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你年纪还小,知道什么对象不对象的?”程征痛心疾首:“他们看你长得美又单纯,哄着你留乡下呢!”
“谢昭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程遥遥最听不得别人说谢昭的不好。谢昭有多好,程遥遥能说上三天三夜,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跟程征说话。
“爸爸是过来人,爸爸难道会害你吗?”程征苦口婆心,“爸爸看人的眼光比你准!”
程遥遥嗤笑:“那程诺诺和魏淑英怎么说?你先前还觉得沈晏好呢!”
程征被堵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你!”
程遥遥脾气更大,甩头就走。
程征追了出来,程遥遥却啪地把门摔得震天响,还反锁了。
魏淑英道:“你瞧瞧你瞧瞧,每次回家都闹得天翻地覆!你还说她这回长大了,变了,我看啊,是变本加厉了!“
程征脸色颓败地坐在沙发上:“别吵,让我自己待会儿。”
魏淑英道:“嗨,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自己乐意,你就……”
“妈,让爸爸静一静,爸爸心里也不好受呢。”程诺诺出来拉住魏淑英。她就是这么没眼色,怪不得二十年了都没办法拢住程征的心。
魏淑英不情不愿地跟着程诺诺走了。
程征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让女儿下乡,就是他最大的错误。她根本不明白嫁给一个乡下人意味着什么。
程征在客厅里枯坐,程遥遥也在卧室生闷气呢。什么破爸爸,耳根子软又糊涂,怪不得原主那么憋屈。亏她听了谢昭的话,还想跟他和好。
思来想去,程遥遥始终睡不着。忽然窗户上有道光一闪一闪,程遥遥裹着毛衣爬起来,趴上窗台往外看。
斜对面的窗户开着,谢昭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又冲她晃了晃灯。程遥遥噗嗤笑了起来,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两人打了一会儿暗号,程遥遥才在谢昭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关上窗户。
她抱着被子转了个方向,靠近窗边睡了。
上海清晨的弄堂里,弥漫着一股生煎包和豆浆的香气。穿着睡衣的老上海人拿着缸子,打了牛奶或豆浆往家走。从厨房的窗户看下去,俨然是一副七十年代老上海街景。
程家的厨房朝南,光线很好,一尘不染的灶台和墙面显得格外清爽。锅里滋滋煎着一颗鸡蛋,小太阳似的蛋黄,蛋白四周泛起一丝焦黄时就翻面盛出,摆进盘子里。
程遥遥挽着长发,系着一条小围裙,在厨房里轻巧地转来转去。她拿了一个番茄切成片,雪亮刀光一闪,番茄汁水淌了出来。
程遥遥拿出两片白吐司放在案板上,依次摆上煎蛋,黄瓜片,金枪鱼,番茄片,挤上番茄酱。再盖上另一片吐司,用力按紧。这吐司是从老大昌买的,柔软新鲜,做三明治最好。
程遥遥一口气做了四个金枪鱼三明治,用牛皮纸裹好揣进包里,也不理魏淑英和程诺诺,背上包就跑了。
今天程征一早就出去了,程诺诺和魏淑英吃着早饭,也不喊程遥遥。见程遥遥脚步轻快地走了,两人对视一眼。
魏淑英道:“这死丫头肯定有古怪,她是不是偷着跟沈晏和好了?你吃完了赶紧找沈晏去看看!”
程诺诺疑惑地看着门口。不可能,程遥遥不会去见沈晏,莫非是……
魏淑英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快说说,那死丫头这一天天的出去干嘛呢?”
程诺诺道:“爸爸今天去哪儿了?”
“在单位,说是攻坚一个什么项目。”魏淑英道,“你问这个干啥?”
……
沪城大学创建于民国,占地面积足有百来亩,建筑富有西洋风味,校内遍植桂花和梧桐树。在这个季节,仍然有淡淡桂花香传来。操场上有男生们在打篮球,还有下课的学生抱着书,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
程遥遥和谢昭在校园里面参观了一番,程遥遥还好,谢昭却是第一次切切实实接触到真正的校园生活。
这些大学生都是这个年代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上大学不仅有生活补贴,食堂也有饭票补贴。因此每一个人都尚未被生活打磨过,眼睛透着学生特有的意气风发和对生活的热情。
程遥遥和谢昭不过20岁,走在校园里丝毫不显违和。还有热情的女生跑来问程遥遥:“你是哪个系的?怎么从没见过你?”
程遥遥冲谢昭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我是表演系的。”
“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呢!”等程遥遥和谢昭走远了,那女生才反应过来,“咱们学校哪来的表演系?”
程遥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谢昭道:“小骗子。”
程遥遥不服气地道:“我没有骗人。等恢复了高考,我考表演系的话就不算骗人了。你呢?你想学什么?”
第131章 大学校园
谢昭道:“数学系。”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个年代大学的专业少得可怜,文科和理科可以选择的科目就那么几个,谢昭没有太多的选择。数学系也代表着金融,谢昭选择这个系可想而知。
至于表演系,程遥遥还不知道这个年代到底有没有电影学院,更不知道有没有专门的表演系。
两人在草坪上坐了下来。程遥遥拿出一块布铺在草地上,又拿出三明治和汽水,两人一边吃午餐,一边看着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大学生。
三明治绵软可口,夹杂着鲜美的金枪鱼肉。谢昭一口咬下半个,眉眼里透出愉悦来。
草坪被阳光烘出好闻的味道,阳光暖暖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操场上的学生们打着篮球,笑声远远传来。校园里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谢昭往后撑着草坪,一手抓着三明治吃。他今天穿了程遥遥给他新买的黑色v领毛衫,露出麦色的脖颈与锁骨。长眸微眯,咀嚼时脸颊连着颈侧青筋若隐若现,透出难以言喻的性感。
直到谢昭眼神里漫出一点笑意,程遥遥才猛然清醒,自己居然看着他发起了呆。
程遥遥忙低头喝汽水,凑到瓶口才发现没拧开盖子。
谢昭低笑出声,这回程遥遥可是真的恼了,连耳带腮都烧了起来:”烦死了!”
谢昭一把拉住她。大手接过汽水瓶,轻轻一拧,汽水发出“嗤”地一声,盖子开了。谢昭把汽水瓶递回程遥遥手里,转移话题道:“妹妹,我们一起考到上海。”
程遥遥故意道:“为什么?你很喜欢上海么?”
谢昭道:“我喜欢这儿。而且妹妹的家在这里。”
程遥遥想到魏淑英和程诺诺,皱了皱眉。她道:“中国又不止上海一所大学。北大不也很有名吗?其实我更喜欢广州大学。广州有凤凰花,花开的时候很漂亮。”
程遥遥忍不住对谢昭描述起广州的四季如春和美味的茶点来。谢昭认真地听着,冷不丁道:“妹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就,就听我爸爸说的。”程遥遥眼神转向一边,道,“我爸爸以前常常出差,哪里都去过。”
程遥遥只觉谢昭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他道:“爸爸很疼你。”
程遥遥哼唧了一声:“可是他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谢昭道:“我来上海,应该上门去拜访一下的。”
“千万别!”程遥遥把三明治塞进谢昭嘴里,“你没看见他那个激动的样子,你要是敢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揍你的。”
谢昭咽下三明治才道:“你从前很想回上海的。你是因为家里的事才想离开吗?”
程遥遥撅了嘴:“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谢昭失笑,因为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嘴上道:“我们考上大学,自然住我们自己的房子,不必跟你后妈和妹妹打交道。”
程遥遥眼前一亮,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到时候都住在宿舍,根本不用理他们!”
谢昭一皱眉,透着惊讶:“你要住宿舍?”
程遥遥也很诧异:“不住宿舍住哪里?”
“……”谢昭咬肌鼓起,似是磨了磨牙,“当然跟我住!”
程遥遥桃花眼眨了眨,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捂住脸:“谢昭你耍流氓!”
谢昭不懂自己怎么耍流氓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捏她,憋得够呛:“我们结婚,当然要住在一起!”
程遥遥神气活现地道:“大学毕业之前我可不结婚。”
“什么?!”
程遥遥打从认识谢昭开始,还没见过他这么激动失态,整个人霍然站起身来,高得程遥遥脖子都快仰断了。
谢昭呼吸急促,整个人背着光站在程遥遥面前,身上的气息风暴般爆裂汹涌。
程遥遥一拍身边的草坪,呵斥:“你给我坐下!”
谢昭腾地坐了下来,长腿盘起,一张俊脸冷着,跟只生气又不敢违抗主人命令的的大狗似的,气压低得吓人。
程遥遥瞅着他这幅样子,笑得肚子疼,还要故意板着脸道:“你冷着脸吓唬谁呢?”
谢昭不吭声。
程遥遥道:“我数三声,三……”
不等程遥遥数到二,谢昭就道:“……为什么要等毕业才结婚?”
程遥遥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今年二十岁,大学毕业二十四,正好是结婚的年纪呀。”
谢昭语速飞快:“乡下十八岁就结婚了!”
“你也知道是乡下。”程遥遥道,“结婚了还有心思上学吗?上学也不方便!”
谢昭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我不考了!”
“真的啊?”
谢昭迟疑良久:“……真的。”
程遥遥一脸惋惜:“你不考我考。看来你得等我四年了。”
谢昭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遥遥。程遥遥几乎可以看见谢昭身上的低气压是如何呼啸盘旋,英俊的脸也变得铁青,修长手指死死攥成拳。
程遥遥的良心一点也不痛,继续逗:“所以啊,你到底考不考?”
谢昭捕捉到程遥遥脸上藏不住的狡黠笑意,终于反应过来。他磨着牙,压低嗓音:“你又骗我……”
程遥遥两眼弯弯,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谢昭大笨蛋……”
谢昭手指发痒,恨不得把人抓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道:“我们回去。”
程遥遥哪有那么傻,往后挪了挪:“不要。这里晒太阳多舒服,待会儿还要去参观图书馆和教学楼呢。”
阳光草坪,微风拂面,四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谢昭哪好意思在神圣的校园里对程遥遥做什么。程遥遥小算盘打得响着呢。
谢昭在心里默默给她记上一笔。收拾好纸袋,两人喝着汽水,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遥遥惦记着奶奶和小绯,还有犟犟,还有那个宁谧又美丽的小院子:“小鸡现在开始下蛋了吗?”
谢昭道:“没那么快,至少要四个月。”
“犟犟现在多大了?”
谢昭比了一个圆。
程遥遥费解道:“犟犟变成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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