白楚年拨开他,按响了门铃。
是位三十多岁的omega来开门,身上还绑着围裙,一见白楚年胸前的徽章和严肃的表情,omega的脸色也倏然变了,僵硬地瞪着他们。
白楚年说完情况,那omega在门前恍惚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没关门就往屋里跑了。
没过多久,他端来桌上的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劈头盖脸往白楚年头上脸上泼出来,拖着哭腔骂了声滚,然后重重关上了门,门里传出呜呜的哭声。
毕揽星没见过这场面,都吓呆了,自己身上也被波及到了一点汤汁,半天才想起摸纸巾:楚哥、楚哥你烫着没?
走吧,下一家。白楚年转身离开。
出了单元门,兰波卷在外边空调罩子上,一见白楚年,伸出舌头哧溜几下把他脸嗦干净了。
有点淡。兰波吧唧了两下,你们还留下吃了饭吗?那我也回公寓吃饭了。
走吧。白楚年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地址簿,没时间了,等通知完再洗吧。
一连走访了五家,天彻底黑了,白楚年走出一个单元门,手臂和脸上留了两块淤青,不过出了门就自愈了,年迈人类的两拳而已,对他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走出单元门,毕揽星已经像失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走出两步,忽然跌坐在地上,扶着自己在钟楼上受伤包扎的手臂无声地掉泪。
白楚年也蹲下来,靠在他身边,烟盒已经空了,只能无聊地玩打火机。
我觉得很委屈。毕揽星偏过头,快速地用衣袖抹过眼睛,哑声说,我们已经在尽力保护所有人了。
你胸前戴的什么。
ioa特工组自由鸟徽章。
做对得起它的事儿就可以了。
毕揽星喉结动了动,是。
远远的有位老人打着手电颤巍巍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白楚年四周看了看,周围没人,感觉是冲自己来的。
老人在他们面前站住,一见老人手里的保温桶,白楚年下意识就想躲。
那老太太用手电照了照白楚年的脸,用含糊的方言说:是你,我在电视上见着嘞,我家孙孙险些被玻璃砸,你这小伙子给挡嘞我住这小区,听老张头说你们来了,就出来看看,还好赶上,上家坐坐吧。
白楚年愣了愣,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手站起来:不用老太太,你住哪单元的我们给你送家去。
你说甚么?老太太耳朵不大好,把手里的保温桶往白楚年手里塞,言会长说你们干员不收礼品不收钱,新炖的绿豆汤拿着喝,解暑败火的。
白楚年给了毕揽星一个眼神,毕揽星回过神来,拍了拍膝盖的土站起来,一手帮老太太提东西,一手搀着她往单元门走去。
楼上有家阳台灯亮着,窗台上有个小孩,趴在紧闭的玻璃上朝下面挥了挥手。
白楚年打起精神,仰头笑笑,露出虎牙给他比了一个耶。
第178章
天空有轰隆声靠近,一架客机循着航线往蚜虫机场去了。
两人把最后三户人家通知到,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白楚年要回自己的公寓,与他在路口分别。
毕揽星在蚜虫市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也不想回总部,这时候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偶尔会过去一辆有人的出租车,毕揽星很想回父母家。
但想起老爸把他扔到蚜虫岛特训基地,撂下话说不训练到能保护自己的程度就不要回家,等今年生日他就成年了,现在虽然已经得到了搜查科的职位,但实战上仍然不上不下的,他也不想回去,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