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话,你说未必合适,我反正出嫁了,爷爷再不乐意听,也会给封家面子,倒是你……”
宴暮夕凉凉一笑,“如果这次,谁还跟我说什么宴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我就会让他们知道,我六亲不认是个什么样子,宴家?没有亲人,算什么家?”
宴明珠听到这话,眼圈顿时就红了,她不管在外面是如何的女强人姿态,唯独在这个弟弟面前,会变得多愁善感,都说长姐如母,在她心里,这个弟弟跟儿子是一样亲的,“那你去吧,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处理,我都支持,只要你,别受委屈就行。”
宴暮夕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车里又沉默了半响后,宴暮夕开口,“查的结果呢?”
邱冰立刻肃然道,“那个女人叫徐曼,二十七岁,是大爷的秘书,也是情人之一,跟在大爷身边三年了……”
宴暮夕截断他的话,“三年了?比云水还受宠?”
邱冰道,“这倒不是,徐曼平时并不争宠,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儿,就是偶尔大爷在公司加班需要人伺候时,才轮的到她,您也清楚,大爷他,咳咳,身边同时会有好几个情人。”
宴暮夕眉目沉冷,“但能怀孕的情人,除了栾红颜,就是她了,倒也算她本事。”
邱冰没敢接话。
宴暮夕又问,“几个月了?”
邱冰道,“据说四个多月,还是个……男孩儿。”
宴暮夕勾起唇角,“所以,才有底气找上门要名分了?”
“那您打算……”
宴暮夕没回应他,只是那一身的冷寒,却足以说明一切。
甭管男孩儿、女孩儿,都别想进宴家的门。
……
红月山庄,地处京郊,是一家很僻静却格调极高的吃饭的地方,来的人,非富即贵,倒不是这里的饭菜多好吃,味道比不上东方食府,大家原来这里,无非就是奔着提高身份来的,还有一条,就是私密性好。
据说,红月山庄背后的人是赵家。
只是今晚上,显然有些不太平。
山庄里,分了好多的小院落,分别取了雅致脱俗的名字,每个院落里又有数量不等的房间,此刻,秋雅苑里,一处雅间的门紧闭,只能隐约听到哭泣声。
程谦站在外面守着,神色焦灼又无奈,只盼着老爷子和大少爷能赶紧来。
先来的是宴崇瑞,身后跟着詹国通,院子里挂着仿古的灯笼,视线还算明亮,程谦看见后,赶紧小跑着迎上去,“老爷,您来了?”
宴崇瑞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夫,他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耍太极剑,气的也顾不上换衣服就出门了,这会儿,也冷静了,看着他问,“人呢?”
程谦指了指门,“都在里面呢。”
“暮夕呢?”
“大少爷还没到。”
宴崇瑞点了下头,他手里拿着根拐杖,倒不是走路不便,纯粹就是为了揍人,听那杵在地上的动静就知道了,反正程谦听的是心惊肉跳,琢磨着今晚大爷怕是不好过了。
上台阶时,詹国通搀了宴崇瑞一把。
程谦忙去开门。
门一推开,里面的人下意识的都住了嘴,等见到宴崇瑞和詹国通走进来时,齐齐变了脸色,赶忙都从椅子里站起来。
“爸!”
“老爷子!”
“爷爷……”
三十六更 讨公道
红月山庄的雅间布置的十分讲究,一进门是个很大的厅,里面的摆设都是仿古式的,此刻,宴云山和栾红颜坐在上首的主位,下面的椅子分了两列,一列是宴子安、宴子勉、宴怡宝兄妹三人,另一侧,则是徐曼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气氛原就不好,宴崇瑞一来,更叫人心头一沉。
但徐曼揪着的心就松开了,只要这位老爷子过来,那她就不怕了。
“爸,您怎么来了?”宴云山脸色不太好看,还有些难堪。
宴崇瑞用拐杖使劲杵了几下地板,恨其不争的盯着自己这个儿子,“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儿!”
宴云山去看程谦。
程谦低着头,脸上并无惧怕。
宴崇瑞沉声道,“是我让他盯着你的,平时你的那些破事儿,我根本就懒得知道,但这种丑事儿,你还想瞒着我吗?”
“爸,我……”
“滚一边站着去!”
宴崇瑞不听他解释,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詹国通站到他一边,给程谦使了个眼色,程谦退出去,又把门关上。
宴云山都站着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坐下。
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宴崇瑞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哪怕现在老了,气势仍在,眼神依旧冷厉,迫人的视线扫了一圈,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最后,落在徐曼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身上,那俩人此刻也站着,不过一个哭的眼睛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个则义愤填膺。
“您就是宴老爷子吧?”那个男人愤愤开口问。
宴崇瑞淡漠的点了下头,“你是……”
那男人哼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您肯定不知道,我是曼曼的哥哥,我妹妹坏了您的亲孙子,您就直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办?”
詹国通闻言,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徐曼的小腹上,她穿了件宽松的白底蓝花的缎面裙子,这样的布料紧贴着身子,很容易就能看到小腹微微隆起,看来,至少四个月了,这都显怀了。
宴崇瑞听到这番话,也不气恼,甚至脸上都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他看着那男人,淡淡的问,“你们是亲兄妹?”
那男人愣了下,像是不懂他关心的重点怎么是这个,不过还是道,“不是,我是曼曼的表哥,也不怕告诉你们名字,我叫冯勇,你们要是想报复,尽管来。”
冯勇三十出头,看其长相就知道很不好惹,穿着牛仔裤和黑色上衣,胳膊上还有个醒目的纹身,板寸头,眉目之间都是戾气。
宴崇瑞呵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报复你?难道你是来闹事儿的?”
“当然不是!”冯勇被对方那种蔑视的态度刺激的有些火大,却也深知自己这样的身份被瞧不上很正常,他按捺着脾气,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说道,“我是来为曼曼讨公道的,曼曼可是个黄花大姑娘,就那么不明不白的跟了您儿子,现在还怀了你们宴家的骨肉,你们总得给个说法吧?”
闻言,宴崇瑞没接着回应,似在沉思着什么。
见状,栾红颜的心就提了起来,她最是清楚宴家骨肉对宴崇瑞的影响力,当年,若非她生了儿子,也不住进了千禧山,这些年,宴云山在外面的那些风流韵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管不了,睁只眼闭只眼的,用‘情人再多、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这话来宽慰自己,谁曾想,历史重演。
有女人挺着肚子上门了,怀孕都四个多月了才来,分明就是等着胎儿稳当了,又确定了是儿子,觉得筹码万无一失了才来摊牌,目的不言而喻,想进千禧山,甚至还妄想宴夫人的位置。
这让她如何不恨?尤其还是选的这一天,她的生日。
还真是送了她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除了恨,还有慌,这些年虽说她跟宴云山并未领证,也没有婚礼,可帝都谁不知道她是名义上的宴夫人?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就冲这一点,她后半辈子就会衣食无忧,可现在,这些忽然受到威胁了,别的女人也能为他生孩子,那些女人还比她更年轻漂亮,她拿什么再去争宠?
她今晚穿着暗红色的旗袍,原本是很喜庆的颜色,此刻,却映照着她苍白的脸,格外凄惨,眼神却像是淬了毒,死死的盯着徐曼。
徐曼自从进门,摆出的姿态就十分低,跟她那个叫嚣着要为她讨公道的表哥比起来,她倒是像个局外人,就知道低着头哭,委屈的,伤心的,幽怨的,看的栾红颜恨不得扑过去抽她几巴掌,她就是演戏出身,这种演技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可当着宴老爷子的面,她不敢说话,这里没她开口的份儿。
因为,她也仅仅只是个情人罢了。
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刺痛感让她保持着冷静,可心头又满是悲凉,她的男人不护着她,她的三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一言不发,她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绝望又不甘。
“宴老爷子,您怎么不说话?”压抑的沉默里,冯勇沉不住气,烦躁的问道,“您不会想拖着我妹妹吧?这肚子可都四个多月了,再拖下去,就遮不住了,您宴家可是要脸的豪门大族。”
宴崇瑞淡淡的问,“那你想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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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更 有几分喜欢
冯勇也不傻,自然不会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万一他提的条件低了呢,那岂不是吃大亏了?所以还是得摸清对方的底线在哪儿,于是含糊的道,“我就想给妹妹讨个公道。”
宴崇瑞如何看不出他那点小把戏,无非就是想等自己先开口,他再讨价还价,他懒得再跟他说话,转头看了眼詹国通,“泡两杯茶来。”
詹国通应了声“是”,就慢条斯理的去准备了。
雅间里自然不缺杯子和茶叶,詹国通烧了壶水,重新烫洗了杯子,闻了闻茶叶还说过得去,泡了两杯,放在了上位的桌面上。
这个过程,大概五分钟。
房间里,无人说话,冯勇皱着眉头,暗暗揣摩着宴崇瑞的心态,这是给自己下马威还是故意晾着?不是说他最看重宴家的骨肉吗,怎么表现的这么淡漠?
倒是宴云山先沉不住气了,“爸,您看这事儿……”
宴崇瑞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我……”宴云山也很懊恼纠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一时没个正主意,但相较其他人心里的愤怒,他只觉得意外,“我实在没想到,她会怀孕。”
“嗯,然后呢?”宴崇瑞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跟了他几十年的詹国通却是明白,老爷子对大爷都快从失望到绝望了,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拎不清,被女人算计,也是没谁了。
宴云山不知道老爷子的心理活动,还顺着他的话苦恼道,“然后这,这怀也怀了,总不能让她打掉吧?四个多月了,孩子都成形了……”
宴云山说这番话时,眼睛看都美看栾红颜一眼,仿佛当她不存在。
栾红颜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掌掴,这是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啊,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吗?她实在忍不住,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
宴子安却暗暗冲她摇了摇头,现在这种局面,他们说什么都是错的,静观其变吧。
栾红颜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再睁开时,便只剩下漠然。
而宴子安阴鸷的视线落在徐曼身上。
徐曼原本一直垂着头,此刻被这视线盯得脊背发寒,忍不住颤了下,腿也发软,身子晃了晃,赶紧扶住了离她最近的冯勇。
冯勇顺势扶着她坐下,然后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冲着宴云山道,“宴总,您也看见了,曼曼怀孕后糟了多大的罪?之前吐得昏天黑地,她没跟您抱怨过一声吧?还在公司里尽职尽责,瞒着所有人,就是不想让您为难,要不是肚子实在大了遮不住,家里都发现不了,我那姑姑、姑父可都是老实人啊,知道曼曼未婚先孕差点没打死她,她怕伤到孩子才说了真相,她一心为您,您总不会不想负责吧?”
宴云山对徐曼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原因无它,她长得有几分像楚昭阳,就凭这几分相像,便足以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当秘书,没过多久顺理成章的变成情人之一,加之她安分,从来不跟自己提任何要求,都是他主动买给她,他便没跟她断了,竟有三年之久,别人总以为云水是跟自己最长的女人,其实徐曼才是,说来奇怪,他跟她在一起并不总想着床上那点事儿,更多的就是想看看她那张脸。
此刻,看她因为怀孕被折磨的明显瘦了的小脸,忽然心口一缩,就想到了昭阳病重时的憔悴样子,眼神变得怜惜起来,声音近乎喃喃,“谁说我不负责?她怀着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管的。”
“宴总……”闻言,徐曼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抬头动容的望着他,像是望着能救自己的盖世英雄,软软的喊了一声,那模样分外动人。
“行了,还怀着孕呢,哭多了对孩子不好。”宴云山见状,对她更为心疼起来,难得说了句温情的话,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谢谢宴总……”徐曼接过来,抽噎着擦着眼睛,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我也不想哭,就总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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