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您不愿金贝赠予韩州王么?”秦无双问道。
金贝点头。
秦无双有些眩晕:“那……我便将您请回祖庙,如何?”
“秦无双!”韩少陵低低地吼道。
金贝摇了摇头。
秦无双此刻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她喃喃道:“莫非,您是想要秦州与另外哪一个州国合作么?”
此言一出,韩少陵登时睁圆了眼睛,双手重重拍在了竹渠边上,口中怒道:“秦无双你想清楚了!我韩州,绝不会受此侮辱!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这金贝,我还未必看得上!你若将它赠了别人,你便也嫁给别人去罢!”
听他这么一说,秦无双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定定看了韩少陵两眼,缓声道:“韩州王,就算金贝择了哪州的世子,我也未必要嫁的。我要嫁给谁,由我自己来决定。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是非得赖着你。”
她转向金贝,恭敬道:“先祖,请给吾辈指引。”
就见那金贝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向着桑远远跑去,高高跃起,一下扑到了她的身上。
桑远远‘吓’了好大一跳,用手捧住了那只在她身上乱蹭的金贝,将它置于掌心。
“这……秦王女,我不能娶你的!我也是女的,真的。”她赶紧表态,一边说,一边还摆出避嫌的姿态,试图把那金贝放回桌案上去。
然而它就像是赖上了她一般,粘在她的手指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众人看着桑远远把手甩来甩去,又弹又蹭,偏生那金贝就是粘着她。
只见桑远远那张绝美的小脸急得泛红,又拨又甩,而那金贝就像一粒滚珠一般,在她双手上滚来滚去,就是不离开她半寸。
秦无双:“……桑远远你别扔了!”
简直抓狂!
桑远远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秦无双。
秦无双叹息:“桑王女,别再推辞了,你就收下吧,先祖这是喜欢你,想让我们与桑州交好。”
众人齐齐盯住桑远远手中的金贝。
只见此物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极亲昵地蹭她的手指,金灿灿的光芒闪一下、再闪一下。
秦无双喃喃重复:“先祖,是要我们秦州与桑州交好……”
众目睽睽之下,先祖这般显灵,秦无双哪里还敢有任何异议?
她愣愣地望向一旁的秦世子。
秦世子比她还呆,这会儿,看着手捧金贝,如仙人一般的桑远远,秦世子的脸已悄悄红了起来。
“兄长……”
秦世子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先祖选择了桑王女这般纯善之人,这也是我们秦州的福气呀!从今往后,秦州与桑州便是兄弟之州,代代交好!桑王女但凡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开口!只要我秦无两做得到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拍着胸膛,立下了豪言壮语。
“既是先祖之命,那金贝自是赠给桑州,还望王女勿再推辞!”秦世子秦无两说得比秦无双还要情真意切。
桑远远看了看静静躺在掌心的金贝,犹豫片刻:“那我却之不恭了。”
秦氏兄妹齐齐点头。
桑远远又望向韩少陵,笑容颇有些不好意思:“韩州王,你看这……”
韩少陵早已呆住了。
方才,看着那个不似凡人的女子被精灵般的金贝缠得哭笑不得时,他心中如同滚动着惊雷一般,只叹这般神奇的女子,竟让她从怀中逃了出去,当真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金贝选择了桑远远,对于韩少陵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既不会伤了他的颜面,而且……若是将来成功将桑远远收入囊中的话,这金贝,岂不是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般想着,韩少陵不由得爽朗大笑了起来:“秦世子说得没有错,桑王女心地纯善,得秦氏先祖青眼相看,当真是旷世奇缘!这是好事,我愿添些贺礼,祝福秦州与桑州喜结良缘。”
有他牵头,其余众人也连声附和,或多或少都送上了些礼物聊表心意。
那些和韩少陵打着一样主意的公子们,更是许下了重礼,只为了在正式开始竞争之前,先在桑远远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桑远远收了个盆满钵满。
“既然秦王女对我无意,我又岂能强求。”韩少陵爽快地笑着,将大红合欢放到了面前的竹槽中,道,“诸位,继续。”
此刻,除了桑远远与幽无命之外,席上合欢成双的,还有另外三对。
眼见流水宴席就快要结束,桑不近急出了一脑门细汗。
云许舟已是第三次捡花、掷花了。
“桑世子啊,”坐在桑不近身旁的赵世子忍不住劝道,“人家摄政王不要你接她的花,你便不要再一个劲儿往上凑了嘛,也给我们个机会?”
还真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桑不近声音都急哑了,转头对桑远远说道:“小妹你说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桑远远头疼无比,她知道,就是必须逼着桑不近自己迈出这一步,要不然他这个追妻之路恐怕是没有尽头。
“也许摄政王相中了别人,要不哥哥你下次别捡了,看看它会不会落到别人手中?”桑远远建议道。
“怎么可能!”桑不近气得鼻孔冒烟,“她都跟我那样了,还想嫁给别人么!”
桑远远幽幽道:“那你会去告诉人家,说你和摄政王已经那样了?”
桑不近顿时面红耳赤:“自然不会!我,我岂是那种卑鄙小人!”
“那不就结了?”桑远远摊手。
眼见着,云许舟又一次掷掉了被桑不近捞起另一半的橙色合欢。
内侍已准备撤宴了。
桑不近捧着手中的半朵花,再不舍得扔。
不多时,被云许舟掷掉的那一半顺流而下,漂到了他的面前。
桑不近忽然福至心灵,一把将它捞了起来,咬着牙,蹬蹬蹬,大步流星绕过小半个席面,冲到云许舟面前,强行把花往人家鬓发中一扎,拉着她,道:“哈!该上奉天高台了!”
“总算有点男人样子。”云许舟懒洋洋地哼一声。
一众王族齐齐发出心领神会的嘘声。
……
流水宴席结束了。
一众王族男女跟在韩少陵的身后,走向矗立在王城最高处的奉天高台。
韩少陵故意落后几步,想要与桑远远并行。
然而她根本一眼都不看他。
她已把金贝好好收了起来,此刻笑吟吟地和身边的侍卫说话,发丛间的冰蓝合欢花时不时晃一下,与那侍卫别在衣襟上那半朵相映成趣。
韩少陵眯起了眼睛,半晌,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当头向着奉天高台行去。
奉天高台位于王城以北,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黑色台子,高三十丈有余,石质,阶梯环在台子四面,像是一条长长的龙盘住高耸入云的黑台。
在韩少陵的带领下,一众王族青年才俊开始登高。
白州王女没能成功把自己推销出去,心头老大不畅快,忍不住开口寻桑远远的晦气,道:“桑王女,你把一个平民带上去,恐怕不合礼数!”
桑远远此刻正高高兴兴与幽无命并肩登塔,一听这话,顿时不答应了,回身道:“我的夫郎是天人下凡,他会飞,能与他站在一处,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没嫌你呢,你还有什么好叨叨。”
白王女:“……”看桑远远的眼神,俨然是看一个智障。
云许舟哈哈大笑,赏了白州王女一记眼刀:“关你屁事啊!这么多废话,你嫁得出去么!”
白王女:“……”
一炷香之后,众人终于顺着蜿蜒的龙道,攀到了奉天台顶。三十丈高台,附近毫无遮挡,风特别大。
白王女在后头低声与旁人嘀咕:“好心没好报,你们等着看好戏吧!奉天台仪祭只有王族才能参加,我敢打包票,韩少陵绝对要借机除掉这个野男人!”
韩少陵走到了台上。
奉天台正中处,放置着一只巨大的八脚青铜香炉。
炉后有一面青铜牌楼,上面雕刻了许多异兽,狰狞而古朴。牌楼下便是祭桌。
仪祭开始了。
白衣祭司们将供品送上高台,立在最后一级台阶下,将金盘一一托给韩少陵。
韩少陵接过供品,按序摆放到祭桌上,然后燃起了火香。
只见那八脚青铜香炉中,火焰冲天而起,香烟袅袅,仿佛真能直达九十九重天。
做完这些,韩少陵缓步踱到高台前方,开始默诵祭文祈福。
韩少陵在前方低声祷告,桑远远忍不住扯了扯幽无命的袖口,与他说悄悄话。
“你也会带着子民祭天么?”
“当然咯。”
她有些不信,偏头望他:“你会这么老老实实念叨上一个时辰祷文?我不信。”
幽无命挑着眉,侧过头,低低对她说道:“反正谁也听不见我在念什么。”
“噗哧。”
嗯,就仪式上来说,那是完全没毛病的。
她忽然很想跟着他去祭一回天。
看他一本正经地站在前面,嘀嘀咕咕地念叨,到时候她偷偷扔点‘海带’在他身上,听听他到底在念叨些什么。
桑不近蹭了过来。
他很不爽地说道:“这么一会儿,已有七八个人找我求亲了。我说你已许了人,都不信。信了的,也说要争一争。”
桑远远笑道:“冲着金贝呗,都想拼一拼。”
“美得他们!”他凑近了些,“小妹,你和那秦氏先祖,难不成真有什么猫腻?”
桑远远神秘兮兮地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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