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下楼去买吧。”牧水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他的身体已经舒服多了,并没有太大的后遗症,他完全可以自己带着手机和钱包,下楼找一家24小时便利店,吃一点点东西充饥,将流失的体力补回来,以保证不会低血糖和胃痛就好了呀。
“你下不去的。居住在这一层的,往往都是社会名流。为避免记者的打扰,和不明人士潜入,通往这层楼的那一部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你有卡吗?”
牧水一脸茫然。
他从前也没住过这样的病房呀,怎么越是这么好的医院,反倒限制重重啊?
又或者……
牧水努力控制着眼底的茫然之色,一面却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了青年。
青年的眉眼深邃迷人,像是画家笔下才能制造出来的艺术品。
……是青年在骗他吗?
青年淡淡道:“我叫加西亚。”
他说着转过身,走到了一个柜子前,微微躬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铁皮的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摆在了那里,扭头问牧水:“要吃吗?我这里恰好有一点食物。”
青年想干什么呢?
除了最开始是他主动搭话以外,之后都是青年在主动和他说话。
青年的口吻放得很平静,但牧水懂得剥离掉每一句话外的假象,透过看见其本质。青年的每一句话,都无法掩盖他的强势主导和攻击性。
这个叫加西亚的青年有意识地在说服他,留下他。
牧水动了动手指头,隐藏在兜里的手指悄悄地解了锁,并且根据记忆翻出了电话簿,只等着拨动号码。
这时候牧水不得不感谢,多亏了齐星汉给他换了手机。
不然的话,以他以前那个不具备指纹解锁功能的二手智能机,要解锁起来很麻烦的。
牧水这时候又冲加西亚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啦,我还是先回去了,就等到明天早上我的朋友来接我好了。”
加西亚眉间的忧郁之色陡然加重了。
他看向牧水的目光,透出了点点忧愁的意味。
“哦,你真的不饿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加西亚挪动步子朝他缓缓走近,然后一手托着那个铁皮盒子,递到了牧水的面前:“不过你也可以带走它,回到你的病房慢慢吃。不用感谢我。”
随着加西亚走近,一股淡淡的气味儿飘进了牧水的鼻间。
那是一股腥气。
像是从管道里流出来,没有消毒杀菌去异味的水的味道。
牧水本能地浑身一凛,全身的细胞都刹那活跃了起来。
他低头去看加西亚托着的铁盒子。
很奇怪,铁盒子四四方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储钱箱。有谁会把食物放在这里面呢?
如果是又一个怪物的话。
躲也躲不掉。
牧水舔了舔唇,面色不改,微微笑着接了过来:“谢谢,那我走了。”
“嗯,明天再见。”加西亚有条不紊地说。
牧水托着铁盒子转身就走。
等回到之前的病房,康叶和雪女鸟都仍旧在熟睡之中,半点也没有被惊醒。
牧水也不知道康叶才睡下多久,到底不好再打扰他,牧水就没有叫醒他。而是先伸手拎起了三两只雪女鸟。
雪女们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牧水?牧水?”
“睡好了吗?”
雪女们齐齐点头,叽叽喳喳地开口说:“和牧水舒服。”
“真舒服呀。”
“要和牧水在一起。”
牧水看了看她们懵懵懂懂,还有点儿圆滚滚的鸟脸,最后放弃了将加西亚的事说给她们听。
她们天真无知,对自身都缺乏概念,又何况是别的东西。说了也帮不上忙。
不过牧水立马将电话打给了袁盛。
之所以没有打给齐星汉的原因,他猜齐星汉这会儿也许还在忙。
但电话那头却没有人接。
“嘟嘟”声响了好一阵,最后自动挂断了。
牧水拧了拧眉,只好先放下手机,盯着铁皮盒子发了会儿呆。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了盒盖。
没有什么特效突然出现,更没有弹出来什么暗器。
里面摆着叶子搭起来的小船,船上摆着……生鱼片,红虾,蟹肉,八爪鱼,旁边还配了一个小小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罐,里面放的是酱油和芥末。
牧水:?
再仔细看,还能看见叶子小船底下摆着一排又一排的冰块,冰块旁边则挤了半个切开的柠檬。
这不就是一份日式料理吗?
以前老师请他吃过一次!
所以把食物锁进铁盒子里只是为了隔温保鲜?
不过牧水最后还是没有吃里面的食物。
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是其一。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突然就吃这样凉性的食物,他的胃里会更难受的。
本着不再多给人添麻烦的原则,牧水爬回了床上,顺手按了按护士铃。
有没有用,自己总要试一下的。
按完之后,牧水才又闭上了眼,继续养精神。
而叽叽喳喳的雪女鸟们齐齐停下了声音,扑腾到半空中,等到了牧水病床的上方时,她们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飞翔的本能,挨个“哒哒哒”落在了牧水的被子上,给他压住了被角。
牧水本来想顺手捞两只进被窝,但突然想起来,雪女鸟们都是女孩子啊。
想想就还是作罢了。
之后护士有没有来,牧水就不知道了。
他在睡了那么久之后,又一次飞快地睡着了。而这一次,他做了个梦。
并且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四周一片漆黑。
牧水摸索着朝前走去,他的身上好像都湿透了,像是浸泡在什么液体里。
液体是暖和的,而不是冰凉的。
如果忽略掉那股味道的话,牧水会以为自己在温泉池子里行走。
但越往前走,他的鼻间就越是涌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
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很像,很像。
牧水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青年的模样。
但这时候,他却突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
明明那个名字就摆在脑海里的记忆区,他甚至感觉自己能清晰在大脑里看见那个名字的存在。可是那个名字就如同被糊上了一层马赛克,怎么也无法提取准确的信息。
这时候,耳边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咬入皮肤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腥气,就这么陡然靠近了他的侧脸,钻入了他的鼻间。
这种单一的腥气,带给人的感受,比康叶身上的臭味儿还要令人难受。
隐隐约约中,一颗心好像都跟着悬吊了起来,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牧水刹那就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
没有。
他周围并没有出现青年。
他在梦里还以为青年会像沈茂嘉一样,突然趴伏在他的床边。
一睁眼,就会对上对方冰冷的双眼。
牧水抬手揉了揉脸,这才发现是雪女鸟挨着他的脸睡着了,尖尖的鸟喙正戳着他的脸颊。难怪他感觉到了怪异。
牧水用巴掌将雪女鸟托走。
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嗯?
他究竟睡了多久了?
怎么还是黑的?
这时候,牧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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