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过去数年里,多次来到迪戈加西亚,但是张小刚与罗晋勇对这座岛屿也没有半点留恋之情。
发生在这里的龌龊事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对此,罗晋勇是深有感触。
科学顾问委员会成立之初,罗晋勇锋芒毕露,遇到任何问题都据理力争,经常被张小刚说成是有勇无谋。最初的时候,罗晋勇对张小刚的批评嗤之以鼻,认为像张小刚这种擅长耍手腕地派员,根本没有资格参与拯救人类文明的伟业。当时,罗晋勇理想的认为,在共同的生存危机面前,所有国家都会捐弃前嫌,共同迎接前所未有的生存挑战,以捍卫人类文明的生存权为己任。
罗晋勇在科学顾问委员会提出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接收更多的成员国,至少应该让所有工业国家加入,特别是印度、巴西、南非、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墨西哥与埃及这种经济较为发达、或者人口众多、或者资源丰富、或者拥有较强政治影响力的国家加入行星防御理事会。
这个建议根本没有受到重视,甚至没有拿到总参谋长会议上讨论。
末日部队项目成立时,罗晋勇遭遇了第一个严重挫折。
因为是罗晋勇率先提出利用已经掌握的高科技、以及能够在短期内达到具备适用能力的先进技术,制造出一种能够大幅度提高军队作战能力的武器装备,用来武装捍卫人类文明的军事力量,所以按照科学顾问委员会的管理,罗晋勇将成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与末日战士系统的总工程师。可惜的是,在十位总参谋长讨价还价之后,罗晋勇只获得了副总工程师的头衔,而且由他直接负责开发的子系统只有神经中枢控制单元,总工程师的头衔戴在了伯克头上。
虽然罗晋勇并不在乎虚名,但是他觉得这个安排很不公平。
此外,罗晋勇擅长与精通的学科与神经中枢控制单元没有半点关系,他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
如果以专长安排任务,罗晋勇应该负责高分子纳米碳纤维的开发工作。
别忘了,罗晋勇在国内从事高分子材料与纳米技术的研究工作,在国际权威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多篇与之有关的论文。
为此,罗晋勇消沉过一段时间。
所幸的是,张小刚不但是一位出色地工,为别人做思想工作的能力也很强。
在张小刚的点拨下,罗晋勇振作了起来,也明白了什么叫“有勇无谋”,更看清了行星防御理事会的本来面目。
当然,以罗晋勇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根本问题。
行星防御理事会里勾心斗角、甚至是相互算计的事情屡见不鲜,并不是某个成员国或者所有成员国的问题,根源也不在人类文明的劣根性上,而是时间,即短短两年根本不足以让四分五裂的人类文明组成一个毫无间隙的大家庭,更不可能让争斗了数十年、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十个国家融合到一起。
如果留给人类的是二十年,而不是两年,也许十个成员国会努力实现大统一。
可惜的是,留给人类组织共同防御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
换个角度看,十个最强大的国家能在两年内消除大部分间隙,放下之前数十年都没能解开的恩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为了维护行星防御理事会,十个国家都做出了的牺牲与让步。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十个国家都支持勇气行动项目,不但五个核大国拿出了所有核弹头,另外五个国家也交出了全部核原料,连以色列都把秘密生产的五十枚核弹头与可以制造五百枚核弹头的核原料交了出来。
虽然十个国家都着眼于未来,但是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绝对不简单。
要知道,在勇气项目启动时,因为常规军事力量上的差距,核武器是中国与俄罗斯用来制衡美国的主要力量。
只是,这些合作无法消除十个国家之间的所有矛盾。
美国意图通过抵抗地外文明入侵巩固头号大国的地位,中国与俄罗斯则希望借此机会超越美国、至少与美国平分秋色,英国想加强与美国的同盟关系,法国与德国希望实现欧洲大统一,日本妄图借此让其他国家承认其世界大国的身份与地位,澳大利亚与加拿大则希望能在未来世界有更大的发言权,以色列的目的是巩固在中东地区的霸权地位、拓展犹太人的生存空间。
有,也就有矛盾,而有矛盾,就少不了与冲突。
两年来,行星防御理事会经历了数次分裂危机,但是都通过妥协得到解决,或者把矛盾搁置起来。
离审判日还有二十多天,难道行星防御理事会会在此时寿终正寝?
罗晋勇有点惋惜,但是他知道,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无能为力。他只是科学家,而决策权掌握在政治家与军人手里。
有的时候,罗晋勇希望由科学家主导行星防御理事会。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罗晋勇也知道这个想法非常可笑。
有句名言,科学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有祖国。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正的科学家。
发生在科学顾问委员会的事情,特别是三个学派的名正暗斗,表明科学家与政治家没有本质区别。如果让科学家掌握实权,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像伯克那样的教授,肯定会转变为政治家。
有位政治家说过,只要有三个人,就存在政治关系。
运输机起飞之后,罗晋勇没再胡思乱想。不管会不会返回迪戈加西亚,不管人类的命运如何,罗晋勇至少问心无愧。在这两年里,他贡献出了所有聪明才智,做到了很多人、哪怕是其他顶级科学家一辈子都办不到的事情,用全部努力为人类争取生存的权利与机会。罗晋勇相信,如果人类还有未来,他至少能够在人类的文明史上获得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句生平简介。
张小刚去了乘务舱,不一阵就回来了,而且径直朝罗晋勇走来。
“教授,心情不好?”张小刚用有一双能够洞察秋毫的眼睛。“是不是被哪个小妞勾走了魂魄,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
“没有,我对女同事没兴趣。”罗晋勇不想跟张小刚开玩笑。
“这话,你拿去骗老楚还可以。别忘了,当初的那个女学生……”
“放屁!”罗晋勇来火了,“你有屁就放,没屁放就别来烦我。”
“得,你是老虎,你的屁股摸不得。”张小刚不以为然,脸皮确实够厚。“教授,你有恐高症吗?”
“什么?”罗晋勇以为听错了。
“恐高症。”
“没有。”
“那就好。”张小刚招手把楚天疆叫过来,“帮助教授佩带好降落伞,然后告诉他该怎么使用。”
“要跳伞?”楚天疆取下了挂在舱壁上的伞包。
“不是,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晋勇也有点疑惑。在加入科学顾问委员会之前,他就学会了跳伞。
“等下就告诉你们,快去准备吧。”
这时候,楚天疆与罗晋勇都感觉到,运输机正在减速。等到罗晋勇背上伞包,张小刚已经与机组人员为携带的行李、特别是放置末日战士系统的货柜安装上了索具,紧接着运输机的尾部舱门就打开了。
吩咐楚天疆看好罗晋勇,张小刚与一名机组人员走到了舱门边。
看到张小刚拿着的东西,楚天疆明白了过来。他们不是要跳伞,而是要转移到另外一架飞机上去。
那是一具用高压空气发射的索枪!
这时候,一架机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的y-20a出现在后方几千米处,飞行高度低了差不多一百米。
在运输机上方两百米处,还有一架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a-340型客机。
看到这阵仗,楚天疆明白了过来。
运输机与航班飞得这么近,只有一个目的:避免被美军的雷达发现。
显然,楚天疆他们乘坐的运输机到达了国际航线的交汇点上,让他们转移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后面的运输机接近到大约五百米处,张小刚用索枪射出了系有索具的锚钩。
锚钩准确命中了运输机左侧舱门后方大约两米处,站在舱门内的乘务员用一根钩子把钢索拽了进去。
接下来,两架运输机得保持相对静止,移动范围不能太大,不然就会拉断钢索。
等到钢索系好,张小刚首先让乘务员把货物送了过去。
“老楚,你跟教授一起过去。”
“你呢?”楚天疆替罗晋勇固定好了滑轮。这是连特种兵都不一定会的空中特技,罗晋勇显然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我在你们后面,走吧。”
楚天疆没再罗嗦,把安全钩挂到滑轮上之后,抱着罗晋勇滑出了机舱。因为强风产生的阻力抵消了部分重力,所以下滑速度并不快。靠近后面那架运输机的舱门时,负责接应的乘务员用钩子把两人拽了进去。
紧接着,张小刚就滑了过来。
刚刚站稳,张小刚朝乘务员比划出了切断钢索的手势。
“老张,飞行员呢?”
“别管他们。”张小刚让乘务员关上了舱门。“如果运气好,他们就能飞回去。运气不好的话,就得到海里游一圈了。”
“他们有生命危险?”
“放心吧,附近有我们的潜艇。如果运输机受到攻击,他们就会跳伞,然后乘潜艇前往瓜达尔港。”
张小刚这么说,楚天疆才安心了一点。
“你俩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