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够,再让你们一只脚也无妨得很!”
曹雪卿,居然真的是上清学宫坐镇圣人曹雪卿。
秦枫对曹雪卿不算陌生,可眼前的曹雪卿却是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以前的圣人曹雪卿风雅不凡,温文尔雅,可此时此刻的曹雪卿却脾气一点都不好。
胸有不平事,浩然气变要做狮子鸣!
被一剑劈在镇剑楼上,陷入其中动弹不得的秦枫,眼睁睁看着曹雪卿化身的巨大法相又是伸手重重向下一按将那白玉神像重重拍倒在地上,旋即他抬起脚来重重一脚踩下!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白玉神像挣扎着起身,竟是用双手去接曹雪卿踩向自己头颅的脚板。
之前让秦枫毫无招架之力的白玉神像,此时此刻,竟好像与秦枫位置互换,以双手去接那白衣文士曹雪卿的一只脚,居然都无比吃力,那张林佐面容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还敢挡?!”
曹雪卿如脚踩蝼蚁,冷笑出声:“便是你本体在此,老夫也不过一只脚踩死,你也配接老夫一只脚?”
曹雪卿说话之间,脚上力道加大,竟是让这尊白玉神像的手掌双手之上道道白玉裂纹出现,大块白玉剥落如玉,他的双脚被曹雪卿用脚踩得直接陷入到了地面当中。
白玉神像声音嘶哑,他色厉内苒,大声道:“曹雪卿,你……你不该身在天外战场吗?为何会在此处此地?这小小下界蝼蚁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儒家人不是最讲道理吗?只许此子灭昭明剑域,不许我杀此子,是何道理?”
曹雪卿坦然一笑:“是,可也要看跟谁讲道理。”
曹雪卿脚下用力,厉喝道:“以上界手段不惜分出神魂来暗算我儒家弟子,呵呵,我跟你白帝一脉讲道理,讲你妈吗?还有……”
曹雪卿冷笑:“我曹雪卿在内,连带着千万年来,所有把你们这些上界废物打出屎的儒家圣人,各家祖师,都是你口中的下界蝼蚁。你们连蝼蚁都不如!”
白玉神像此时接住曹雪卿那只脚的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似是激发起内心凶悍血性,原本如玉如石的神像刹那之间宝光流转,通体身躯竟是变成七彩琉璃颜色,原本昭明剑域的域主林佐,双目更是放射金光。
“嚯!”
那尊通体琉璃的神像竟好似一尊远古神灵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竟是双臂用力抵住了曹雪卿踩下一脚。
可就在他刚刚抵住一脚之时……
曹雪卿手中那本《雪堂斋笔记》瞬间崩解,每一页书籍皆化为一道金色书页,其上无数文字金光璀璨,更兼有浩然紫气串联所有文字如江河。
曹雪卿神情肃穆,厉喝道:“愿以一身浩然气,请——字!”
第2658章 是我儒家未来圣人
霎那之间,万千金色文字如道道印法自天空之中挟滚滚浩然紫气如瀑布倾泻,无数金色文字如星辰坠大海,纷纷朝着那尊身躯已化琉璃的上界神像砸去!
有“朝”字作日月交替,字符落下时,日月同辉,砸向这尊神像。
有“阳”字化熊熊烈火,附着琉璃金身烧灼不散。
又有“朝阳”两字相互结合,若旭日东升,轰然砸向这尊神像。
更有无数词汇连成的句子,化为道道牢不可破的阵法牢笼,拘押而下。
一书之中,字出法随,字字皆印,句句天宪!
儒道圣人之威,浩然境不败,浩然境后更无敌手!
一时间,那尊身躯化为琉璃颜色的神像,即便使出了浑身解数,竟是在这一本书构成的牢笼当中动弹不得分毫,只有琉璃金身碎片不断剥落,如同被暴雨冲刷的泥墙,那尊琉璃神像看向上方的曹雪卿,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你,你来的居然不是一尊分身,你竟敢以本体逆时间长河来到此处此地,你……你莫不是疯了!”
那尊琉璃神像似是知道自己完全不会是一位儒家坐镇圣人的对手,他双臂垂下,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但他那张林佐的面容之上,却是挂上了一丝冷笑:“也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回不去了,时间长河的反噬足以在你回到自己的时间前将你彻底泯灭。本尊虽然这一半神魂消散,实力大跌,却能换得一尊儒家圣人的性命。赚了,大赚!”
曹雪卿眼神古井无波,面容坚毅,不受丝毫影响,他重重以手合十,旋即,双手做儒家作揖状:“请圣言!”
原本《雪堂斋笔记》当中的文字,竟是自动拆散后重新组合,方寸之间,大放光明,一道道先贤大道蓦然显化于一句句圣贤教诲,大道诗篇当中!
无数文字形成的道道圣言如至高枷锁,将那尊琉璃神像彻底困住,不断粉碎剥离,整座昭明剑域祖星的天空之上竟是如下了一场琉璃碎片形成的暴雨。
漫天七色琉璃光彩,几如梦幻!
秦枫看向眼前这一幕,蓦然想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才是文字真正的力量!”
秦枫从《天帝极书》中最先得到的力量是一个字一个字单独的神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文字,才是儒道最根源,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比如朝闻道,夕死可矣。
短短七个字,每个字皆有自己意象,拼起来就是一句圣贤大道言语显化,威力无穷。
掌握的字越多,可以显化出的圣贤大道就越多,能够施展的手段就越多。
儒家圣人,浩然境从无败绩,岂是浪得虚名。
只是此时此刻,秦枫可能并不知道。
在上清学宫,在稷下学宫,在大泽书院,所有藏有《雪堂斋笔记》的地方,那一本书籍无论是版印本还是手抄本竟是无声无息之间,上面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一页一页地变为空白隐去消散,最终竟是连那封面上的《雪堂斋笔记》五个大字都不见了。
也许不久之后,也许是很久之后,有人翻阅这些藏书的时候,就会发现一本空无一字的书籍。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应是被人偷梁换柱了一本书走,换走了某本书籍,留下了一本无字书。
最终这些无字书籍要么被人拿去做草稿,要么就要被付之一炬了。
儒家人有三不朽,曰立德立功立言。其中著书立说以传世,就是立言。
曹雪卿付出的代价就是,世间再无一本他心血写成的《雪堂斋笔记》。
即便他著作颇丰,却愿意将一本笔记杂书炼化为自己类似于秦枫《经世集》这样的本命物。
他为了秦枫,已是连三不朽都抛弃了。
“老夫来此,就根本没有想过能再回去!”
曹雪卿看向那引颈就戮的琉璃神像,冷声说道:“老夫死之后,自有人替老夫继任儒家圣人。我儒家人视死如归,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没等琉璃神像反应过来,在两座位面交战的天外战场之上。
一处悬浮于虚空中的恢弘殿宇之内,到处白光璀璨,地面,宫墙竟是连成一个整体,是用一件巨大无比的金属天材地宝整个锻造炼化而成。
整座宫殿就是一件进可攻,退可守的重宝。
环绕这座宫殿的是无数类似于机关兽,又好像是本身就是由金属形成的怪兽,其背之上还会骑乘有身披重甲的战士,御空悬停,似在巡逻一般。
宫殿之前,宫殿之后,足足有数万人之多,赫然一座以宫殿为核心的森严军阵。
有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华贵,身披白金甲胄,盘腿端坐在宫殿大阵最中央的一处巨大金属雕像之下。
那巨大雕像竟是与昭明剑域的无面神像姿势,神态一模一样,也是身披甲胄,横握长剑如庙宇金刚,只是面容分明是那坐在雕像之下男子的容貌。
可就在这时,那名中年男子身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连带着他身后的雕像也毫无征兆地开始崩塌起来。
不仅仅是中年男子和雕像,男子身上附着的紫色火焰竟是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皆变火海,整座金属宫殿竟是霎那之间就笼罩在了一整片火海之中。
所有巡视骑士惊得面如土色,可刚刚冲入宫殿当中,就在火海之中瞬间被融化了,根本于事无补。
没等这些骑士反应过来,极目之处,有一人身穿青色长衫,一步迈出,直接跨到了整座宫殿面前,身躯竟也达到千丈。
那青衫文士手中浩然气豁然凝为一书,赫然是《志异录》,一时间,无数鬼物阴魂怪物,居然都从那一本儒家书中铺天盖地,飞散而出。
或两三个缠住一名骑士,或有实力不济的十多个鬼物围攻一个骑士,更有书中的狐族大妖,鬼道巨擘,一人单挑对面将领,整个场面混战一团。
青衫文士高声道:“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我自入木三分。入我小说家《志异》来!”
一时间,数万人军帐乱作一团。
唯有那盘腿端坐残败神像之下的中年男子似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厉声长啸:“林渊小子,你误我!”
昭明剑域祖星之上,琉璃神像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一身雪白狐裘的中年文士。
“你,你算计我白帝军帐?”
曹雪卿大笑道:“老夫好歹是一条儒家圣人的性命,怎可不跟你们这些上界杂碎收一些利钱?”
琉璃神像此时已浑身琉璃光彩暗淡,剥落得几乎不成人形,他喃喃问道:“为了一个兼修儒道的修炼者,居然丢出去一条儒家圣人的性命,你们儒家人是护短护疯了,还是脑袋读书给读坏了?凭什么?!”
曹雪卿看向那尊琉璃神像的怨恨眼神,他爽朗大笑:“凭什么?”
他抬起手来,用力一掌按住琉璃神像的脑袋,用力一推,就好似推倒一座用沙子堆起来的雕像。
曹雪卿抬起一脚踩在那颗砸落在地上的神像头颅:“凭他是我儒家未来圣人!够也不够?”
琉璃神像双目光彩这才彻底消散,林佐的那张面皮“噗”地一声爆为血水顺着石像滴落在地上。
恢复无面的神像最后一句话,恰是:“林渊小子,你误我!”
秦枫看到曹雪卿彻底打杀了那尊坐镇昭明剑域祖星的上界神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曹先生?”
曹雪卿点了点头,他一步迈出,身影已是恢复到了正常人的高度,他走在镇剑楼上,坐在了秦枫身边的栏杆上。
没等秦枫开口,曹雪卿已是看向刚才战场之上渐渐消散的浩然紫气与道道金色文字,说道:“你带酒没有?”
身体还嵌在镇剑楼墙壁上的秦枫微微一愣,还是挣扎着摸出一枚须弥戒指扔给曹雪卿,苦笑道:“曹先生自己取吧,我,我有点动不了。”
曹雪卿爽朗大笑,他从须弥戒指里随手摸出一壶酒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凭栏远眺,他对着身侧的秦枫笑道:“好了,老夫的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想问的,抓紧问吧!”
秦枫听到曹雪卿的话,愣神霎那,脱口而出:“曹先生,你从过去顺流而下到了此地?”
曹雪卿点了点头:“从你将中土星带到天仙界的时候,我便已推测出了今日之事的一些端倪。可以说,事情并不是你表面上看的那样,你来昭明剑域问剑,被白帝一脉暗算了,并非如此。”
曹雪卿笑了笑,将酒壶搁在栏杆上:“此事牵扯极深,乃是上界谋划,并非针对的是我们儒家,甚至是针对的整个青帝一脉。”
曹雪卿喝了一大口酒,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句让秦枫惊心动魄的话:“也就是说,我跟你之间,必须死一个!”
秦枫诧异道:“为何会如此?”
曹雪卿抬起手来,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手势,笑容依旧洒脱:“既然非死一个不可,我曹雪卿,有何不可死!”
秦枫挣扎着争辩道:“曹先生,难道我秦枫就不可死?”
第2659章 当真是浩然境!
秦枫的话音刚落,曹雪卿已是笑了起来:“你,不可死。”
秦枫如骨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他才问道:“为何?”
曹雪卿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若是前浪拼尽全力只能打到岸头一丈的位置,后浪却可以轻松打到一丈,甚至两丈。前浪为何不可死,后浪又为何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