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赐婚的事儿吗,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不过是叫沈影失望罢了!
她竟连严家,连他严景川的面子都不顾惜,却要帮着沈影啊?他都保证了,他一定会对元初好,自个儿的妹妹,有什么理由不信他吗?
“既是忘了,那便做不得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严绯瑶神色清淡。
严景川心里泛凉,“没,没了。”
“好,既没事了,你们该如何就如何吧。”严绯瑶挥挥手,转身又往回走。
“这……这是什么意思?”禁卫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擅闯宫门是什么罪,该如何处置,你们没学过吗?”严绯瑶淡然说道。
听闻此言,不仅严景川一愣。
就连严绯瑶身边的苏晴都没想到,她不由拉了严绯瑶一把,“娘娘?”
严绯瑶淡淡看她。
苏晴赶紧低下头去。
“哈!我知道了……兔死狗烹啊!你现在飞黄腾达了,用不着娘家人了!圣上恩宠你,你便一心讨好圣上的近臣!倒嫌弃自己的娘家了!好,皇后娘娘是好样的!”严景川怒了,他本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人,盛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若是没有外戚,没有娘家人,待你年老色衰,圣上身边添了别的妃嫔,看你又依仗谁!”
禁卫看严景川越说越不像话,立时上前捂了他的嘴,将他押下去。
禁军这么多人,岂能控制不住一个严景川?
先前任凭他闹腾那么久,不过是顾忌着他是皇后娘娘的兄长。
如今皇后娘娘都发了话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严景川被押下去,安庆门前的乱子是没了。
但严景川的话却不胫而走,在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有人说严景川说得对,皇后就是想要讨好圣上,所以偏袒圣上身边的近臣,连自己哥哥的终身大事都可以牺牲。
也有人说,皇后糊涂,乃是为了博一个“不偏袒娘家人”的忠厚贤德的好名声,才如此。
只有极少数的人相信,她是出于怜惜元初与沈影在一路北伐的过程中,有相扶的真感情,才这么决定。
元初怎么也没想到,她出嫁的这点事儿,竟会闹成这样。
“为了婢子,叫娘娘与娘家人闹翻,婢子不如死了算了……”元初跪在严绯瑶脚踏边,哽咽说道。
严绯瑶正翻着手里的书,一言不发。
“婢子不嫁了,婢子一开始就不该徘徊不定,婢子剃了头发出家……”元初吸吸鼻子,扭头就去找剪子。
“苏晴啊,你叫人去牢里告诉严景川,元初宁可削发为尼都不愿嫁他。”严绯瑶终于开口。
“嫁!婢子嫁!”元初哇的哭了一声,扔了剪子又跪在地上,“婢子嫁严将军!”
“嘁,”严绯瑶笑了一声,“你都不喜欢我家大哥,却委屈求全的嫁给他。他又不是讨不来媳妇,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啊?”元初原本还在委委屈屈的哭。
严绯瑶这话,却狠狠噎了她一下。
“难道不是吗?你喜欢的是沈影,嫁去了严府,沈影就成了你心里的白月光。”严绯瑶摇摇头,“这对我大哥太不公平了,不成。”
元初平复了呼吸,抹去脸上的泪,“这么看来,娘娘乃是为严将军考虑啊?”
“本来就是呀。”严绯瑶笑着点点头,又翻了一页书。
元初不解的与苏晴交换了视线。
苏晴虽说比她年长许多,且嫁过人生过孩子……可严绯瑶的脑回路,她还是有点儿跟不上。
苏晴冲元初摇摇头,表示她不理解。
“可现在只怕严将军和严家都恼恨了娘娘,宫里宫外也有许多人议论娘娘的,您……您何苦呢?”元初往前蹭了几步,又矮身在脚踏边跪了下来。
“我是为他好,但这是我的想法,他或许就觉得只要能娶了你,不管你心里乐不乐意,他都挺好的。所以我俩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初衷就有矛盾,所以我跟他的矛盾是一时片刻不能调和的。”严绯瑶懒懒说道,“他生我气也是正常的。”
“那……”元初更疑惑了。
“那何不就顺了他的意,委屈了你,把你嫁过去算了?”严绯瑶替她说道。
元初赶紧摇头,“婢子不、不委屈!”
“嘁,口是心非的女人,我不乐意嫁你,我已经说了,我不想叫一个不喜欢我大哥的女人嫁给他,还要我说几遍?”严绯瑶无奈摇头。
“可是这样严将军就恼了您,还有严家、还有宫里宫外……咦,婢子怎么又说回来了?”元初使劲儿的挠了挠头,“这怎么看起来,就像个必然要爆发的死局啊?都怨婢子?”
“哈,”严绯瑶大笑一声,“你再这么算下去,只怕你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你是红颜祸水了。”
元初脸色一红,红颜祸水这个词儿,她可不敢冒领。
她瞟了瞟严绯瑶,娘娘已经嫁做人妇,如今年岁渐长,可脸上的皮肤却越来越好,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
即便她们几个怎么外敷内调,都不及娘娘……可偏偏娘娘是挺懒的,平日里她们贴身伺候,也没见她如何保养自己……也许真就是天生的吧?这才叫红颜……
“红颜祸水”这词儿叫元初晃了会神儿。
严绯瑶却放下书,认真看着她道,“不被人理解是常有的,我只是扪心自问,我要选择对的事,还是容易的事?相对来说,把你嫁给我大哥,必然更容易,沈影就算失望,他又能怎么样呢?莫说他不敢向圣上抱怨,就算他抱怨了,圣上也不会帮着他。严家人也不会怨我,皆大欢喜不是?”
元初愣愣的,不知为何,她心里一酸,胸口也闷闷的。
“但我觉得这不对,这违背了我心里一些东西,虽然容易,却错了。”严绯瑶皱眉,神色坚定,“坚持自己以为对的事情不容易,也不能妄想旁人都能理解自己,有时候连解释都多余。所以,我只能背起自己的责任,接受这选择带来的结果。”
元初闻言怔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喃喃重复着严绯瑶的话,“婢子……似乎明白了,明白了……”
严绯瑶见状笑起来,元初能明白,能接受并更加坚定……她已经大喜过望了。
却不料,她心里有个声音,长叹一声……
“我也明白了……”
噗的一下,严绯瑶身子猛然一轻。
第615章 病了还是要死了?
严绯瑶的身体晃了晃,她手里的书也拿不稳,一下子摔在坐榻边上。
咣当一声,她整个人瘫软在坐榻上,她仰面望着宫宇高高的屋顶……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一点点的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元初在她耳边嘶声大叫,叫的嗓子都破了音。
她声音应该很大吧?但严绯瑶却觉得很远。
“快传太医!快去禀报圣上!”元初急声吩咐道。
严绯瑶听到好多的脚步声在殿内殿外哒哒的跑来跑去。
她想告诉他们,她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但她说不出话来,且有一个令她惊惧的念头,忽然就击中了她……她会不会死啊?
她毕竟是现代来的一缕灵魂……会不会因为她学习了一些东西,因为她成长了,所以她就被带回到那个冷酷,没有亲人,缺乏爱的现代生活当中?
虽然那里有先进的科技,有便捷的生活环境。
哪怕是现在的帝王,也不能拥有的“智能”生活……但那里没有爱她的亲人,没有给她温暖,愿意在她失意时保护她,坚固她的人。
但这里有,这里有爱人,有父母,有朋友……
她不想走!
“瑶瑶!”
严绯瑶正在目无焦距的失神当中,她*的身体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努力的叫自己定睛在他的脸上。
她看到他脸上流畅且越发沉稳老练的线条,她看到他脱去了戾气,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她看到他的坚韧,他的刚毅……为了推行她希望看到的女学,为了叫女子多一些自由和地位,多一些在这世上敢于发声的底气,他一个人顶着群臣乃是天下百姓的压力,一步步施行他的举措……
这个男人多么爱她呀……她若回了现代,还能再看见他吗?
“瑶瑶你怎了?”萧煜宗抓着她的手,他沉稳的脸上,如今已经鲜少看到这样慌乱惊恐的表情了。
没错,是惊恐。
他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全是惊恐,他攥着她的手,很用力,好似唯有这样才能留住她……
“娘娘先前还好好的,只是在跟婢子说话,没有发生什么事……忽然就……”元初在一旁哭,她解释着,声音里却充满自责。
严绯瑶想摇摇头,告诉他们,不怪元初,与元初没有关系。
太医终于到了。
严绯瑶感觉有苍老稳健的指腹落在她的脉门上。
她其实也很好奇……且忐忑。
她究竟是病了?还是要死了?
太医沉吟许久,却对萧煜宗摇摇头,“臣拿不准……娘娘这脉象很是复杂。”
她看到萧煜宗的脸都青了,若不是她还躺着,只怕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为什么不能说话?她嘴唇蠕蠕的,一定是想说话!”萧煜宗的眼底烈烈燃烧着怒火。
太医表情为难,“娘娘这情况很反常……从娘娘的面色及面相上看,娘娘的身体康健,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所以臣斗胆判断,娘娘此时的情形,与病无关……”
萧煜宗的表情僵住,眼睛是更多的惊惧和茫然。
与病无关?那与什么有关?
他脸上猛地一亮,“去,去紫英阁请方士来!悄悄的!”
他告诉心腹之人,叫去请方士,他这会儿必定是怕极了,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方士身上吧?
“另外,召严弘睿进宫……”萧煜宗略微迟疑,“不要召他一人,令人怀疑,召国丈与严夫人一起入宫!”
国丈府一家,除了在安庆门闹事被关押的严景川,和年纪太小的严昱成,其他人都一起入宫来了。
在外人看来,这更像是因为严景川闹事,皇后与其娘家人商议,好叫一方妥协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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