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严绯瑶点点头,“人我可以救,你也要记得你说的话。”
说完,她就回到床边,拿出针匣来。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决定要救人了。
至于纪老侯爷的拒绝,明显是赌气,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刚刚纪老侯爷那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说出口,她救人的心意就更坚决了。
不过是要纪家表个态。救人这种事儿,总不好叫大夫上赶着。
“纪小侯爷请上前帮忙,女眷退远一些。”严绯瑶说。
纪元敬上前把老侯爷的腰带解了,上衣褪去。
他在严绯瑶近旁说道,“今日你救了我爷爷,我……我记着您的恩情。”
“小侯爷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离宫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三个条件,说任凭我提。”严绯瑶一面开启手环开始扎针,一面与他说道。
纪元敬微微一愣。
“忘了?”
“不敢!王妃想好条件了?”
“待老侯爷醒来以后,你好好问问,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且不要告诉王爷知晓,先禀于我知道。”严绯瑶低声说。
纪元敬皱眉看着她。
“怎么?叫你很为难吗?”严绯瑶轻笑。
“为难倒也不至于,为什么你不想告诉王爷知道?”纪元敬小声问。
严绯瑶手里的针微微一顿。
纪元敬立即紧张的看着她。
“并非是不想叫他知道,只是想叫他有个缓冲……如此隐秘的事情,连不相干的我都能无意中听闻,瞒他也是瞒不住的,他早晚都会知道,我只是想比他早一点知道。”
纪元敬更是不解了,“这又是为什么?”
严绯瑶微微一笑,“这样等他知道的时候,我就有所准备,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你也许知道,他对他皇兄的情谊非同寻常,否则当年就不会力挺萧珩,自己退居幕后。”
纪元敬表情一僵,眼神呆愣愣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阵子,他嘴唇微颤,却是说不出话来。
直到严绯瑶已经扎完了所有的针,他才僵硬说道,“所以说……你就是怕他伤心难过,想要安慰他?”
严绯瑶笑了笑,没说话。她的手却是落在老侯爷的手腕上,用的是她带着手环的那只手。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
“纪元敬,我可以记你不敬之过。”她打断纪元敬的话。
纪元敬凝眸抿嘴,他眼圈儿还是红红的,但看她的眼神却比先前多了许多的温情。
上天厚待楚王,他前头生死荣辱,都靠自己,艰难挣扎……纵然他身边有亲信,却也有太多防不胜防的算计。
如今,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守护在他身边,用她的一切来温暖他。
纪元敬心里很暖,也很酸。他欣慰,也嫉妒……
严绯瑶拔针的时候,老侯爷的气息便已经平顺了,他的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吓人。
他嘴唇上的血红之色,这会儿更是趋于正常了,倒比他这次急病之前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色还好了。
纪家人忍不住啧啧称奇,低声议论说,“真是神医……”“妙手回春啊!”“人说她会制仙丹,这话也是真的吧?”
纪元敬看见老侯爷的眼皮子掀了掀,又飞快的闭紧了。
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转……
纪元敬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醒了,却又不好意思睁开眼睛看严绯瑶。
先前话说的那么不客气,到底是被人家救了性命……多尴尬。
“大恩不言谢,元敬谨记在心。”纪元敬躬身行礼。
严绯瑶点头,对他眨了下眼,“交代你的事儿还记得吧?”
第527章 说曹操,曹操到
纪元敬立即回眨了两下,“莫不敢忘。”
纪家的女眷把严绯瑶恭送出二门外,一路上再三向她保证,绝对不会让老爷子见外人。
严绯瑶点点头,临上马车的时候才笑着回头,“其实我不是担心老爷子会给楚王爷添什么麻烦,而是担心这多年的情谊,因为最后的一点龃龉,反而叫人心都疏远了。”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女眷们连忙应道。
“夏侯家还得势的时候,都不能把王爷怎么样,而如今,老侯爷毕竟都年迈了……”严绯瑶点到即止,转身上了马车。
她不知道纪家有多少人是站在老侯爷那边儿的,但这话也足够给他们提醒了。
纪家想稳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想法无可厚非,但别走偏了路,末后总要后悔。
“老侯爷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呀?”青黛在马车上小声问道。
严绯瑶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但显然除了老侯爷,还有司天监的袁执事知道这事儿。”
“老侯爷还说,要扶立云家肚子里那个……都没生出来呢,谁知道是男是女呀?”青黛轻嗤一声,暗暗摇头。
马车正往宣德门去,还没过那五道桥,车速却忽然慢了下来。
车夫将车勒停,蹬蹬蹬往前跑了几步,过了会儿又回来。
青黛探出头去,“前头怎么了?”
车夫赶紧“嘘”了声,“姑娘快躲回去!”
他朝青黛使劲儿摆手。
青黛不明所以的放下车帘子,缩回了车厢里头。
车夫跳上车,调转了马头才说,“前头有侍卫等着,传了信儿说,云家的姑娘在宣德门前等候呢。”
严绯瑶与青黛对视了一眼。
“云家姑娘?”
“就是先前采选入宫的云家嫡小姐,后来封了妃的,几日前头才发现有了身孕……昨个儿大火之时,她好容易从宫里逃出来,被云家人给接了回去。”车夫唏嘘说道。
青黛忍不住嘀咕,“乖乖,说谁谁到啊!”
“她既被云家人给接回去了,如今又等在宣德门前干什么?还想入宫吗?”严绯瑶表情狐疑。
车夫嗨了一声,“那谁知道呢,只说她家人都拦不住,拦她她就要一头碰死,她这会儿在宣德门前求见王爷呢,说是见不着王爷,见王妃也一样。”
严绯瑶愣了愣,见她?
“那你躲什么,我们过去就是。”严绯瑶说。
车夫急的摇头,“那可不行,王爷已经让人把她挡在宣德门外一个多时辰了。王爷都不能见,王妃怎好赶着去见呢?”
“那是不一样的,王爷是男人,他见萧珩的妃嫔做什么?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我是女子,又是她的婶母,她想见我,见就是了。”严绯瑶语气随意。
车夫忍不住道,“人心不古呀王妃,她若借着自己有身子,故意嫁祸您……岂不是在这登基之前的关键时刻,抹黑王爷与您的名声吗?蛤蟆不咬人,但它恶心人呀!”
严绯瑶不由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怕,都不咬人,还怕什么?她人心不古,我们不能不古呀。她求见,王爷与我都躲了,叫她等的久了,再等出个什么闪失来……这可是在宣德门前,多少人看着呢!”
严绯瑶执意要过去。
车夫劝不住,只好又把马头调了回来,嘚嘚跑向宣德门。
“停车——停车!”
外头果然有女子在拦车。
车夫把车停了下来,外头便响起女孩子哭求的声音。
“求王妃见见我家小姐吧,她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了……”丫鬟边哭便说。
外头一阵响动。
青黛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丫鬟扶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从车上下来。
“小女云冷玉,见过楚王妃,请王妃安。”女子脸面苍白,气喘体虚。
她月份尚浅,还一点儿都不显怀。
“你为何执意要见我?”严绯瑶在马车里问道。
“王妃,可以单独与您说吗?”云冷玉急切抬起头来。
严绯瑶想起她来。
她见过她,在寿昌宫以及最后萧珩亲自采选那日,她都是一身绯色衣裙,在人群中亮眼极了。
只是今日的她,却显得苍白孱弱,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更是显得素淡无颜色。
“那可不行,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青黛在马车里摇头,“想来您也听说了,当初楚王爷还在淮安城的时候,圣上忽然派了吴婕妤去淮安城。哪知人没下车呢,就见了红,还是我家王妃把她腹中的孩儿保下来的。那边儿人还活得好好的,这边儿圣上的悼念词都出来了,说是被楚王爷给谋害了……”
青黛轻嗤一声。
云冷玉主仆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王妃,”云冷玉忽然一撩裙摆,在马车外头跪了下来,“求王妃也保下我腹中的孩儿吧,您宅心仁厚,我腹中一定是个女孩子,求您保下她吧!”
青黛诧异的看着马车外头的女子,又回头看了看严绯瑶。
“我看你面色,忧思过重,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调养好,你先前有痛经之症吧?多是体内寒湿过重。”严绯瑶缓缓说道,“你如今的身体,本不宜怀孕,当调理好了再做打算……所以你这一胎很是危险,即便平平顺顺,也未必能足三个月。又恰逢如此动荡之期……”
严绯瑶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云冷玉跌坐在地上,眼泪滚滚而落,“没办法了吗?连王妃也没办法了吗?是女儿也不行吗?一定不能留吗?”
她一直在强调自己生的一定是女儿。
现在还在孕早期,即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也还不能看出孩子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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