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微微笑笑,“皇上放心,四阿哥心胸宽广,并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昨个侍卫来报,四阿哥在院子里放风筝,玩得很是开心呢。”
“放风筝?”康熙爷一笑,“他这是一门心思的信任朕啊。你让内务府做几个好的给四阿哥送去。”
“嗻,”梁九功行礼退下。
正三所
戴鹏这几天是坐卧不安,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大的成就。好不容易上头让他来封正三所,本以为立功的机会到了,结果脑袋一热,把四阿哥给得罪了。他就说他们头儿,怎么那么好心地把机会让给他,如今看来根本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轻不得重不得。
如今太医院已经传来消息,四阿哥的药没有问题,皇上还赏了风筝给四阿哥。皇贵妃、德妃也都先后送了衣物吃食,连一直担心五阿哥的太后都赐了一堆补药给四阿哥定神。自己的立功机会是铁定没有了,那天那个小太监说的等真相大白那天,咱们好好算一算账的话不知是不是认真的。如果是,那他别说出头了,估计连命都保不住了。
正厅里,苏伟正对着一堆竹片发愁。虽然皇上赏了好多风筝给四阿哥,但是四阿哥和他还是想自己做一个。可是,这动手能力……
四阿哥蹲在一旁,看着苏伟拿着浆糊左一层又一层的刷,把自己好不容易画好的蛟龙戏水,粘的像个蜈蚣。而且那么厚重的骨架,得多大的风能把这风筝吹上天啊。
事情过了六七天,一直浑浑噩噩的五阿哥终于清醒过来。五阿哥身边的太监已经被审了一个遍,却没有一点进展。
还是五阿哥自己提起,自己在御花园摔倒时,一个宫女扶起了他,帮他冲洗了伤口,在宫女回去取药时,他的太监们才找到了他。只是五阿哥病了这么多天,已经记不清那个宫女长得什么样了。
内务府只好一个个排查,原本以为是大海捞针的活计。谁知道第二天,一个浣衣局的宫女就上吊自尽了,还留下一封遗书,称自己不小心将毒鼠的药掉进了给五阿哥冲洗伤口的水里,日夜担惊受怕,不堪重负。
整件事情疑点重重,可却没有理由和条件再查下去,只好就此作罢。
正三所被解封,苏伟特地跑去门口目送哆哆嗦嗦告退的戴鹏一行人。四阿哥的宠辱不惊在后宫传为佳话,受到各位主子的赞赏。
五阿哥身体恢复的很快,还胆大包天的和四阿哥一起去御花园放一只怎么也飞不起来的蜈蚣。皇上九月的南巡就要起行,后宫继续热热闹闹的做准备。
而在这一切喧哗背后,很少有人注意到,储秀宫亚嫔因冲撞有孕宜妃,被贬为郭贵人,其下四公主被接入翊坤宫抚养。
第27章 六阿哥胤祚
康熙二十三年
十一月末,圣上南巡回銮。
太子率文武百官与南苑南红门迎驾回宫。
第二天,皇上召各皇子往乾清宫见驾。
四阿哥特地带上了这几个月他做的读书笔记,皇阿玛曾经说过,他有什么不懂的,可到乾清宫问询。但是皇阿玛总是忙于政事,后半年又南巡,他没有去问过几次。不过他听了苏伟的建议,把弄不懂的地方都记了下来,把师傅给他解答的部分和他自己的想法也都写了下来,借着这次见驾的机会给皇阿玛看。
乾清宫外,苏伟和几个皇子的贴身太监一起站在日精门墙角,以他们的身份现在还不够格进到乾清门内。
苏伟往手里哈口气,打了个哆嗦,十一月的京城是真冷啊。他的坎肩里揣着一只手炉,是一会要给四阿哥用的,为怕凉了,他也不敢拿出来捂手。结果就是心口火热,四肢冰冷的让他一个哆嗦、一个哆嗦的抖个不停。
头先几个阿哥进去后,他们几个太监在不远处的下人房取暖来着,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怕阿哥们出来找不到人,他们就冒着寒风提前等在这儿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苏伟他们赶忙站好,然出来的却不是几位阿哥。
“梁爷爷安,”大阿哥身边的太监何舟率先行礼,苏伟几个赶忙跟着俯身打千儿。
梁九宫,康熙爷的贴身大太监,最得圣上重用,就是敬事房总管顾公公,见到他都得行礼下拜。从某一角度来说,他就是康熙朝的“苏培盛”。
“别客气了,都起来吧。”梁九宫绷着两只手,“阿哥们马上就出来了,咱家让这小太监送了点儿炭火,把阿哥们的手炉都暖一暖,别一路上着了凉。”
“是,”小太监们赶忙上前,给手炉加炭。
苏伟趁机瞄了一眼梁九宫,一身蓝灰色绸缎绣黄鹂补子袍服,外罩深蓝色棉坎肩,脖领出探着黑色的毛封,脚下是千层底漆黑长筒靴。虽说梁九宫这人有点啤酒肚的倾向,但人靠衣装啊。苏伟他们几个往人身前一站,整个儿就是乡下来的。
填完炭,阿哥们正好出来。众人行礼后,苏伟赶忙上前把滚烫的手炉给四阿哥抱着。
回到阿哥所,皇上那边就赏了一堆东西下来,除了皇上南巡得到的好东西,四阿哥还额外得了两箱书。
第二天
苏伟换班出来正碰上王钦。
“王公公,”苏伟拱手。
“苏公公,”王钦回礼,走到苏伟身边,“阿哥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我有点事儿要嘱咐你。”苏伟道。
“什么事?”
“我昨儿个陪四阿哥进宫,和大阿哥院子的何舟碰上。他告诉我,大阿哥院子里要进女眷了,惠妃娘娘给安排的,现在都调教着呢,估计过完年就进宫了。还得劳烦你告诉咱院子里的人,以后出门避讳着点,这阿哥所的女眷怕是要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我这就吩咐下去,”王钦冲苏伟点点头,转身离开。
苏伟背着手走回自己的小屋,他和王钦虽然曾经各种不对付,但如今却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般干净利落的关系反倒让苏伟放心很多,果然丘吉尔的话有几分道理,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年关将近,宫里首先迎接的是腊八节。苏伟还是很喜欢这个节日的,在清朝,腊八节与端午、中秋一样,宫里会赐下腊八粥,奴才可以喝个饱。而且跟着四阿哥的苏伟能喝到的绝不是普通的腊八粥,各宫主子赐下的粥都不尽相同,各种好东西都有,燕窝银耳,阿胶人参不一而足。四阿哥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只喝上几口,剩下的就都偷偷地便宜他了。
而迁宫后,四阿哥的腊八节过得也不轻松了。因为皇子独立后,是要给臣下赐腊八粥的。不过四阿哥毕竟还没有参与政事,所以他的腊八粥只给几位哈哈珠子的家里送去就行了。
苏伟本想讨个送腊八粥的差事,这样他就可以出宫啦。可是四阿哥不许,还很怀疑的看着他,一脸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表情,苏伟只好低头作罢。
其实四阿哥迁宫后,有了自己的腰牌是可以出宫的,可是四阿哥还太小,而且没什么时间,所以至今都还没出去过。
腊八过后,年节很快就到了。
苏伟又开始每天揣着一大堆银子,跟着四阿哥参加各种宴会,像散财童子一样给各宫的小太监们发红包。
后宫家宴,
皇贵妃把大阿哥叫到桌前,给各位娘娘敬酒。
宜妃捂着嘴笑道“大阿哥院子里眼看要进人了,这明年要是再娶了福晋,后妃的宴会就不能参加了,趁着这时候赶紧和我们亲近亲近,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皇贵妃笑着瞪她一眼,“又胡说什么,等大阿哥娶了福晋,咱们这儿就有新人了,那时候才是真真的热闹呢。”
宜妃一笑,声音一扬“是啊,只是不知哪家的姑娘能入得咱们惠妃娘娘的眼,这明相家里可有好女孩吗?”
惠妃不动声色地瞄了宜妃一眼,“大阿哥的婚事皇上自会安排,咱们一介宫嫔想那些做什么。”
宜妃看了眼大阿哥,柔声道“是啊,这为人妻、为人妾最主要的都是安分守己、恪守妇道,若是找了那不能容人,又心思歹毒的,哪怕是再好的身家都没什么用。皇上慧眼识珠,定会给大阿哥寻位好福晋的。”
德妃从旁举起酒杯,“好了,好了,两位姐姐宴席上就别聊这些家长里短了,咱们都举起杯受大阿哥一敬吧。”
后妃的一阵嬉笑,给大阿哥弄了个大红脸,回到阿哥这桌又被弟弟们哄闹了一顿。
年节过后,乾东五所的最后一间院子也住上了人,六阿哥胤祚搬了过来。
六阿哥迁宫前,德妃特地召四阿哥进宫嘱咐了一番,委托他在阿哥所里多多照顾胤祚。
在苏伟看来,四阿哥还是很喜欢当兄长的感觉的,看他平常总是看顾五阿哥就可以知道了。不过这也让苏伟担心和疑惑,毕竟历史上的雍正爷可不是一个十分顾念兄弟之情的人。
胤祚迁宫,四阿哥一直纠结要送什么做贺礼。照苏伟的想法,和五阿哥一样,送一份跳棋就好,既新颖也不乏名贵,但是四阿哥却一直摇头。
六阿哥迁宫当天,正三所的两口箱子引起众人注意,胤祚蹦跶着去打开,结果脸色一黑,整整两箱的书。这些正是当初皇上第一次赏给四阿哥的那两箱,四阿哥已经都看完,也在上做了标记,请示了皇上之后,又送给了六阿哥,可说是充分发挥了这些书的能动价值。
六阿哥迁宫后,整个阿哥所都热闹了起来。胤祚可说是五位阿哥中最爱串门的了。一开始胤祚几乎是天天往他四哥这儿跑,可后来他发现,他的兄长尤其爱抓着他考功课,他就转移了目的地。大阿哥那儿呆一会儿,三阿哥那呆一会儿,再到五阿哥那转几圈。
六阿哥第一天练骑射可说是一大景观,谙达师傅这边刚标完靶那边六阿哥就扔了箭奔大阿哥的马去了。大阿哥骑着马跑开,六阿哥又举着弓瞄准离他不远的五阿哥,吓得一帮太监围在五阿哥身前准备随时以身殉主。
最后还是四阿哥看不下去了,当头给了几个爆栗,六阿哥才乖乖地跟师傅学拉弓。
结果当晚,四阿哥这边正准备就寝,东五所来人了,说六阿哥胳膊疼的厉害,还不让人碰,嚷嚷着要去找谙达师傅报仇。四阿哥只好又穿上衣服,领着苏伟到东五所。德妃娘娘早派了懂按摩拉筋的太监来,可六阿哥不让碰,太监一上前就杀猪似的嚎。
四阿哥拿他没办法,只好先让人上热水热敷,然后趁着六阿哥没防备时,招呼苏伟按住他。紧接着,东五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把几位阿哥都惊动了。
兄弟们过来问明情况,一个个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被按摩完后的六阿哥就只坐在床上,围着被子,泪眼汪汪地谁也不理。
好不容易搞定完六阿哥,一头大汗的四阿哥跟着几位兄弟一起出了东五所。
“大哥、三哥、五弟,是我太疏忽了,由着六弟这么任性,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大阿哥一笑,“咱们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三阿哥从旁道,“是啊,胤祚自小在德妃娘娘身边长大,孩子气一些也是应该的。偏你和五弟都那般懂事,好不容易有个小的,就由他多玩玩吧。”
四阿哥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康熙二十四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些,六月刚到,天气就热了起来。连续几天,似乎是闷着场大雨,空气都不流动了。苏伟站在四阿哥身边什么都不干,就一身身的出汗。最近一阵六阿哥乖了很多,苏伟想大概是上次被教训的狠了。
三月时,大阿哥的两个格格进了阿哥所,胤祚竟然一声不吭地跑去看热闹了。四阿哥知道时是一头的黑线,最后恨铁不成钢地进宫打小报告去了。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六阿哥的声誉就全完了。德妃娘娘气的不行,当即把胤祚宣进宫,罚他整整跪了一夜,之后连续一个多月,六阿哥都彻夜抄写礼记。苏伟一直很好奇,德妃娘娘罚了多少遍,但他没敢问,因为喜欢罚人写字这个毛病貌似有遗传的倾向。
其实在苏伟看来,六阿哥才像一个真正的六岁的孩子,活力四射、热情好动,有时狠命地招人疼、有时淘气得让人想掐死他。对比起来,他们四阿哥不说,从小在大臣家长大的大阿哥、三阿哥,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都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不过话说回来,六阿哥如果生在现代一切都好说,可他偏生在大清,偏生在爱新觉罗家。
六月初一,皇上巡幸塞外,太子、大阿哥随驾。送走銮驾的第三天,苏伟正坐在廊下发呆,就见五所的小太监跟着萧二格冲了进来。
四阿哥正在上课,苏伟与他相熟,便迎了上去。
“怎么了,小吴子?”
“苏公公,”小吴子一把抓住苏伟,“您快救救我们吧,六阿哥掉进金鲤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什么关键的东西,介绍六阿哥比较多,属于两大事件中的一个缓冲,接下来要引出一件对四阿哥,对德妃影响颇大的事儿。
第28章 痢疾
康熙二十四年
金鲤池是射猎场旁边一个新辟的池子,还未投放鱼苗,池底铺的新泥和鹅卵石,清可见底。
四阿哥、苏伟一行人匆匆赶到金鲤池,只见池子周围跪着四个小太监,六阿哥一人在池子里扑腾着。
苏伟黑了脸,回头啪地给了小吴子一下,“你小子下回把话说清楚点儿,那叫掉进去了吗,你看看那池子的水连腰都不到!”
小吴子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奴才们怎么劝,五阿哥也不听,非得往池子里钻,奴才担心。”
苏伟瞪了他一眼,回头跟着四阿哥走到池子边,“胤祚!胤祚!”
六阿哥停下胡乱扑腾的四肢,站起身笑嘻嘻地冲四阿哥喊,“四哥,这水暖洋洋的,可舒服了!”
四阿哥无奈,“别闹了,多危险啊,快上来!”
胤祚撅起嘴,“我不,这两天要热死了,我要好好凉快凉快。”
“胤祚!你再不听话,哥哥要生气了!”四阿哥喊道。
胤祚头一别,一幅我听不到的样子继续往池子中间扑腾。
四阿哥气急,在岸边来回走了两步,最后一撩衣摆,下水了……
苏伟一愣,赶忙蹬了鞋子,跟上四阿哥,“主子,奴才去吧,您再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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