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北这时也下楼来了,急匆匆地冲出来,被温贤宁一记眼神震慑得定在了原地。
他朋友:“……”
就这怂样还想抢人家老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温贤宁也不说什么,两人隔空对视着。
岑也原想从他的怀里转移到他的背后,但他手上力道不松,岑也半步都挪不了。
商北和他朋友单独站那也算是帅哥那一挂的,和温贤宁一比,却逊色太多。
温贤宁就是那种扔到满是帅哥的娱乐圈里,也能靠外貌脱颖而出,天生好皮囊,自带光芒。
这三人对峙着,硝烟味儿再浓,路人都忍不住围观。
好在岑也是提早溜的,这会儿还不到下班时间,出来的人也不多。
岑也把自己的脸往温贤宁的胸口藏了藏,低声说:“不要理他们,我们走。”
温贤宁对着商北的时候面色冰寒,一低头看着她,竟又是满面春风,变脸绝技都没他这么6。
“他特意来找你的?”
“嗯。”
“工作上有交集?”
凌箫那个该死的女人,在自己这边拿了好处,又想利用岑也从商北那边拿好处?
岑也摇摇头,回道:“我跟他没交集,他是我同事的客户,知道我也来这边上班了,就指名道姓要我去见他,我不去,他就来了。”
我不去……
这三个字听着不知道有多顺耳。
温贤宁嘴角略微上扬,‘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在商北和他朋友的注视下,肆无忌惮地上了车。
虽然商北还有一个帮手,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冲过来和温贤宁大打出手。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商北眯着眼,骂了句脏话。
旁边的朋友劝道:“北哥,不就一个女人吗?算了吧,温家不好惹。”
“怎么不好惹?”商北嗤了声,“单打独斗不行,那就拉帮结派啊!”
他朋友:“……”
整个南城,就算有两家头铁敢联手去对付温家,也不敢说自己最后肯定会胜利。
行吧,这么多年朋友了,也深知他做事就是这种无耻又没底线的风格。
就好比今天,他不知道商北来这里是为了岑也那个女人,要不然打死他也不来。
是商北说来谈工作,他没事干才陪着一起来晃悠。
结果……真是晦气!
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最后被连累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
岑也上车之后立马问了去岑家的事,“是岑岩东叫我们过去吗?”
温贤宁:“不是。”
“那为什么突然去岑家啊?”岑也拧了拧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困惑,随即又抗拒地说道:“我不想看到那家人。”
温贤宁专心地开着车,没回答。
岑也本想再问,手机叮咚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是公司同事发来的,挺要紧的事。
看他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岑也于是先低头回复。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车厢里的沉默很合时宜。
同事一连问了好些个问题,岑也一一解答完毕之后,同事激动地对她承诺,如果顺利拿下甲方,之后的合作会带她一起。
岑也本来被商北的纠缠弄得心情很不好,再又听到温贤宁说要去岑家,就更加心情不好了。
这个好消息,倒是让她心情缓过来不少。
不过刚才她问温贤宁的问题也没忘,但温贤宁……
行,不说就不说,等下到了岑家总会暴露意图。
……
岑岩东今天没有要出门,看她和黎欣的样子,应该是一早就接到了温贤宁的电话说要过来,所以还特地准备了饭菜。
岑溪不在家,黎欣说跟朋友玩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眼神一直往岑也身上飘。
岑岩东不知道两姐妹见过面,还以为黎欣此时的眼神是因为打心底里讨厌岑也、看不起岑也,连忙轻咳了一声提示她收敛。
黎欣转回来,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岑也装作没有看到黎欣刚才瞟自己的眼神,只乖乖地跟在温贤宁的身边。
她就想知道,温贤宁来这一趟到底想干什么?
饭桌上岑岩东和黎欣都表现得比较热情,温贤宁虽然没有同样热情地回应,但瞧着他的神色也算不上冷淡。
就跟之前他们刚结婚时回来岑家吃饭,一样的表现。
不冷不热,看似有礼。
岑也搞不懂他了,分明说好的要帮她对付岑岩东,现在当着她的面跟岑岩东相谈甚欢算怎么回事?
吃完了饭,岑岩东又拉着温贤宁下棋,温贤宁没有拒绝,他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回来吃饭还要更好商量。
岑也心里有点想吐血,也没吭声,自己一个人扭头去了外面吹风透气。
黎欣跟着走了出来,一脸假笑地关心道:“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对着他们夫妻俩,自己能开心得起来才有鬼了呢。
不过岑也现在摸不准温贤宁的心思,也不敢太嚣张,干脆就和黎欣飚起了演技:“没有啊,我没有不开心,欣姨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黎欣:“……”
岑也继续笑眯眯的,“欣姨如果有需要,我认识一个眼科医生,很有名的,可以介绍给你。”
黎欣被她这席话气得不轻,干脆也不演戏了,咬牙问:“你偷偷摸摸去见小溪,想干什么?”
“我可没有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去见她的。”
“少跟我鬼扯!”黎欣拉着脸冷笑,“你心里那点小伎俩,我清楚得很!”
“我心里什么伎俩?”
“还想演戏?”
“怎么能不演呢?”岑也故作正经,“演戏可是我们岑家的绝技,我要多多抓住机会练习,要不然你们都演得入木三分,到我这就不堪入目了,多不好。”
黎欣气得脸颊涨红,双手也紧握着,似是死忍着才能不动手,
岑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单刀直入:“不如欣姨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你想要我死啊?”
这话一问出去,黎欣的眼底顿时光芒大盛,但也只一秒,就被她压下去了。
岑也脸上笑意不减,却逐渐地更像是死亡微笑。
果然啊,她们母女都有份!
岑岩东没有儿子,黎欣母女把她除了,那么岑家的一切在岑岩东死后自然就落到了她们母女的手里。
她们母女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自己,想来是因为岑岩东没有立过遗嘱,她们怕岑岩东万一有个意外什么的,自己回来争夺家产,那就麻烦了。
而立遗嘱这种事,岑岩东自己提出来还好,要是黎欣母女去说,就有另外一种意思了,搞不好弄巧成拙。
“欣姨,你们居然敢买凶杀人,就不怕我找到证据吗?”
“我没有!”黎欣当即否认,又解释说:“在你回到这个家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
“活着?”岑也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为什么说活着?不是应该说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黎欣显得很慌乱,眼神即便是垂着,也到处乱飘。
岑也还想再追问,但屋里的岑岩东忽然叫她——
“小也,小也?”
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也往外面来了。
不知道温贤宁有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岑也便先止住了话头。
只有岑岩东一个人过来,看到她和黎欣在外面,眼神在两人之间怀疑地流转了几下,随即对岑也说道:“你进来。”
岑也:“什么事?”
“进来再说。”岑岩东这一刻倒是好脾气,脸上甚至扬着一抹慈爱的笑容。
可岑也怎么看怎么恶心,幸好晚饭吃下去的也不多,要不然,真要吐出来不可。
看着她跟岑岩东进了屋,黎欣对着两人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她跟岑岩东也是商业联姻,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这场婚姻早在岑岩东的那次出轨后名存实亡,自己这些年忍着,也都是为了女儿。
当初他说姓姜的那个女人连带肚子里的孩子都一起死了,全都是鬼话。
如今还把这丫头带回了岑家,真是越来越碍眼!
不过买凶杀人这事有过一次没成功,且引起了当事人的怀疑,那么短期之内是绝对不适合再实施第二次的。
倒不如给岑也透露点信息,让她去查一查她母亲的死,然后坐等他们父女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
岑岩东叫岑也进去,是问她和温贤宁生孩子的事。
岑也极度讨厌这个话题,悄悄伸手碰了温贤宁一下,意思是叫他把话头挡回去。
毕竟温贤宁就算直接说不想生,岑岩东也不敢给他甩脸色,只会帮着找借口,甚至还赔笑脸。
可温贤宁倒好,竟顺着岑岩东的话接了下去:“我和小也正准备着。”
岑也:???
谁要跟你生孩子?做梦呢吧!
岑岩东闻言顿时乐呵了,笑得脸上皱纹尽显。
岑也看着觉得恶心,从原先的悄悄触碰变成直接扯了温贤宁一下,她说:“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家吧。”
“怎么了?”温贤宁好脾气地问。
岑也低垂着眉眼,没有接话。
气氛渐渐凝滞,岑岩东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这时黎欣看准时机走了过来,说:“时间也不早了,小也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副样子,当真像个慈爱可亲的后妈。
可她难道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
先不说刚才的事,就是过去这大半年时间里,她说过多少极具羞辱性的话,是自己都忘了吗?
岑也心头的那股恶心感愈发严重,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忍住。
她起身,温贤宁也跟着起身,但她的脚步比较快,温贤宁又和岑岩东多说了两句,就落后了好几步。
他到车旁的时候,岑也已经等在副驾驶座旁边了。
车子一解锁,她即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没有看温贤宁一眼。
上车后,她也是快速地系好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温贤宁从驾驶座这边上车,坐好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脸部线条太紧绷了,再加上眉头皱得几乎打结的样子,任凭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是在休息,根本就是在生气。
不过也的确是在生气,至于是生岑岩东和黎欣的气,还是生他的气,就不好说了。
静谧的空间里,忽然传来温贤宁的轻笑,他低声说道:“你这么容易被人挑动情绪,可不是什么好事。”
岑也稳了稳心神,睁开眼睛看过去,慢悠悠地问:“那温总觉得,怎样才算好事?”
温贤宁眸色深深,一本正经:“生个孩子。”
岑也:“……”
我有一句问候你妈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温贤宁对生孩子这件事也没什么执念,只是看她这么生气,想聊点别的话题调节一下气氛。
谁知道,这话题踩了岑也心中的雷,她非但没有缓解心情,反而直接恼了。
明明之前说好的,男欢女爱之后他帮着对付岑岩东,现在倒好,他背地里不让人动岑岩东,还假模假样地在自己面前继续演戏,还提生孩子的事。
难不成对付岑岩东这一条,可以从她那里换双份好处?
岑也气极反笑,眼里亮亮的,那光却有些刺眼,她故意娇声说道:“整个南城,愿意给温总生孩子,也想给温总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温总就不要盯着我了吧?”
温贤宁脸色倏地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跟温总一开始是协议夫妻,虽然现在睡在了一张床上,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和温总就是有真感情的恩爱夫妻,既然没感情,谈什么生孩子呢?”
“所以,你还天天想着离婚?”
岑也没回答,但神情等于默认。
温贤宁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发火还是该笑,或者说发火了也没用,他语气森冷:“那么之前的道歉,还有搬过来和我睡一个房间,都只是为了让我帮忙对付岑岩东?”
岑也还是不说话,但神情……也没变,还是默认的意思。
温贤宁拖长尾音‘嗯’了声,又说:“挺好。”
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生气,但下一秒却突然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刚好砸中喇叭的控制键,车子发出刺耳的一声。
岑也吓一跳,身子处于自保的本能,往车门那边缩了缩。
驾驶室的方向忽然砸过来一个车钥匙,紧接着那侧的车门一开一合,温贤宁就从车上下去了。
车钥匙砸在岑也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还是被砸得有点痛。
岑也不明所以地捡起车钥匙,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
温贤宁下车后没有停留,直接扭头就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他把车钥匙扔过来,应该是叫自己开车回家的意思吧?
岑也知道他肯定生气了,那么骄傲的人,亲耳听到别人说只是利用他来对付岑岩东,不生气才有鬼呢。
可她又觉得温贤宁其实没什么好生气,反正也没有真心实意地帮她不是吗?
或者说他此刻这么生气,是因为觉察到自己真实的意图即将被她拆穿,恼羞成怒的吧?
没意思。
真没意思啊。
岑也叹着气,从副驾驶座爬了过来,随后一个人开车回家。
……
温贤宁不指望岑也会来追自己,但真的听到身后车子开走的声音,还是觉得透心凉。
哇凉哇凉的。
今晚带岑也来岑家,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从岑岩东那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今天中午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将调查结果汇报上来了,说是岑岩东或者黎欣,曾买凶杀人。
要杀的那个对象,自然是岑也。
当初她和陈则南一起经历的那场车祸十分惨烈,她留下了极重的阴影,陈则南还差点被烧死在车里。
两人现在表面好好的,某些特定的场景一旦刺激到了,就会十分恐惧。
温贤宁这种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人,自然希望岑也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既表现了信任,也是依赖,让他很满足、很安心。
偏偏岑也就是什么都不说,她难道以为凭她自己能查出这些事?
就算真查出来了,她能把岑岩东送进去?
温贤宁本来想在心里骂她一句不自量力,可转瞬又觉得,岑也那种倔驴,铁了心要做一件事,搞不好最后还真就给她做成了。
但,她连自己都胆大包天地敢利用,不会也去利用别人吧?!
……
岑也当晚回了自己的房间睡,温贤宁几点回来的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那口气从昨晚开始就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得她想要去跑个几公里透透气。
开车来到公司,正好遇到凌箫也刚到。
凌箫看她脸色不好,关心了句:“昨晚没睡好?”
岑也:“来大姨妈了。”
这既是借口也是真事,昨晚她睡到半夜发现来大姨妈了,后半夜没怎么睡过,所以今天脸色很差。
凌箫给了个‘理解但爱莫能助’的眼神。
岑也笑笑,无奈地一耸肩。
接下来一整天都在忙工作上的事,吃中饭的时间都被利用了起来,跟同事们边吃边探讨方案。
将精力投入于自己热爱的事业,那种感觉贼棒。
虽然因为大姨妈的突然来访让岑也在生理上有些不适,但这一天在心理上却超满足。
下班的时候凌箫看她还坐在位子上忙碌,就叫了她。
岑也:“怎么了?”
“你不是来大姨妈了么?第一天还有精力加班?”
“没事,又不是体力活。”
“可别。”凌箫故作一脸怕怕,“你这么拼命,万一把身体弄垮了,温总可是要找我算账的。”
岑也一听到‘温总’这两个字就心里犯堵,她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说:“女人要自己努力,没事业会让人看不起。”
凌箫:?
但仔细一想,温家那样的家庭,儿媳妇没点本事,的确站不住脚跟。
她便没有再劝,只让岑也自己注意身体,觉得扛不住就早点下班回家。
顿了顿,她又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明天你陪我去见个人。”
“谁啊?”
“一个客户,我把你的设计方案发过去后,他看了很感兴趣,说要见你。”
岑也本来因为聊着温贤宁的事都没什么表情的,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里猛地亮起光来,“真的啊,明天几点去?”
“十点出发,刚好一起吃个中饭。”
“好。”
凌箫看她满眼亮晶晶的,忽然有点心疼温贤宁了。
这老婆如果事业心太重……就会把他抛脑后吧?
正暗暗在心底八卦,捏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来电显示,岑也站在边上,也顺势看了眼。
许修。
岑也其实没多想,因为她和凌箫第一次见面,就是许修从中穿针引线的。
她自然就认为许修和凌箫是好朋友,那么平常有联系也没什么不对。
可凌箫却没有当着她的面接电话,而是把电话给挂了,之后又假装无事发生,镇定自若地说:“那我先走了。”
岑也愣愣地点头,觉得有哪里不对。
……
温贤宁今天也在加班,虽然那些事情并不紧急,小杨也婉转地提醒说可以明天再处理,但他非要今天做完。
九点多的时候,陆言遇打电话给他,一开口就说:“二哥,今天二嫂加班,你一个人在家也寂寞难耐,出来喝酒啊!”
温贤宁:?
岑也加班,为什么他知道?
自然是许修说的,许修晚上和凌箫一起吃饭,凌箫提了句岑也和温贤宁。
许修多聪明的人啊,一听就知道他家二哥和二嫂肯定闹矛盾了,但他故意不告诉陆言遇,还怂恿陆言遇给温贤宁打电话,约温贤宁出来玩。
这不,撞枪口上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远洋那边的事情都拖了多久了,是要我亲自来解决吗?”
陆言遇吓得一个激灵,“二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三天之内解决好远洋的事,解决不好我就送你回陆氏。”
陆言遇:“……”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自己只是叫他喝个酒,他竟然放狠话?
摔!这兄弟没法当了!
……
温贤宁本来心无波澜地在好好加班,陆言遇这个电话把他平静的心情彻底给搅乱了。
他想要去喝酒,又觉得刚骂完陆言遇自己再过去,打脸未免太快太响。
可回家的话,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种安静令人暴躁。
明明……以前自己很习惯那种安静,不喜欢身边有人。
温贤宁仰头闭了闭眼,又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拿过车钥匙,起身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