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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他抬起头仰望天空,任风吹干眼睛中闪动的泪光,
  “你根本就不知道,只因为你的谎言,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光,我看到的都是美灵跟别人牵着手决然而去的背影。”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
  “愤怒、悲伤、抱怨、茫然和对自己的怀疑,最后总会演变成为一种生无可恋的沮丧......”
  “然后就是一夜无眠。”
  最后的那一句轻得除了覃玉霞几乎没有谁听得到,她全身一震,茫然抬起头来看向伍参军,她嘶哑着声音喊道,
  “你但凡把对何美灵十分之一,不,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感情给我,我也不会出轨,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为什么就那么狠心?”
  伍参军低下头淡淡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或者是一截木头,没有任何感情,
  “刚开始,我的确是想着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可是,我勉强不了自己,所以结婚的第二年,我就要跟你离婚,是你自己说不介意,我才跟你过了二十年日子。”
  “你以为你现在已经很悲惨了吗?”伍参军一字一句接着说,“但,这些本来就是你该经历的生活,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绝望了吗?崩溃了吧?”
  “可是,这些才是刚刚开始!”
  “你以后就会像我一样,要在茫茫无期限漫长的岁月里,痛苦地度过后半生!”
  伍参军的话就像一把带了锯齿的刀子,插到她的心口又拉出来,刀子上面除了血,覃玉霞甚至还看见了一些带了颗粒的肉。
  伍参军的调令已经下来,过几天他即将奔赴到粤省,覃玉霞的哀求,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封闭在脑海里种种负面情绪,他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葡萄架下除了他儿子还有几个外人,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整个宁城都已经知道他的事情,他并不怕别人的嘲笑,他希望越多人知道越好。
  伍参军在心里有一个奢望,万一何美灵没有死,所有的事情总有一天会传到她耳朵,她就会知道自己并没有背叛她。
  “日子总归会慢慢好起来的。”伍再奇蹲在覃玉霞身边安慰她,
  “不要这么早就绝望,因为你以后难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慢慢就会习惯,在你的手粗得像树皮之前,你吃的这些苦都会帮你快速掌握那些你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伍再奇回忆起自己前世临死前,这个慈善会长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它跟眼前这个疯婆子的样子渐渐重叠了起来。
  “每个人做错了事情以后,总要花时间去纠正,你的时间反正还很多,余下的岁月里你要保重身体,可千万别轻易死了。”
  伍再奇的声音轻得就像是耳语一般,但是听在覃玉霞的耳朵里却无异于一个又一个的炸雷。
  此刻,夕阳已经下了山,一阵阵怡人的凉风从树梢吹来,远处荷花池里,粉花和绿叶翻出了一道道好看的波浪,此情此景是多么的美。
  跌坐在地上的覃玉霞却没有半点欣赏美景的心情,她望着自己的前面蓦地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赫赫声。
  她这一副看见鬼的样子,令到所有人都朝她目光所向的地方看去。
  第八百一十六章 你可记得
  第八百一十六章 你可记得
  (三更)
  此刻,伍再奇客厅那一扇古典雅致的中式木门里走出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一双黑色高跟鞋,衬得她身姿玲珑有致里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这个女子无疑是优雅高贵的,这种优雅无关乎她穿的是什么衣服,而是她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文雅教养和温婉气质。
  此刻,这个女子一双璀璨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地上的覃玉霞,整个人似乎由里而外散发着光晕。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的女子,却让覃玉霞一副如遭雷殛的模样。
  她干裂的嘴唇急速翕动了几下,双手撑在地上,身体一直往后退缩,嘴里还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多年以来会让自己从睡梦中惊坐起来的人,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这种震撼甚至比在深夜梦里看到她独自在踽踽独行还要恐怖。
  “你……你为什么会害怕看到我呢?”黛西皱着一对柳叶弯眉看向覃玉霞,重复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看到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美灵,美灵,请你原谅我......”覃玉霞紧绷的神经在女子的问话中彻底断掉,
  “我当初并不是故意要害你早产的,我当时只是想,让你同意我跟你一起嫁给伍参军,所以我在肚子里放了一个枕头,还骗你说我也怀了伍参军的孩子……”
  “美灵,我并没有什么坏心眼,我当时只是想跟你一起嫁给他,我们俩就永远会在一起。”
  “美灵,求求你放过我,你是一个那么好心的小仙女,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她这些话说得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但却十分流畅,估计在睡梦中已经说了千百次。
  “孩子?怀孕?早产?”这几个字眼像一把把锤子不停地捶向女子的脑袋,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眼底却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时候,客厅里冲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他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何美灵,声音里满满都是惶恐急切,
  “黛西亲爱的,你是何黛西,你跟这些人没有任何瓜葛,没有任何关系,亲爱的,你答应过我,回去就跟我结婚,不要理会他们……”
  这一连串安慰的话,却让何美灵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她双手抱着头,用一种尖锐的声音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不对……他们肯定跟我有关系!”
  “他们肯定会知道,我为什么总要梦见一个血淋淋的小孩儿……”
  “你们告诉我,我的梦里为什么总是跟一个男子在雨里奔跑?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些雨美得像诗?”
  “为什么,我会觉得,梦里的男子,和那个血淋淋的小人儿,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最后几句,她喉咙似乎已经被东西堵住,这些话,是她一个字一个字从胸腔里逼出来似的。
  在她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伍参军跌坐在自己身后的板凳上,他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窈窕玲珑的女子,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梦里的男子……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几句话被女子用空灵缥缈的声音说出来,伍参军仿佛听到了天籁传来。
  伍参军站起了身,伟岸的身子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此刻,夕阳照在他身上,似乎给他渡上了一道金边,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灵仙儿,你可还记得: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你可记得?密云古北口镇那一场飘飘洒洒的雨,我们俩在雨中奔跑?你,可还记得……”
  后面还有未尽之意,伍参军的喉头已然被梗住,甚至说不出话来了。
  何美灵双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樱桃从司徒凌云的手里接过黛西,云妮从震惊中清醒,她指挥着樱桃,
  “把她抱到我房间里,让她躺一会。”
  司徒凌云却不同意,“把她抱上车,我们去医院,她这些日子频频发病,每次都是跟你们有关,我都劝她离你们远一点了,她偏偏不听。”
  “司徒凌云?”伍参军眸色徒然寒凛了起来,
  “你这些年,一直跟在我灵仙儿身边?当年,你明明知道,她跟我已经在议亲,这些年,你竟然不告诉我她的下落?”
  司徒凌云目光暗沉,毫不示弱地盯着这个他恨了半生的男子,一这一句说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好的公平竞争,可是你干了什么?”
  “那一年如果不是你偷偷带她到密云,谁跟她议亲还不一定!”
  “你这个卑鄙小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她失忆了这些年,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
  云妮没有理会正在争执中的两个男人,她一把将黛西从樱桃手里抢了过来,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指搭上黛西的手腕,云妮用灵力检查起她的身体,既然司徒凌云说她曾经被撞到脑袋,云妮便重点检查她的头部。
  果不其然,她在黛西左侧风池穴附近发现了一个黄豆般大小的暗影。
  “风池穴,又名热府穴,乃足少阳、阳维之会,此处受到了淤堵,自然会在受到刺激之时昏厥过去。”云妮沉吟说道。
  樱桃看她搭了三根手指,就说出了自家小姐拍了片子才能知道的淤积部位,一时间对她大为信服,她激动问道,
  “是,自从这个地方受伤,她有一部分事情老是想不起来,硬要强迫自己去想的时候,就会晕厥。”
  云妮喃喃自语,“风池穴所属经络为足少阳胆经,胆与肝互为表里,肝主疏泄、藏魂,色青,所以把青色叶子吃了也可以治她这个毛病……”
  这时候,她的眼睛正看向自己窗台上面那一盆七彩仙草,那上面剩下的五张叶子在夕阳的照耀下隐隐发着光。
  第八百一十七章 青叶仙草
  第八百一十七章 青叶仙草
  (一更)
  伍再奇看见云妮的眼神不离那一棵仙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拿过那一盆草递给云妮,
  “既然可以,那么就试一试!”
  “不,不能给黛西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司徒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坚决反对。
  伍再奇一瞬间挺直了身体,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说道,
  “这位女士是我母亲!司徒先生,这一刻,她的一切由我负责,这里是女孩子的房间,请你到客厅去!”
  云妮温声对司徒凌云说,“司徒先生,你爱护黛西的拳拳之意,我们作为家属心领了,多谢你这些年对她的关爱,我再奇哥是她唯一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她一边说话,一边快手快脚地把那片青色仙草摘下,轻轻捏开何美灵的嘴,把这一片叶子放了进去。
  神奇叶子遇热即化,短短一息间,就消失在何美灵的嘴里。
  “你……你真的是小少爷?”樱桃激动地说,
  “二十年前,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不但脑子受了伤,医生说她还刚刚经历了产后大出血。”
  伍再奇正想回答她,看到自己父亲像一抹游魂似的走了进来,他双膝跪到在架子床面前的踏板上,把何美灵的右手轻轻抬起,放到自己脸颊,
  “灵仙儿,我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跪在你面前,跟你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明明不让我靠近别的女人二米之内,我却把你的话不放在心上,我……”
  伍参军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我痛苦了二十年是我自己活该,不值得你同情,可是,灵仙儿……”
  “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这句话他说的极慢,但每个人都从话里听出他的执着与坚定。
  他缓缓把何美灵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在上面轻轻印下一个唇印。
  这一只手,柔若无骨又滑腻如脂,伍参军仿佛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再也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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