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双柚肯定会马上冲过去把床上的被子反过来,遮住贴身衣物,可现在她双手不空,苏应归又已经看见了,她索性破罐破摔,转身进卫生间继续敷脸,顺便使唤苏应归:“茶几上的杂志你收一收,能放东西。”
苏应归“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双柚敷好面膜,擦完身体乳再出来的时候,苏应归不仅把茶几整理出来,就连房间内散落的衣物也回到他们本该属于的位置上。
嗯,连内衣都被扔进了脏衣篮里。
双柚盘腿坐到地铁上,看见已经被苏应归被剥好放在汤汁里泡着的螃蟹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刷过牙了。”
双柚淡淡开口。
苏应归的动作稍顿,然后又继续剥,脸上没什么情绪。
“可以明天吃。”
双柚故意跟他作对:“你说过,隔顿饭不能吃。”
苏应归哑口无言。
双柚步步紧逼:“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展现你娴熟的剥螃蟹技术?”
苏应归启唇道:“不是。”
“那你来干嘛?”双柚咬咬牙,存心激怒苏应归,伸出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想我跟上.床啊?”
如双柚所愿,苏应归被成功激怒,轻斥:“双柚!”
双柚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就生气了?那你走吧,别影响我们冷战。”
苏应归脸色沉下去,嘴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过了会儿,他摘下手套,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洗了整整五分钟,双柚合理怀疑他得了洁癖。
苏应归洗完手出来,双柚以为他会走,结果他又走了回来,并且在她面前站定。
四目相对,双柚好笑地问:“没见过女人敷面膜?”
苏应归没接茬,微叹一口气,竟然退让:“对不起。”
双柚愣住。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
“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想离婚,今天对不起。”
“你还在生气?”
“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我今天态度不好。”
……
双柚听见那些被苏应归撤回的二十多条消息,一字不落从他嘴里说出来,吐字清晰句句诚恳,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傻了。
说完最后一句,苏应归停顿了片刻,看向茶几上的肉蟹煲,靠近双柚,弯腰与她平视。
“所以,螃蟹吃不吃?”
双柚本就站在床边,苏应归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腘窝碰到床边受力不稳,直接跌坐下去。
平视变俯视,但苏应归的目光却没有侵略性和漠然,双柚觉得一定是她脑子不清醒,才会生出苏应归是在请求她的错觉。
她居然不是被动方。
双柚垂眸,别过头,避开苏应归的视线,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这三天打沙包,有没有撞到脑子?”
这个问题实在突兀,苏应归过了几秒才回答:“没有。”
双柚又问:“你发烧了吗?”
苏应归还是说:“没有。”
“你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没有。”
“那你……”
苏应归听出双柚的言外之意,挺腰站直,声音染上一丝薄怒:“双柚,我是在跟你道歉,不是在对你发疯。”
双柚小声嘟囔:“跟发疯也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双柚勉强接受苏应归当面给她道了二十多次歉的事实,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弱势,她选择站起来说话。
“你跟我说对不起,那我跟你说没关系,我们扯平了,这事儿翻篇。”
明明刚才还在阴阳怪气挑战他的底线,现在又这么洒脱大度。
苏应归丝毫没有被原谅的轻松,白天那种不满又涌了上来,很不痛快。
双柚根本不在乎。
冷战也好,原谅也罢,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就像他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不爽了整整三天,她却不知道他在不爽。
苏应归压住情绪,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你白天说我讨厌你,我没有讨厌你,以前你对我……我那时候没空想那些,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喜欢谁不喜欢谁不能勉强,你不用因为不喜欢我而道歉。”被拒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双柚也不想再提,“再说,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你以前喜不喜欢我并不要紧。”
苏应归唇角下压,身体绷紧:“那你想离婚吗?”
双柚摇头:“没想过,我白天说的气话。”
苏应归身体稍稍放松,结果双柚还有后话:“你不想离,我就不离。我爷爷一直觉得我们感情很好,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诉他真相。”
“你不离婚,只是为了你爷爷?”
苏应归一字一顿地问。
“对啊。”双柚好笑地看了苏应归一眼,问,“你不也是吗?你要是突然离婚,苏家会闹翻天吧,到时候又影响你事业,多麻烦。婚姻就是我们各自生活的平衡点,我说归说,暂时还不想跟你离婚,你安心忙你的事业,后院起不了火。”
苏应归脸色铁青,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
“没有后院,还起什么火。”
双柚听完竟然还点头,赞许道:“你说得对,表面夫妻谈不上后院,口误口误。”
苏应归:“……”
作者有话要说:没关系,后院没了,火葬场这不是来了嘛。
第二十七章
周许泽谈完业务, 飞回松山的第一天,就被苏应归约到房间喝酒。
当然,只有周许泽一个人喝。
集训期间禁酒, 苏应归向来自律, 更不会在剧组工作的时候破戒。
半罐啤酒下肚,周许泽听完个大概, 依旧茫然:“这问题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
电视里的狗血爱情剧听得让人烦躁四起, 苏应归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沉声道:“这次不一样。”
周许泽笑了笑,饶有意味反问:“哪不一样?不都是双柚告诉你,她对你没意思了,只想跟你保持表面夫妻关系吗?”
很好,一刀又捅在了苏应归心上。
苏应归面色不虞,喝下一口冰水,说:“她变了。”
“人都会变的, 并不奇怪。”
周许泽算是带苏应归入行的人,这三年因为妻子生病退圈, 但不代表他跟苏应归毫无联系。抛开工作层面,他们私交依然不错。
认识这么久, 周许泽还算了解苏应归性情。他什么都好,就是活得太独,在这个圈子,苏应归算是奇葩一个。
好在他专业过硬,志向不仅仅停留于追名逐利, 对旁人的追捧迎合也从未放在心上。解约之后,苏应归的热度以可见速度在往下跌,这是转型艺人必经的过程。很多艺人会在这个阶段无法适应改变带来落差感,一蹶不振。
苏应归却很享受这种落差,摒弃掉商务活动和综艺录制一系列保持热度的通告,专心留在剧组拍戏,这段日子,周许泽能感受到苏应归在工作上很放松。
可是生活上却是紧绷的,这种紧绷感的源头全部来自于双柚。
那个苏应归口中迫于长辈压力娶回家、毫无感情可言的妻子。
苏应归眉头紧拧没说话,周许泽轻叹一口气,决定推他一把。
“你现在会不爽,不就是真正意识到双柚不再喜欢你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不爽?”
“觉得自己魅力值下降了,留不住女人的心,自我怀疑的不爽?”
苏应归轻扯嘴角,有些不屑:“幼稚。”
周许泽继续说:“不幼稚的理由就是,你觉得自己的感情无法得到同分量的回应而不爽。”
苏应归看向周许泽,像是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我的感情?我能有什么感情。”
周许泽没有回答,转而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苏应归毫不犹豫:“没有。”
周许泽愣住:“你没有任何感情经历,演技怎么那么好?”
提到工作苏应归就发言权了。
“演技的基础是分析并理解角色。角色有千万种,我不可能经历世界上所有事情,如果拍戏必须要亲身经历,那一个演员不可能演绎多种类型的角色。”
“可你都没有喜欢过谁,拍感情戏的时候,不会觉得脑子空白吗?”
“不会,角色会告诉我答案。”
周许泽似懂非懂,他非专业出身,跟拿过影帝奖杯的人讨论怎么拍戏也很荒唐,他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既然你能通过分析角色感知角色的人生,那你为什么不分析分析自己?”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苏应归眉梢轻动,等周许泽继续往下说。
“你就把这段时间的情绪当成剧本里一个剧情,剧本只写到这里,后面内容需要你临场发挥,你不能乱演,所以你必须结合已知信息量和以前拍戏的经验,分析分析你自己,到底为什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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