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大帐,沈千回坐没坐相,侧卧在一张铺着狐狸皮的垫子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等他见到真人版女中豪杰,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瞪着眼睛,惊讶道:“就是这个小不点?”
“民女林小丫。”
听说军中礼节有些不同,都是粗枝大叶的汉子,林小丫直接抱拳,口中那句壮士,让她咽回去了。
沈千回一身白色的袍子,不染纤尘,眼角狭长,微微有些上挑,唇红齿白的,就像一只长着尾巴的千年狐狸,这是她第一眼印象。
来之前,林小丫以为,军师应该是仙风道骨,留着胡须,面容刻板严肃的老头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小丫,坐坐。”
沈千回觉得自己不能小看眼前的黄毛丫头,遇见蛮人偷袭百姓,小丫头不是尖叫闪躲,而是用自己的办法通知萧家军,光是这一点,就不简单了。
因为她的通风报信,减少百姓死伤人数,降低不小的损失,功不可没。
“沈军师,您找我来有事吗?”
林小丫没客气,寻着一把椅子坐下,又喝一口茶水。刚刚马车上,李氏怕她喝水后找不到地方如厕,就让她抿了抿,这会儿嘴唇干裂,嗓子冒烟。
“你会说蛮族话?”
具体的徐良已经详细说过,包括林小丫发现蛮子的过程,沈千回只是好奇。
“会的。”
林小丫不但会说,而且会看会写,这取决于前世的积累。
“你看看这个,能看懂?”
沈千回把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林小丫,“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北地商人和蛮族做生意,几乎都会几句蛮语,沟通方便,但是没人想去学习对方民族的文字。
萧家军有自己的情报网,每个月都会截获大量的书信,奈何只有几个人懂,根本看不过来。
蛮人抱团,对大齐人相当憎恶,他花银子,也难请到蛮人翻译,何况,就算把人请来,也没有足够的信任。
林小丫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沈千回派人调查过,林家人际关系简单。
“账册,皮毛生意的账册。”
林小丫看一眼,没有犹豫地回道。自家就是普通百姓,她不想和狐狸打交道,可穿来之后,她又明白,找个靠山非常重要。
穷苦人家,就是那无根的浮萍,背靠大树好乘凉,民不与官斗。
“果然认识。”
沈千回狂喜,背着走在大帐走走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如果让林小丫帮着翻译蛮人的消息,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窝点。
只是,这个小丫头,到底靠谱不?
林小丫可不管他念叨什么,只觉得沈千回还是别说话的好,刚才她一进门,整个大帐都亮堂了,他这张脸,安静而美好。
阳光一丝一缕地照在他的碎发上,呈现淡淡的紫色,林小丫头一次见到长相妖孽的男子,他一人,几乎能拉升整个北地百姓的颜值。
但是,一说话,这人就露馅了,如仙人坠下云端,她甚至怀疑,此人是个逗比。
若如此,真的白瞎了此等容貌。
“林小丫,你爹林满铜正在边城服徭役,你想不想给他换个轻省的活儿?”
沈千回左思右想,决定先扔出个馅饼诱惑林小丫,他打了个响指,让属下抱进来一个小箱子,当着她面打开,里面全是金银之物。
“大叔,你的意思我爹还能换地方?”
林小丫故作天真,不过老狐狸的确抓到她软肋,比起爱财,她更想让林满铜别那么辛苦。
这才不到一个月,林满铜搬运石头,鞋底磨坏了两双,从早到晚不停,时而吃肉进补,人还是瘦一大圈。
“大叔?”
沈千回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从袖兜掏出小铜镜,左看右看,这几日为了抓蛮子,焦头烂额,他又没睡好,难到有黑眼圈了?
不行不行,万一这样回到京都,京都第一美男的位置不保,要被别人抢跑了!
沈千回很伤感,“小丫头,你不是有个大哥十六,我比你大哥大上两岁,怎么也轮不到喊叔叔吧?”
林小丫无语,这是重点?她一时心急,随口称呼的,对比起来,她想知道沈狐狸滥用职权,能让不能让他爹不用服徭役。
“你只要帮我个忙,每日来城北大营几个时辰就好。”
沈千回决定不再纠结称呼问题,说起正事,他可以奖励林小丫一套靠近大营两进的院子作为奖赏。
毕竟,林小丫通风报信,万一有蛮族的探子得到消息,保不住要记恨上林家,靠近大营,住着都是军中将领的家眷,安全上肯定不需要担心。
“好。”
最重要的是安全,林小丫几乎想都没想,踏入贼船,以至于若干年后,她无比懊恼,当年怎么就被沈千回给忽悠了。
“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你爹那你放心,我会安排。”
沈千回没多言,让手下士兵送林小丫出去,她两手空空到军中大帐,出来多了个小箱子,还有一套两进的宅院的房契。
宅院是沈千回的产业,因为他住在军中,院子空置下来,里面还养着几个下人看院子。
箱子里,还有几张是下人的卖身契,全部送人情,给了林小丫。
“小丫,你得到一套院子?”
李氏瞪大眼睛,没想到只是通风报信,就能得到如此厚重的奖赏,再听说有下人的时候,更是好久回不过神。
自家就是普通的庄户,还没在镇上买房子,一下就得到城里的大院子,比徐家的还大,突然之间,李氏感觉自己成了压榨长工的地主老财。
对于奖赏,林小丫很淡定,沈狐狸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能如此大手笔,只能说明她有利用价值。
“可是,你娘我这辈子还没使唤过下人啊!”
李氏摆弄着袖子,别说她没见过世面,林家村汪地主家也有下人的,可那不是自家,她还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夫人的现实,总觉得怪别扭的。
再有一个,养着下人是要给工钱的,家里是有点家底,可达不到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