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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刘夏缓缓抬起头,她眼里噙着的泪珠,摇摇欲坠。
  直到一颗眼泪砸了下来,落在她嘴角边,她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嘴边也是伤口,当微咸的眼泪落在伤口时,好疼。
  众人看着她落泪,神色一时各异。
  黄蔓张嘴想说话,因为她记得上次刘夏被打,也是原谅了这个渣男。
  她怕这次还是同样的结局。
  而叶飒则安静地望着她。
  如果一个人走不出自己的藩篱自救,那么全世界没人可以救她。
  终于轮椅上那个浑身带着累累伤痕的姑娘,缓缓抬起手,指着眼镜男:“是他,就是他打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早已经不记得了,第一次被打时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太久,或许是因为记忆太过痛苦。
  第一次时,她也愤怒、反抗,甚至拿着行李准备离开家跟他离婚,可是他跪在自己面前,扇他自己的耳光,求她的原谅。
  她禁不住哀求,想着他工作体面,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肯定会改的,也肯定能改的。
  可是家暴跟学历没关系,跟工作没关系。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说出了哪句话,做错了哪件事,有时候一言不合,一个耳光就会扇过来。
  她开始害怕回家,恨不得可以在公司待一辈子才好。
  动物园里的小象从小就开始被训练,一次又一次地鞭打让它不敢逃跑,哪怕它长大了变成了足可以挣断绳索的大象,也失去了逃跑的心思。
  刘夏以为她也会像那个小象那样,直到那天在急诊室里,她遇到了帮她的医生。
  还有这位解放军。
  临走时,她听到了他的那句话,他说,自己的女人应该是被疼爱的。
  人就是这样,在黑暗待得太久之后,只要看见一点点光,就忍不住想要走过去,看见光那边的世界。
  明亮、美丽的新世界。
  眼镜男被带走之后,他的家人也跟着立即去了医院,压根没人想着要留下来照顾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刘夏。
  叶飒低头时,刘夏的目光正好也望向她,她的眼神是那种无助又凄楚。
  哪怕是叶飒这样有些冷淡性格的人,也不由生出一丝心疼。
  她轻声说:“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温牧寒站在一旁,突然间,他的心在这一瞬间那么的软。
  轻轻一戳,仿佛就能被戳破,里面包裹着的各种情绪快要溢出来。
  挺复杂的,因为温牧寒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打动。
  因为她隐藏在冷漠之下的善良。
  还有柔软。
  这句话明明那么普通,可是它像是按了一个开关似得,刘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拼命地落下,哪怕流淌进她的伤口里,那样的刺痛。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她以为自己注定要在这样绝望又无法挣脱的婚姻里沉沦时,有人告诉她,你可以选择别的路,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别哭呀,”叶飒有些无奈,她低声说:“你脸上还有伤口,眼泪沾在伤口上会很疼的。”
  可是刘夏就是止不住的眼泪。
  直到她哭着说:“谢谢你们,还愿意救我。”
  ——
  处理好刘夏的事情已经快八点,叶飒换了衣服的时候,一走出来发现男人似乎已经离开了。她叹了一口气,可是一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门外正在抽烟的男人。
  他双手夹着烟放在嘴边时,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想看她什么时候出来。
  结果一回头,就瞧见叶飒拎着包站在大门口。
  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烟头按灭,扔了进去。
  “想吃什么?”叶飒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过来时,温牧寒问道。
  叶飒挑眉,轻笑道:“要不你决定?”
  温牧寒点头,没一会儿两人上了叶飒的车。温牧寒是坐急救车进医院的,今天不仅他爸的秘书说要来接他,郑鲁一也说要来。
  他挺不喜欢这阵仗的,自己又不是残废了,还一个个要来接。
  叶飒亲自开车,她长相是那种清丽至极的好看,又因为平时话少又不太爱笑,显得气质特别清冷又有点儿不接地气,有种端在半空中的那种高贵冷艳感。
  再配上她开着的这大g,过于方正冷硬的汽车线条,跟她简直不要太搭配。
  以至于她开车的时候,温牧寒都惹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遇到路口一个红灯停下来时,叶飒转头不客气地问道:“你总偷看我干嘛?”
  偷看?
  温牧寒双手环胸,一脸骄矜微抬下巴,一副‘老子需要偷看你,我光明正大看’的懒散模样。
  可是叶飒就是被他这股劲儿拿捏死死的。
  简直欲罢不能。
  这红灯时间挺短的,车子重新启动之后,温牧寒倒是问道:“怎么喜欢开这车?”
  “你不觉得跟我挺搭的?”叶飒轻笑。
  虽然心底也同意她这句话,只是温牧寒知道只要他点头的话,旁边这人只怕能得意上天,于是他干脆转头看向车外。
  这人呐,心底一旦有了旖念之后,身体反应是自然的。
  挡都挡不住。
  叶飒没想到他带自己去的地方,是一个旧街上的小巷子,别说,还真挺深的。
  她的大g压根开不进去。
  因为巷子里面停着不少车,她怕自己开进去容易,想出来难上天。
  结果等她走近时,发现这家餐厅还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形容惨淡的老旧小饭店,是那种开在老宅子里面的私房菜馆。
  上书:百花深处21号。
  挺有逼格的。
  叶飒本以为温牧寒这样性格的人,大概会带自己去吃那种五块钱一两的生煎还有现磨豆浆,毕竟这比较符合他直男形象。
  她小声问:“这种地方应该要提前预约吧?”
  问完,她转头望着温牧寒,有些微微吃惊,难道他早就想跟自己吃饭了。
  温牧寒显然从她眼底瞧出了她的妄想,毫不犹豫开口说:“这是我战友家开的饭馆,想什么呢。”
  叶飒:“……”
  扫兴的狗男人。
  说话间,有个穿着白色褂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笑着说:“稀客啊,我之前怎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来,今天怎么……”
  男人的视线落在叶飒身上的时候,明显是吃惊的。
  他忍不住问道:“朋友?”
  因为两人站着的距离并不算很近,对方一时也猜测不到,这到底是女朋友还是正在往这方面发展的朋友。
  直到叶飒抢先开口:“朋友。”
  倒不是她想跟温牧寒扯开关系,只是她实在怕这男人再介绍她是什么朋友的外甥女,平白给她降了辈分。
  白色褂子男人性格挺疏朗的,当即点头道:“你好,我叫杨森,是牧寒以前的战友。”
  随后杨森领着他们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地方不算小。
  大厅是纯装饰的,没有一张餐桌,全都是包厢。
  叶飒进了包厢里面才发现,这包厢装修是那种很明亮的古风,头顶上的吊灯都是那种精致的白玉兰样式。
  “这是你自己开的店?”叶飒看了一圈,挺感兴趣地问道。
  杨森笑了:“沾了祖上的光,我们家以前是做御膳的,我爷爷以前也给领导人做过菜,后来不做了,回来就把我们杨家菜的招牌又重新挂上了。”
  叶飒这才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她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她之前一直在学校读书,当了实习医生也没什么需要应酬的,因此对南江这些餐厅知道的都不太多。顶多是谢时彦偶尔会带她出去吃饭,去的地方也挺固定的。
  她这人呐,挺恋旧的。
  杨森看着温牧寒,小声问道:“我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
  “又是哪个?”温牧寒后背倚着椅背上,显得挺松散,没了平时站坐成姿的模样。
  杨森就知道他肯定要这么说:“你吧,就是太倔了,受伤了被咱们知道又怎么样,你说我还能给你送几顿汤补补呢。”
  “得了吧,我这几天补的够多了,”温牧寒听到汤这个字,就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他妈给他炖的那些汤,她生怕自己不喝,都是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他喝下去的。
  杨森又跟他聊了聊其他事情,都是一些关于老战友的消息,什么谁家生了二胎,谁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当然也有混的不太好的。
  温牧寒安静坐那儿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至于叶飒更是全程安静听着他们聊天,觉得特稀罕。
  都说这辈子最忘不掉的除了高中同学友谊之外,就是在同一个军营待过的战友。
  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信仰,肩上扛过同一块徽章,对着同一面旗帜做出过最忠诚又最虔诚的誓言宣告。
  他们之间的情谊,足可以跨越山海,也能跨过伟大的时间。
  哪怕是过了许多年,再提起当年军营里的那些事儿,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以及涌上心头的热血。
  这是第一次,叶飒踏足他真正的世界。
  不是十五岁那个小姑娘找一个蹩脚的理由,非要去参观军营想要强行往他的世界看一眼那么简单。
  这一次,是他把自己的世界打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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