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没有回楼宅,就去了安府。
在花厅里见到安瑞慈时,最为显眼的大约就是他一双凤眸底下的黑眼圈了。
“安公子是两日两夜都没睡了吗?”萧明姝啧啧道。
安瑞慈咧嘴一笑,连尴尬窘迫都不觉得了,他目光灼灼看着楼辰,以眼神询问他:结果如何?
楼辰不动声色,他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又故意装相。
安瑞慈急的挤眉弄眼,他就是不理会。
安瑞慈憋不住,只好问萧明姝:“这位姑娘……不知您前去江都郡可寻来了宝贝?”
萧明姝点点头,“自然是寻来了,不然岂能回来的这样快吗?倒是我要问问你,你可准备好了?这金蚕可是比先前的千足虫厉害得多,你的感觉恢复的也会更明显更快……”
萧明姝的话还没说完,管家就站在安瑞慈身后,频频向她打手势,比划哑语。
萧明姝看不懂他比划了什么,只晓得他似乎叫她别说了。
萧明姝狐疑闭上嘴。
安瑞慈回过头去,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迅速收敛神色,垂手站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还有一件事,”安瑞慈说,“姑娘姓甚名谁……这个您不愿说,安某也就不勉强问了。但安某可否打听,您究竟是如何医治的?上次您离开,既没有留下药,也未在我身上留有针灸的痕迹,只是我这腿,在这两日两夜来,却常常有温热疏通之感……”
萧明姝笑眯眯的看了管家一眼,还故意朝管家挤了挤眼睛。
安瑞慈表情狐疑更甚,“我追问管家几次,他都说自己不晓得,还叫我不要问,更不要问姑娘您……您看?”
“他是你的管家,是你至亲之人,他不叫你问,大约是为你考虑吧?”萧明姝笑了笑,“我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你若想知道,我眼下就可以告诉你。”
管家闻言赶紧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他若是再使点劲,萧明姝真怕他把脑袋晃掉。
楼辰也赶紧出声劝道:“能治病就成了,问那么清楚做什么?你是信不过管家,还是信不过我?”
他偏不提信不过人家小姑娘这话。
安瑞慈摸着下巴,眉宇纠结,“事关我自己,我当然想知道……这跟信过信不过没多大关系。”
楼辰还要再劝。
萧明姝小手一挥,干脆果断道:“你不要问他们了,你若想知道,这次我不叫你昏过去,叫你亲眼看着我怎么医治不就成了?”
“不可!”
“不要!”
楼辰欲管家,异口同声。
楼辰语气还算温柔,更像是建议。
管家则是变了脸色的惊呼。
安瑞慈惊异非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有点儿害怕呢?这事儿还有什么风险不成?”
管家心说:风险大得很,怕少爷您不是吓晕,就是恶心死啊……
楼辰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
安瑞慈兀自道:“我这两日两夜的也想明白了,人小姑娘说的很对,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怕失去的不成?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若我连死都不怕了,我怕什么风险?”
他哈哈笑了两声。
“再者,一个小姑娘都不怕的治疗法子,我怎么可能会怕……”
话没说完,安瑞慈立时觉得脸疼……
他看见了什么?
那看起来绵绵软软的小姑娘,居然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反扣在手掌上,猛地一晃。
瓶子拿走,她白嫩的掌心里居然趴了一条肉呼呼,黄胖胖的肉虫子?
而且那小姑娘居然拿着黄胖胖的肉虫子朝他走了过来?
她想干什么啊???
第711章 蔫坏蔫坏的!
“你不会怕的,对吧?”萧明姝笑的一脸无害。
安瑞慈阅女无数……头一回觉得,这样的小姑娘,怕不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他脸疼得很……他能收回刚才那句关于“不怕”的话吗?
“我我我……我不吃!”安瑞慈推着轮椅,迅速后退。
他腿不能走了,借由轮椅,跑的却是不慢。
萧明姝站在他刚刚的位置上,一步也没追,“这可是我的宝贝金蚕呢,你若不治了,我就带回去了,养了十几年,只成了这么一条。无价之宝!”
楼辰扭头看着小姑娘,心里暗自揣度,这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她故意刺激安瑞慈呢?
既是无价之宝,当初丢的时候,怎么也不见她心疼?
萧明姝此时恰也转头看向楼辰,“他不治,我们走吧……”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直赶路,我已经困了。”
安瑞慈以为她是激将法,以退为进……
哪知小姑娘是玩儿真的,说完,挽着楼辰就走。
她将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楼辰的身上,眼看走着走着就要睡着。
“诶……”安瑞慈又急了,“那个……姑娘您今日太累太困,您若是精神不济,那咱们明天再治,我等着您。”
萧明姝连头都没回,“给你治病的又不是我,乃是金蚕,我困不困累不累的,有什么关系?阿娘说过,治病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若不想治,明日照样是不想,我还可惜我的金蚕呢。”
她摆摆手,意思是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楼哥哥,你能抱着我吗?我走不动了。”萧明姝困的要掉头。
楼辰心头一跳,纵然心疼自己的朋友,但这会儿也免不了“重色轻友”了。
他弯身一把抱起萧明姝,浑身都欢喜激动的发热。
“回来回来回来……”安瑞慈推着轮椅,追着嚷起来,楼辰身高腿长的,他再不喊住,人可不就被抱走了吗?
安瑞慈虽怕那肉呼呼黄胖胖的虫子……但他更害怕连这虫子都没了,他康复的希望全都绝了……
人若一直在了无生机的黑暗里,也就罢了。
但人在黑暗中,已经见识到了光明的样子,心里被挑起了希望……再叫他回到黑暗中——那是比死更可怕的!
“我治!我治!怎么治都行!”安瑞慈高声说。
楼辰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子。
女孩子睁开眼,冲他眨巴了两下,“回去。”她说。
楼辰立即又抱着人回去,进了屋子才把她放下。
他不觉得累,只觉抱着真舒服,若是再多点儿肉就更好了……
楼辰怀里还带着刚刚的温度……不由得心猿意马。
萧明姝却上前道:“你趴在床上,把裤子脱了……”
“噗咳咳咳……”管家咳得脸都红了。
安瑞慈从来只见过女孩子在他面前脸红的,他在女孩子面前脸面窘迫发烫还是头一回。
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楼辰。
楼辰眼眸深邃,暗潮涌动,他上前一步,手搭在萧明姝的肩膀上,“有我在身边呢……你按她说的做。”
安瑞慈只得叫管家把他推到屏风后头,抱着他放在木榻之上,他面朝下趴着,管家解开他的腰带,褪下他的里外裤子……
楼辰揽着萧明姝站在屏风一侧,他低头在萧明姝耳边轻声问道:“上次不是卷起裤腿就行了?这次怎么……”
他在想,或许是因为“金蚕”比较特殊?
萧明姝却毫不遮掩的对他耳语,“谁叫他刚刚别别扭扭,还嫌弃我的金蚕,金蚕是我的宝贝呢!我就是故意为难他,故意捉弄他的!”
楼辰眼目深深望着她,简直无语凝噎……这小姑娘!真是蔫坏蔫坏的!
难怪她说,她在京都有恶名……看来是名不虚传。
楼辰哭笑不得的看着萧明姝上前。
小姑娘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倒是那个趴在榻上的安瑞慈,此时窘迫的全身都粉里透红……头都不敢抬一下。
楼辰的目光渐渐向下移,最终落在安瑞慈的两条腿上……他想起儿时他跟安瑞慈一起习武,一起骑射的场景。
那时候他也会这么盯着安瑞慈的腿——因为他的双腿修长有力,奔跑起来像鹿一样快,跳的像豹子一样迅猛有力。
可此时,这一双腿已经萎缩干枯……看不出蓬勃的生命力。
楼辰视线一时有点糊……他转开目光不敢再看下去。
萧明姝仍旧拿出匕首,在他后腰左腰眼儿上,轻轻划了一道小口子。
金蚕像是长了翅膀,呲溜蹦到他身上,顺着那血口子一下子不见了。
伤口很小,只留了不多的血,且随着金蚕的动作,那流出的一点血也不见了,只剩一个结了薄薄血痂的小口。
萧明姝拉过薄被,盖住安瑞慈。
“好了。”她拍拍手道。
安瑞慈僵了片刻,猛地转头看她,“你说啥?”
萧明姝打了个哈欠,“再不回去睡觉,天都要亮了!”
“你……”安瑞慈呼吸急促……说好的医治呢?说好的叫他吃虫子呢?
他这儿还忍着恶心,正在做心理建设呢……她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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