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的时候,岑也、小姨、陆白都陪在床边。
老人家其实走得挺安详的,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唯独没有等到她口中的小温同学,似乎有那么一丝丝遗憾。
小姨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站都站不住,最后是被陆白抱着,才没有摔在地上。
岑也看上去格外的冷静,没有哭,也没有做其他失态的事情。
她甚至还给小姨搬了张椅子,让小姨坐下。
随后她又对陆白说,“外婆的丧事一切从简,等办完了你就赶紧回学校去,不要耽误了学习,知道吗?”
陆白点点头,但是很不放心自己的母亲和她,嗓音沙哑地问道:“姐,为什么这次姐夫没来?”
外婆闭眼之前还问过温贤宁,当时岑也给的答案跟第一次的答案一模一样,说温贤宁在路上,马上就到。
但那时候陆白已经从陈则南那边得知,温贤宁还在南城,并没有赶过来。
他不知道温贤宁为什么没有赶来,但岑也骗外婆,一定是不希望外婆难过,所以他并没有拆穿。
现在外婆走了,剩下的就是岑也自己的事情,作为岑也的亲表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很担心。
“姐,你是不是跟姐夫吵架了?还是有其他什么问题?”
“这是你现阶段应该关心的吗?”岑也冷着脸,口吻十分严肃,甚至是严厉,“陆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明年考个好大学,不要让你爸妈失望,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多问。”
“姐……”
“不要说了,先带你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妈肯定累坏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其实外婆生病之后,岑也曾试想过无数次,外婆离去之后,以及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千千万万种可能里,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怀着身孕来处理外婆的后事。
她不是不难过,只是现在不能难过。
小姨已经崩溃了,陆白还小,姨父根本就不管他们这边的事情,嫌他们是累赘。
如果她再倒下,外婆的后事谁来处理?
岑也现在咬着牙,一门心思的想要尽快把外婆的丧事办妥,然后按照温父的意思,跟温贤宁做一个了断。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现在只要一想到‘温贤宁’这三个字,心里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很痛很痛,却又不能叫出声。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会过去的,所有的不好都会过去的。
……
温贤宁得到岑也外婆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当即要动身赶往苏城,温父突然出现。
温贤宁眸色骤冷,周遭气场之中全是愤怒。
温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还阻拦的话,他们父子将会从此决裂,再无和好的可能。
反正已经跟岑也那边说好了,让他去苏城也没什么关系。
去了,才能死心。
温父只说:“阿宁,她现在是最难过的时候,但你去迟了,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陈则南,你猜,她会不会因此觉得,陈则南更适合她,更可靠?”
温贤宁:“她如果因此不想要我了,那我无话可说。”
天知道他现在多着急,多心疼,恨不得自己有翅膀,能立马飞到岑也的身边,抱抱她。
岑也那个人,表面上看去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那只是在南城这边的假象。
一旦回到苏城,大家就会发现,她在乎的东西很多。
尤其是她的外婆,在她心里的分量,比得过她自己的性命。
温贤宁现在其实还有点害怕,温父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都没有道理的。
女人的心很软,在最艰难的时候谁陪在她身边,她就有可能倾向谁。
最主要的是,自己跟岑也之间的感情是单向的。
他甚至不敢确定,岑也的心里是不是有自己。
怀孕的事,一开始就是岑也的计划,想让自己因为孩子继续帮她对付岑岩东。
温贤宁不敢再浪费时间多想,急匆匆的赶往苏城。
路上,他给许修打了个电话,问那边的情况。
许修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实话,被他喝了一声,许修才吐露实情,说从昨天晚上开始,陈则南就寸步不离地陪在岑也身边。
“二哥,这事你真不能怪二嫂,她怀着孕,身边又没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陈则南跟她是老熟人了,帮帮她也没什么。”
这种苍白无力的话用来安慰温贤宁,许修自己都心虚。
但再心虚,该说的还是要说。
尤其是今天早上他去了医院,看到岑也那副样子,他都觉得心疼。
又瘦又小的一个人,来来回回处理所有的事情。
陈则南虽然要帮忙,但岑也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她根本听不到。
那个时候,许修就在心里骂温贤宁,为什么还不来。
他也骂陈则南,怎么这么没用,除了陪着,什么都帮不上。
这一刻,大家其实都希望有个人能让岑也依靠,无论是谁,只要能帮得上岑也,他们就觉得高兴。
……
之前岑也说丧事从简,其实就是不办。
她联系好殡仪馆那边之后,好殡仪馆就派车来把外婆拉走了。
墓地是她一早就看好的,当时买了三个位置,还把她妈妈也移了过来。
本来中间的位置岑也是留给自己的,她想要妈妈在左边,外婆在右边,两个最亲的人,永远在她两边。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决定让外婆在中间。
妈妈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外婆现在去陪她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让她们中间隔一个空位。
妈妈,外婆,你们在天上见面了吗?见了面一定会先说起我吧?
多说点快乐的事情吧,到了天上就不要再一直为我操心了。
我会努力,会振作,至少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岑也以前一直无法理解,妈妈为什么执意要把自己生下来,毕竟岑岩东不回来的可能性太大。
作为单亲妈妈,日后生活里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现在岑也突然明白了,人在犯了恋爱脑的时候,就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妈妈,对不起,我可能要走你的老路了。
希望你和外婆在天上,不要骂我呀。
“岑也——”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那声音熟悉至极,却又好听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