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往内阁里看了看,又压低了嗓音道,“现在正是朝事紧急的时候,王爷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
张起麟身上一紧,他也知道事情轻重,在脑海里天人交战半天,终究没有走进内阁的门槛。
此时的宫外,
傅鼐和巴彦已经带人围住了闻风阁,闻风阁的掌柜、伙计、小二以及那个戏班都被挨个拖进临时的刑房里问话。
巴彦还带人去找了那个泰丰和的掌柜,只可惜,他们在京里的铺面还没有开张,进京的几人更是全部消失了。
一夜过去,傅鼐和巴彦除了问出戏班的副班主莫名失踪的消息,再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
“天亮了……”
傅鼐站在闻风阁的大门旁,眉头紧锁。
巴彦耸拉着脑袋走到他身后,“是我的责任,是我把苏公公看丢了。等王爷知道了消息,我就进宫领罪去。”
“你领罪有什么用?”
傅鼐回头瞪了巴彦一眼,一肚子的愤懑让他几乎咬破嘴唇,“苏公公要是不能平安回来,把咱们整个侍卫队搭进去都于事无补!到时,只怕整个北京城都要变天了!”
皇宫
大臣们在内阁商议了一夜,各自把写好的章程捧在手里,只等早朝圣上裁决。
四阿哥也终于得了空,让小太监们打开大门,揉着酸痛的肩膀迈出了门槛。
台阶下,张保、张起麟都侯在那里,却唯独没看到那个他一直惦记的人。
“不是说好忙完就进宫的吗?”
四阿哥在心里腹诽,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眼看着四阿哥缓慢走下台阶,脸色已有些深沉,张起麟的腿肚子就开始哆嗦。
张保暗自里捅了他一把,先迎到四阿哥跟前,一会儿还要上早朝,这时候还不能露馅儿。
“王爷,早膳去偏殿用,还是去德妃娘娘那儿?”
四阿哥瞄了张保一眼,又看了看张起麟,张起麟低垂着头,就差把脖子缩到领子底下了。
“苏培盛呢?”
四阿哥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却半点不容置疑。
张保抿了抿嘴唇,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该怎么答。
四阿哥若是没问,他还可以推脱。可四阿哥问了,他要是撒谎,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王爷,”张保还没开口,张起麟倒先禁不住了,“这里不方便,您先到偏殿吧。”
四阿哥的眉头蓦地一紧,昨晚烫伤的手腕突然猛烈地疼痛起来!
郊外,茅草屋
养精蓄锐了一夜的苏大公公,从一堆干草里爬起来,揉揉酸痛的腰,他不打算再守株待兔了。
“喂!外头那两个蠢货!”
木门被咚咚敲响,“你们只管抓人,不管养人的啊?咱家饿了,拿饭来!”
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的赵祥原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看了木门一眼,一声不吭。
“你们都哑巴啦?”
苏伟舀了一勺木桶里的清水润润喉咙,“还是脑子烧坏啦?”
“你们小时候肯定没读过书吧?”
“肯定没读过,要不孔圣人都被你们气活了。”
“你们娘亲是不是不好意思送你们去读书啊?”
“估计也是先生不肯收吧……”
“我他妈的!”
赵祥的同伴先受不了了,抄起个木棍就要往门口走。
赵祥赶忙拉住他,冲他使了使眼色。
梁毅就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
“真他妈的窝囊……”赵祥和他的同伴互骂了一声,又不得不坐回原来的地方。
他们二人并不是八爷府的人,也不是梁毅的属下。
两人都是安郡王小儿子吴尔占的跟班,平日里就跟着吴尔占满京城的为非作歹。
按辈分来说,八阿哥和八福晋还都得管吴尔占叫一声小舅舅。
“他妈的,怎么揽了这么一糟心的差事?”赵祥的同伴还在碎碎念。
赵祥也是无奈,毕竟上头吩咐了,让他们务必要听从梁统领的指挥。
木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听起来还精神满满的。
“我有个问题很疑惑啊,像你们这么笨的人,真的是人和人生的吗?”
“其实,你们应该问问你们的父母,说不定是猪圈里捡来的呢。”
“毕竟,人和猪的区别有时候没有人和人的区别大。”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猪一直都是猪,而人有时候不是人……”
“我他妈受不了啦!”
赵祥一直安抚的同伴唰地站了起来,转身冲不远处的梁毅大喊道,“梁统领,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梁毅猛地瞪圆了眼睛,屋内的声音随之一静。
片刻后,木门内传出一声清冷的笑,“梁毅,你家主子的阳痿好了吗?”
第430章 镇定?
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一, 内阁偏殿
时辰已经不早了,要上朝的大臣们都赶向了乾清宫。
张起麟跪在冷硬的地砖上,听着窗外越来越稀少的人声,胸腔里的心跳已宛如擂鼓。
四阿哥还坐在窗前的软椅上, 身姿笔直,窗外映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身侧照出一道暗影,显得整间宫殿都十分昏暗。
同样跪在地上有一刻钟的张保, 终是先忍不住开了口, “主子,奴才知道您现在一定心急如焚。可是,眼下您身在宫中, 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不管您多么焦急, 您都不能冲动啊。这万一要让其他人察觉了, 别说救苏公公, 只怕咱们王府都要保不住了。”
“是啊,主子,张保说的没错,”张起麟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进言道,“劫持苏公公的人,到底什么目的, 咱们还不知道呢。依奴才看,苏公公也未必就有危险。再说,苏公公是多聪明的人啊, 那帮绑匪撞到他手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张保、张起麟一连串的劝解之后,四阿哥依然不发一语,整个人面无表情地淹没在晨光里,宛如一座木刻的雕像。
上朝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两位张公公此时都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求主子以大局为重,求主子以自身安危为重……”张保也顾不得其他了,脱下帽子,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磕在地上。
张起麟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只能效仿张保,两人比着磕头,昏暗的宫殿里一时只能听到“砰、砰”的撞地声。
四阿哥慢慢闭上眼睛,烧伤的手腕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确切的说,他从听到苏伟被人劫走,生死不知后,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窗外一声鸟鸣略过屋檐,树叶上的露珠慢慢滑落。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远不近的地方突然一声枪响,四阿哥猛然睁开了眼睛!
两位张公公也听到了这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内阁离宫中的火器房并不远。
“主子!”
张保最先注意到了缓慢站起来的四阿哥。
两位张公公也顾不上青紫的额头,都赶忙爬起来上前。
四阿哥站起了身,眼中好不容易有了几点光芒,“张保带着我的令牌出宫,告诉傅鼐先从吉盛堂查,如果不是苏培盛生意上的对手,那就是朝里的人了。”
“是,”张保双手接过令牌,片刻不敢耽搁,径直躬身而退。
“我们去上朝,”四阿哥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刚要迈步,天地突然一转!
“主子!”
张起麟眼疾手快地扶住四阿哥,四阿哥却是站也站不住,撑着张起麟的手臂,才勉强挪回了软榻上。
此时,日精门外
朝上的大臣宗亲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时不时地往甬道尽头扫上两眼。
胤祥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他四哥,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众人视线的聚焦处。
“八哥身体大好了?”
八阿哥很长时间没上朝了,今天突然出现在宫里,不免让很多人惊讶。
不过,近些日子,万岁爷与八阿哥的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太后去世的关系,万岁爷不久前下旨恢复了八阿哥的银俸,还派了内臣去关心八阿哥的身体状况。
“多谢十三弟惦记,”八阿哥还是一如往常的面上带笑,“这阵子恢复了一些,今儿趁着精神还不错,进宫来向皇阿玛谢恩的。”
十三阿哥客气点头,一旁的十阿哥又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道,“要真关心兄弟,没事儿就去府上看看。要是压根不关心,又何必在人前装模作样?”
“胤誐!”八阿哥瞪了十阿哥一眼,十阿哥撇撇嘴不再吭声。
胤祥也懒得去跟十阿哥分辨,正想转头走开,八阿哥又突然问道,“今儿怎么没见到四哥?”
“四哥昨天在内阁忙了一夜,估计要耽误一会儿。”
胤祥打量了几眼八阿哥的神情,八阿哥却并没有显出什么情绪,只轻巧地点了点头。
早朝时间到,众宗亲大臣鱼贯走入日精门,十三阿哥却仍然没有看到四阿哥。
太监鸣鞭后,康熙爷端坐在龙椅上,视线一路扫到乾清门外,“怎么没见到老四啊?”
昨晚还与四阿哥一起在内阁商议军政的朝臣此时也都有些懵,胤祥刚想迈出一步,先替四阿哥寻个理由,门外就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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