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民兵队便行动了起来,开始沿着周围的山林搜索,万一发现野猪的踪迹,他们民兵队可不是吃素的,一定会问公社讨要了子弹,直接打死野猪。
何东胜今天一大早离开卫生院,就是为着这件事情。他是大队民兵队长,这种时候怎么能落在后面?
何东胜立刻摇头:“不慌不慌,婶婶,我先张罗了这几个小家伙再说。”
余秋好奇地走过去张望,这才发现何东胜肩膀上挂着的背篓里头有个小东西在动来动去。
二丫被她抱在怀里,一眼就看见了背篓里头的活物,发出了惊喜的喊声:“小猪猪!啊,黑色的小猪猪!”
可不是小猪崽子吗?小东西实在太小了,在背篓里头转来转去,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跳出去。
这还是只没有断奶的小猪仔吧。
何东胜笑容满面,直接放下了自己身上的背篓,好让小孩子们看个痛快。
“是小猪仔,在山洞边上找到的,一共6只,都饿得不行了。”
何东胜示意后头的郑卫红等人,果然他们一人背着一只小猪仔。
何东胜叹了口气:“我们琢磨着那头猪是为了生猪仔才离开群体,结果被炸伤了嘴巴,找不到食物没有奶水,所以才冒险下山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头母猪如此轻易就被激怒了。做了妈妈的生物总是警觉性极强,极为害怕有人会攻击自己跟自己的孩子。
余秋有些沉默,他们打死了只哺乳期妈妈,留下了它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何东胜也犯愁:“我准备拿过去,给犟头叔看一看,瞧瞧能不能养活它们。”
还是群没断奶的小崽子呢,要是叫他们现在就下手,他们也于心不忍。
余秋突然眼前一亮:“能养活,养活了可以留下来配种,家猪跟野猪,生下来的小猪抵抗力强,肉质也好。”
养猪场的猪通常养一年就会宰杀,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全是种猪。
将这些野猪留下来配种,也算是慰藉了野猪妈妈的在天之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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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木耳有毒
猪倌老犟头仔细检查了这群小野猪。
野猪配种, 这主意不错。其实杨树湾历史上也有杂交野猪, 那都是放养的家猪自己到山上拱食去, 结果跟野猪自由恋爱了,怀了人家的崽子跑回来, 最后生出了一群黑白交错的杂种猪。
别说,杂交的野猪的确扛得住,体质要比纯种家猪来的强, 最后养肥了杀出来的肉, 口感也相当不错。
六只小崽子,老犟头同意放在养猪场里头养养试试看。现在它们的生母已经变成了一条条肉, 那就只能找养母给它们喂奶。
为了防止这些尖嘴獠牙的小东西直接咬坏了它们的养母,老犟头又给他们的牙齿动手术,像对付刚出生小家猪崽子一样,咔嚓咔嚓剪掉尖牙。
运气好的是这群小家伙生下来应该才差不多半个月, 牙倒是还不难剪。要是养大了,才剪牙的话眼牙的话, 那危险系数可就高了, 搞不好小家伙会感染,吃不上奶, 活活饿死。
六个黑漆漆的小东西成了杨树湾大人孩子的稀罕物, 生物的幼崽总是可怜可爱的, 无论大野猪如何凶残, 小猪崽子看上去却是软塌塌的小肉球, 模样儿无比可爱。加上又是小煤球, 在一群白花花的小猪崽子当中无比醒目,丑到深处自然萌。看的人可真是心旷神怡。
胡奶奶瞧她这副乐淘淘的模样,忍不住笑小丫头:“哎哟,我们家小秋以后肯定是个好妈妈,小秋最喜欢小孩子啦。”
余秋立刻跟火烧屁股似的,一蹦三尺高。
天呐,胡奶奶可真够会联想的。她看个小猪仔,胡奶奶居然能够想到自己下崽。妈呀,什么叫下崽呀。
她把脚就跑。
胡奶奶在后面喊:“不远喽,小秋已经是个大姑娘,再过几年可不得生娃娃啦。”
何东胜刚好跟他母亲一块来医疗站。
何母要找胡奶奶换豇豆种,现在下了刚到等到五月节的时候就新豆子吃了。
何东胜则是要请胡奶奶去大酱厂坐镇。既然公社主任都发了话,他们杨树湾没有理由不发扬光大,将他们的手工酱作坊扩大生产规模,争取将来整个江县老百姓都能吃上他们的蘑菇酱。
何母听到了胡奶奶的话,立刻抿着嘴跟着乐呵:“可不是,我们小秋大夫也是个标标致致的大姑娘咯。哎哟,瞧这姑娘真叫人欢喜,谁家娶了她就是请了尊观音娘娘进门,可是大大的福气。”
田雨正拎着自己的黄挎包要上村小学去,闻声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嘿!她听这口气,怎么觉得不仅是何队长盯上了小秋,他妈妈也有这个意思呀。
那可不行,不能混淆了主次。他们知青下乡,可是帮助广大贫下中农一起抓生产处革命的,怎么能将精力放到这种事情上去呢?
哼!别以为何队长杀了野猪救了她,她就会被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了,一码归一码。
救命之恩她铭记于心,肯定回报。但是小秋不行,她不能把小秋给推过去,这是原则性问题。
小田老师立刻满脸严肃地跟何母打招呼:“何家婶婶,我有话要跟你讲。”
单是她一边发力没有用,这是两边人的事情。
她拉住了小秋,可拦不住何队长。
小田老师决定跟何队长的妈妈说清楚,不能让他们犯生活作风问题错误,这会影响他们一辈子发展的。
何队长还想进步吗?想进步就不能搞资本主义这一套,这是耍流氓呢,性质很严重的。
然而小田老师才刚打招呼,都没有来得及将人带到僻静处说话。何母就一拍大腿:“哎呀,我都忘了,咱们这儿还有个大姑娘呢。我们小田老师也是个秀秀气气的好姑娘。来,你跟婶婶说说,你想看什么样的人家啊?到时候我找你禾真婶婶一块儿帮着张罗,保准给你找个嫡嫡好的人家。”
可怜小田老师一张脸立刻涨成了红辣椒,辣的发烫。
她又羞又臊,跺着脚就要逃跑:“你……你说什么呢?我……我要好好工作。”
胡奶奶则是在旁边赶紧摆手:“哎呀,姑娘远嫁我可不放心啊,我瞧着就放在眼皮底下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小伙子,将来生了娃娃,咱们就一块儿放在托儿所跟着带。保准不耽误了革命生产。”
天呐!这话实在太流氓太下流太可怕了。
小田老师完全扛不住,只能拎着黄挎包一溜烟地逃跑了。
胡杨偏生还在后面喊她:“哎,你缸子没带,你今天不喝水啦?”
胡奶奶立刻推了把这傻小子:“你赶紧给人家带过去呀。”
这愣小子,好姑娘多招人待见啊,他们家的两个好姑娘心都透透亮,干干净净的招人疼。
没瞧见现在夜校里头的年轻小伙子越来越多了吗?嘿, 学知识学文化是一方面,过来相看好姑娘那点儿小心思可躲不过她这一双眼睛。
这个把月的功夫,看对眼的姑娘小伙子已经有好几对了,估计再过个半年功夫,这附近几个公社都有喜酒喝了呢。
余秋完全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思办起来的农民夜校居然意外成了大型相亲现场。果然爱情是人类的本能,春天是万物勃发的季节。
听听田野间呦呦鸟鸣,瞧瞧水面上扑腾着翅膀飞跃而过的白鹭,闻闻河畔散发的悠悠花草香,这眼里耳里鼻子里能够复苏的气息,就连扑面而来的清晨迷雾中弥漫着的都是活泛的味道。
她拎着自己的黄挎包跑去渡口上船,跟她一块儿走的还有秀秀跟二妮。
唉,说起二妮这姑娘可真是二十四孝好妻子,风雨无阻,每天乖得不得了。一大早她就在胡奶奶的指点下烧出一大桶的好吃的,然后带去卫生院,给小周喂饭吃。
喂完了饭她也不闲着,从旁边的手工作坊里的活计,一朵朵的挑花,将做好的绒花挑出蓬蓬的样式,看上去更加温润可人。
这是计件工作,每挑一朵花就能挣一厘钱,一天忙到晚,到手的大概是三五毛钱,可真是辛苦费了。
然而二妮却非常满足,做的异常认真。她每次拿到钱之后,就认认真真的放进余秋给他的一个马蹄盒子里。
她要攒了钱买小猪。
余秋看着二妮给小周喂饭时,小周那嘴巴咧的简直合不拢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揍这臭小子。
她故意强调:“你右手断了左手可没断,用不了筷子,不会拿勺子舀啊。”
没想到小周居然振振有词:“我一用左手就会忍不住使力,我怕这会影响了我右手的血供,所以我得慢慢养着。”
啊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平常他跟二妮腻歪帮二妮分线头的时候,可没见他左手有哪儿不好使的。
余秋实在看不下去了,真是辣眼睛,她没办法保证每天都能返回杨树湾,所以天天一早领着二妮来,晚上又把二妮领回家的人就成了秀秀。
她可不会给小周机会,还想留宿他老婆?做梦!二妮认出他来了没有?没有就不是。
余秋看他那张便秘脸,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哼着小曲儿要往楼上去。她那边还有一堆大肚子正等着呢。
人还没上楼,卫生院门口又响起嘈杂的声音,一群人往里头小跑着。
余秋回过脑袋,瞧见了廖主任那张白白胖胖的脸。
哎呀,也不知道是激素作用还是人到中年发福以后就难以在消减回头。
廖主任自从那一场病养肥了,那张脸就愈发白白胖胖。
他正慷慨激昂地挥舞着手:“我就说对于贫下中农的医疗健康问题,一定要落到实处。县医院有的东西,公社卫生院也要有嘛。总不会城里人得病,我们广大贫下中农就不生病。
别找理由,以前是城里头通了电乡下没有电所以用不了,现在各个大队都通了电,咱们怎么就用不上大机器呢?x光机好,我看就很好。”
余秋瞧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瞅见后面推进来一辆大家伙,她顿时惊喜不已。
妈呀, 还真是x光机!原本肥头大耳堪比天蓬元帅的廖主任,现在落在余秋眼里,那可真是俊俏的二郎神,怎么那么英明神武俊逸不凡呢。
廖主任腆着小肚子,牛气轰轰地指点江山:“好好发展,要让我们人民群众的医疗智慧成为祖国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源泉。过去都是洋大夫带徒弟,现在我们反过来,要让我们贫下中农推取出来的赤脚大夫成为领头羊。”
刘主任在旁边戴高帽子,立刻竖起大拇指赞叹:“要不怎么说我们廖主任才是江县人民的定军山呢!高瞻远瞩高屋建瓴,一直都富有前瞻性目光,深刻领会主席思想,这才是真正的人民群众的好干部。”
余秋看着刘主任,在心里头大写的佩服。
妈呀,瞧这马屁拍的,做人真是没办法有原则啊。
看看廖主任那张肉灿灿的脸就跟白嫩嫩的豆腐脑似的,这会儿完全笑开了花。
刘主任当然不可能白夸领导,他立刻打蛇随棍上:“不过,廖主任,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人家都说看病吃药。大医院的大夫比草药郎中强,除了技术在哪儿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药,我看咱们卫生院的药房也要发扬光大,小制药厂得扩大规模。
这么一来的话,咱们生产出来的好药,除了保证江县人民群众的健康需求外,还能支援其他兄弟县,叫大家伙儿都好好看看,我们可是一直严格执行626指示的。
我们时刻跟紧了主席思想,认认真真的搞革命促生产。只有让广大社员同志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好处,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闹革命啊。”
廖主任狐疑地上下打量刘主任:“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又想干什么呀?”
“原料。”刘主任开门见山,“这个药材可不是从草药里头提炼的,得要化工原料。”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这还是余秋塞给他的原料清单,“我要这个,你起码得给我弄个半吨来。我们可不是吹牛,这药好不好用,用在人身上最清楚,前头你瞧见的那个沈兰。哎哟, 那姑娘命苦,原本痴痴傻傻的,全公社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省里头的教授也下来瞧了,嘿,同样没招数。
怎么办?关键时候还得看咱们赤脚医生,那是从前人的资料里头找到了制药的办法,等到药一用上去,三天退烧,五天就能自己坐起来吃饭。
再过一个礼拜,人又不疯也不傻,跟人说话自己做事,都格格正正有板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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