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来,指着秦枫道:“你说姜雨柔有群英会的资格?她怎么可能会有群英会的资格?”
他似是感觉事情好笑得让人捧腹,居然真的捧腹大笑道:“难道说,你们经世家把流派传人的名额给姜雨柔了?你自己不参加群英会了吗?真是笑死我了!”
秦枫看了身侧的姜雨柔一眼,沉声说道:“姜雨柔如今是学究文位,如何不能参加群英会?”
他抬起手来,朝着文华殿方向拱了拱手问道:“各位夫子,请问圣人可有规定,流派掌门不得参加群英会?”
其他夫子还没有回答,礼夫子周礼庶已是回答道:“并无规定!”
紧接着智夫子吕德风没个正形地补充道:“因为各家流派掌门,连祭酒都不是的,就你们经世家独一份了。估计圣人也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祭酒文位已经是一道隐形门槛了,哪知百密一疏啊!”
“德风……”周礼庶的语气不善,显然是强忍着怒意,不然这位礼夫子也不管什么温良恭俭让,要直接当众怼人了。
秦枫侧过身来,对着庆南峰说道:“你听到没有,姜雨柔拥有参加群英会的资格,你还有什么话说?”
庆南峰龇牙冷笑道:“你说有资格,那你也得提前报上去才行,临时更改人选,你将这争夺成圣机缘的群英会当做小孩子做游戏吗?”
秦枫没有开口,笑而不语。
下一刻,庆南峰就感觉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经世家掌门姜雨柔有参加群英会的资格。”
这简单的一句话乃是礼夫子周礼庶说的。
也就是说,经世家本来就是把姜雨柔作为流派传人报上去的!
庆南峰也好,被秦枫打得鼻青脸肿的虞让也罢,都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要求姜雨柔离开文华殿广场,而且还构成了对姜雨柔的诽谤。
说轻一点,被打了,被怼了,都是活该的。
说重一点,可能群英会结束还要被秋后算账。
而且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有一人真的开口了。
“庆南峰,虞让,你二人涉嫌诽谤经世家掌门姜雨柔,念你们即将进入浩然塔,此案暂且按下,待你等从浩然塔出来后,速速自行到刑房报到领罚!”
说话之人,当然不是法正。
若是法正倒好了,诗才子庆南峰和虞让,都不是寻常世家出身,大可以顶上这位刑房主事,法家传人一句:“你奈我何!”
可此时此刻,面对那说话之人,却只能低头沉默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上清学宫的法家掌门,地位仅次于兵家那位“兵夫子”的法家掌门,刑房之主,荀攸。
这位老祖宗平日里几乎不插手任何学宫事务,今次居然为了这么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帮助秦枫出头。
就好像明明一件教习就可以处理的事情,直接由夫子下来亲自插手一样。
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可杀鸡,真用的是牛刀啊!
更叫秦枫哭笑不得的是,这一声把庆南峰和虞让打蒙了的宣判之后,他耳边还响起了一声传音。
“秦枫,这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法家欠你的人情,依旧有效!”
秦枫淡淡一笑,用传音入密回答道:“多谢荀先生!”
那声音倒没有再多说话,秦枫只觉得身侧清风拂过,显然是荀攸已经离去了。
似是察觉到了荀攸离去,礼夫子周礼庶缓缓说道:“群英会试炼即将开始,所有学子准备入塔!”
庆南峰听到这话,看了秦枫一眼,秦枫居然没有退场,依旧站在文华殿内,他眉头皱起,似是想说什么。
怎奈何他之前多管闲事的代价实在太大,刑房的惩罚可能并不重,毕竟诽谤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关键是丢人啊!
他虽然很想质疑秦枫哪里还有群英会的资格,但既然四位夫子都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敢过问了。
生怕再落入秦枫的陷阱。
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一个人手里短时间内丢两次人。
那就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蠢了。
道道清光从每个拥有群英会资格的读书人身上升起,须臾汇入到浩然塔附近逡巡游弋的紫色浩然气当中,如苍龙归海,蓦地朝着浩然塔飞去。
自塔顶入,如狂龙冲压而下,从九层塔顶直冲到一层,随着一声如同黄钟大吕的嗡响。
大音希声,所有人都感觉耳膜骤然一震,仿佛心头邪祟都被这一声钟响彻底打散一般。
浩然正气,充沛鼓荡,盖世无双!
道道紫气化为屏障将作为浩然塔幻影载体的文华殿与外界彻底隔绝。
浩然塔外,孙山,法正,蒲松涛等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尤其是孙山,明明是秦枫入浩然塔去参加群英会,弄得感觉比秦枫还要紧张似得,对着法正问来问去。
“师父,这九层浩然塔,都比什么啊?”
他扳着手指头问道:“这君子六艺,不是才六个吗?这浩然塔足足有九层啊!”
法正白了自己徒弟一眼,又恢复了自己法家传人的高冷风范。
“师父,你倒是说啊!”
孙山见法正不接茬,只得转而对着蒲松涛问道:“蒲先生,你知道吗?”
蒲松涛笑了笑,眯着眼睛说道:“除了君子六艺,还会考琴棋书画,其中书因为已经包含在六艺当中了,所以一共是九层。这九种几乎包含了所有文道圣人的证道根基了……所以浩然塔才可以成为圣人磨砺自身大道的地方,但是……”
孙山不禁追问道:“但是什么啊?蒲先生,你倒是说啊,你这老卖关子做什么?又不是说书……”
蒲松涛被孙山一催促,这才笑了起来:“是啊,又不是说书,老毛病了,总喜欢卖关子。”
他敛住笑意,沉声说道:“降下浩然塔作为群英会试炼地,也就意外着九种技艺都要考,这在争夺成圣机缘的群英会有记载以来,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第2390章 文庙外的暗战
听到蒲松涛都这样说,法正脸上的表情也是流露出凝重之色。
“圣人对此事重视异常?难道是因为这一缕成圣机缘有说法?”
蒲松涛想了想,开口说道:“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毕竟圣人心思,我等凡夫俗子猜度起来,就好像井底之蛙要猜人的心思一样……”
他捋了捋短须,自嘲地笑道:“何其难也!”
蒲松涛捻着胡须笑道:“我反正把那个可能对秦枫不利的家伙盯好就行了!”
法正还没开口,孙山已是抢着说道:“谁敢对秦枫不利?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他转而对着蒲松涛说道:“蒲先生,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只可惜蒲松涛似乎很不给面子,他笑了笑说道:“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孙山一时尴尬无比,挠着脑袋,欲言又止。
法正眉头微微皱起,对着蒲松涛问道:“蒲先生,难道还有人胆敢插手这圣人作局,夫子监察的群英会不成?”
蒲松涛正色说道:“总之有备无患便是了!那家伙也不是一般角色。”
法正听蒲松涛的话不似开玩笑,不禁脚步微微上前一点,低声说道:“蒲先生,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按照道理来说,法正是法家传人,又是刑房的管事,一般来说,只要是学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半都能帮上忙。
可结果却是,蒲松涛依旧笑了笑,礼貌地回答道:“法正大人,很抱歉,您也帮不上什么忙呢!”
法正微微一愣,只得笑了笑说道:“好吧,蒲先生,但凡有需要法某,或是刑房做些什么的,请您随时联系我。”
他说着,就将一封仙笺递给了蒲松涛说道:“蒲先生,您千万不要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蒲松涛接过仙笺,笑里似带着苦说道:“法正大人,好意心领了。”
他转身离去。
孙山在确认蒲松涛真的走远了之后,才小声对着自己师父嘀咕道:“师父,这蒲松涛怎么不领人的情分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法正剐了自己徒弟一眼,轻声说道:“可以看得出来,蒲先生是遇到了十分棘手,实力还在他之上的对手,他不希望我们搀和进去,应该是要保护我们!”
听到法正的话,孙山不禁撇了撇嘴说道:“这老头非常厉害吗?他不就是个评书讲得很好,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说书先生吗?”
法正听到这话,差点没被自己徒弟给气笑了:“什么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说书先生?你当真是这么以为的吗?”
孙山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啊,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哪里知道法正苦笑道:“也不怪你眼拙,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就在刚才,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可能撤去了一部分自己的禁制,我才知道……”
孙山不禁问道:“师父,你知道什么了?”
法正苦笑说道:“我才知道,他已经是天人的强者了!”
孙山登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开口问道:“布武境强者?”
法正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儒家一入天人即浩然境的人,又不是没有过,总之他的境界,我拿不准,但肯定是天人强者!”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苦笑说道:“你自己说说……别人好心不想你被牵连,你倒还以为人家不领情。世间误会,是不是皆是如此啊?”
孙山嗔目结舌,望着蒲松涛远去方向,喃喃自语道:“这年头,怎么是个人就是天人高手啊?”
法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你小子还真是说话口无遮拦。
蒲松涛算起来是跟智夫子吕德风同一时期的人物,不过是遇到了点波折才显得未有什么惊人成就。
若是换成同时期的那几位,说出来能把这才入学宫半年都不到的年轻人给吓死。
就比如,那位小兵圣——孙神武。
此时此刻,距离文庙最近的三生客栈之内,现在上清学宫里没人不认识的蒲松涛先生一下子付了三倍的房费,要下了一间稀缺的上房。
他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的房间十丈之内。
店掌柜只当是这位小说家的掌门要潜心创作,当然答应了下来。
却说上房之内,一身长衫的蒲松涛盘腿坐在榻上,手边放着四件东西,一支白毫仙笔,一本封皮破旧的《志异录》,一只盛满不知名墨汁的朴素砚台,还有一碟炒货瓜子。
如果秦枫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那一支白毫仙笔的笔杆之上布满了类似于冰裂纹的细微裂缝,就好像被人用大力强行摧破一般。
蒲松涛看了一眼手里的白毫仙笔,忽地就笑了起来:“老兄弟,又要跟那个家伙对上了,你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啊!”
那一支虽然是用天人境大妖的毛发制作,但如今已然是文道圣物的毛笔蓦地飞起,盘绕在蒲松涛周围回旋翻飞,极有灵性,如临战之兵,令人鼓舞。
蒲松涛大笑一声,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那支毛笔,在他身前小说家代代相传的那本《志异录》似是感受到了这一任主人的心境,蓦地自动翻开,书页无风而动,径直翻到了最后一处空白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