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也许有楚王的追杀,也许有劫匪拦路打劫,也许有不幸的天灾。这些困难,想必爹爹也都已经预想过了。”
“是啊……”严兴源微微闭目,长叹一声。
“连这些已经可以预知的困难,爹爹都不怕,为何要畏惧一个算命先生所说,还未可知的厄运和困难呢?”
严绯瑶笑眯眯的,表情坚定平和。
严兴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愣怔疑惑。
“假设两条路都危险重重,困难重重。爹爹愿不愿意陪女儿走上其中一条布满困难艰辛的路?”
“自然是你走哪里,爹娘就陪你走哪里了!哪有舍弃你一个人的道理!”
严兴源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就有些变了。
他原本沉凝压抑的目光似乎一下子焕发出荣光,先前钻了牛角尖的事,如今也柳暗花明了。
“一个人想问题,难免陷入自己预设的绝境,既然都已经到绝境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严绯瑶语气轻快爽朗。
严兴源点点头,瓮声道,“你长大了。”
严绯瑶笑了笑挽住他的手,“女儿永远是爹爹面前长不大的小闺女,永远离不开爹爹的爱护。”
她说话间眼眶一热,两行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倘若她在现代的父母没有离婚,她的父亲没有自杀……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同学们嘲笑,不用忍辱负重的求学?
她是不是也有机会这样依偎在父亲的身边,朝他撒娇,被他呵护?
“你既主意已定,已经选择了这条路……爹娘就陪你走下去!”
严兴源的语气沉甸甸的,他似乎预见了旁人未曾看见的层层磨难。
严绯瑶弯身为爹爹穿鞋,又扶了爹爹从床上起来。
严兴源的性子如倔脾气的牛,他不想叫女儿嫁楚王的时候,敢做出逃婚的准备来。
如今已经打定主意不再逃避——他脸上的颓唐也就一扫而光,先前的病态,一下子褪去。
他披衣阔步而行,浑身竟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气势。
严绯瑶看的感动又有些莫名……她只是嫁人而已,看爹爹的意思,倒好像她要带着全家人“赴死”一样。
难道真是因为一个算命先生的话,就叫爹爹如此笃信不疑吗?
严绯瑶一时想不明白,她的脚步却已经追随着爹爹来到了外院厅堂。
萧煜宗正高坐在尊位之上,严父迈步进花厅之时,他没坐着等严父向他行礼,反而在第一时间竟起身相迎。
严家人皆是一愣,严景川更是惊讶的张嘴上前,“王爷不必……”
“见过岳丈大人。”萧煜宗拱手说道。
他的举动,出乎严家人的预料。
严绯瑶怔怔的看着他,若说只是为了娶她回去治病……他这做的也有些过了吧?
她只是他可以利用的人而已,大家心知肚明,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他还需要对她爹如此恭敬有礼吗?
“楚王快快起来,臣当不得,当不得!”严兴源也吓了一跳。
“这是在家里,不论朝中职位,要按亲戚关系来算。您是长辈,晚辈理当见礼问安。”萧煜宗说着,还让出了主位,主动站在了次坐前头。
花厅里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严兴源。
此时在花厅里的不只有楚王和严家人,还有礼部的两位官员。
他们看着楚王爷的态度如此郑重其事,不由自主的再看向严兴源、看向严绯瑶时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不以为然,这会儿也都添了郑重和恭敬。
“伯爷请上座,这是礼单,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不足的,如今就可补上。”
礼部的官员敬上楚王下聘的礼单。
工工整整的小楷,写的整齐又漂亮。字迹不大,礼单却是很长很长。
严父皱眉看了一眼那礼单,不由吸了口气,“这……这聘礼也太重了,不会越矩吗?”
萧煜宗微微一笑。
他没说话,礼部的官员却主动解释了。
“楚王爷当年救驾,稳定宫中情况,剿灭叛乱,诛杀乱臣贼子,功劳至高至大,所以这般的聘礼不算越矩。”
严父舒了一口气,并未在看那礼单,便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没有什么所缺的了,这聘礼我严家一样也不会留下,到时候都算作瑶瑶的嫁妆,与我为她准备的嫁妆一并陪送给她。”
严父话音落地,严家人还未有什么表情,那两个礼部的官员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彼此对视一眼。
“您可以留下这聘礼,这乃是楚王爷的心意。您养育女儿不易,女儿长大了,不能再侍奉父母亲长跟前,嫁去了楚王府,楚王爷感谢严家教养出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儿,所以备此厚礼。”
“我养女儿,乃是出于我一家人对她的疼爱。她长大的过程中,已经陪伴我们多年,给我们全家都带来的无尽的快乐,我们是骨肉相连血脉至亲,养她不是为了拿她来换取什么的。无论是钱财美物,还是高官厚禄,都不及我女儿的万分之一。”
严父毫不犹豫的正色说道。
他话音落地,严绯瑶实在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75章 聘礼相撞
更新时间:2019-04-03 14:13:11字数:2234
一个山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叫在场的外人听得震惊。
就连萧煜宗都不由眯了眼睛,眼眸深深的看着严兴源。
在京都这地界儿,哪怕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儿,也都是为了给家里的父兄谋利铺路的。女子哪有什么身份地位,她所有的地位都是她的父兄给的,所以她的婚姻大事,也由父兄说了算。
她们没有自己,越是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婚事,就越能叫她们被人瞧得起。
“忠义伯这一番话,真是清新脱俗。”萧煜宗忽而起身来到严绯瑶面前,抬手递给她一方净白的帕子,“莫哭了,岳父大人真心真情待你,又将你托付给我,日后便多一个人与你一起孝敬亲长,这不是好事吗?”
花厅里刚有点儿响动,两个礼部来的官员不过刚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萧煜宗这番话,却霎时又戳中了他们的心口。
茶水都呛进了他们的嗓子里,两人此起彼伏的咳嗽连连。
“王爷当真是这么想的?”严绯瑶抬眸看他。
萧煜宗被人质疑,未曾生气,还抿嘴对她微微一笑。
“当真。”
两个礼部来的官员,表情都有些飘忽了,其中一个官员甚至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以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平日里难以巴结,不知怎的就会触怒他的楚王爷,竟然因为娶了这小女子,就对忠义伯如此敬重……
要知道当初忠义伯一家从山里出来,初来京都之时,乃是整个京都贵圈儿里的笑柄。
大家都说他们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特别是那对母女的装扮,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满身满头的金银。
大家都玩笑说,“严家母女一出来,就跟银楼的货柜活了一般!只恨不得把他们家所有的金器银环都挂在身上拿出来展示!”
可如今呢?
严父对楚王爷准备的聘礼,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当即拍板说全部陪送回去。
这份气度,可不是常人能拿得出来的。
楚王爷一句,“与你一起尽孝”更是比无数的金银更宝贵的一句话呀!
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严家?那岂不是看不起楚王爷的意思?
想到这儿,两位官员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若没有所要添的,那聘礼就这么定了,只待礼部择定吉日迎娶。”礼部官员连坐也不敢坐,起身拱手说道。
严父长叹一声,微微点头。
他抬眼看向严绯瑶的目光,没有欣喜,只有失落与哀伤。
楚王府的聘礼,如流水一般,一台台的抬进忠义伯府。
那两位礼部官员,告辞从严府出来。
两人看着络绎不绝抬进去的聘礼,忍不住相互嘀咕。
“原以为忠义伯是装的,佯装大方不爱钱财的样子,可后来看他的表情,他还当真是更在意女儿呀?”
“看不见得吧?说不定就是做给楚王爷看的,待出嫁之时,把箱笼里的东西一换,楚王爷还能再回来朝他要不成?”
“哟,那岂不是把楚王爷得罪了吗?我若是他,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儿,宁可要楚王一句承诺,也远胜千金万银呀!”
“咱们知道这些,他一个山里的土匪,他懂吗?”
这官员说完,同伴立即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并徐速的走远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的官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楚王爷的岳父是山里的土匪,说他不懂事……
“嘶……”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不由脊背发寒,这话若叫楚王爷听见,只怕他就没好日子过了吧?
官员缩着脖子正欲走远,却忽然看见街上出了骚乱。
且起冲突的似乎正是楚王府抬聘礼的队伍。
两位官员不敢视若无睹,连忙上前调停,“干什么呢?这是楚王下聘的礼队,百姓都要避让!”
对方走出个像是管家的人,“禀大人知道,我们也是下聘礼的队伍,前头公子都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这边聘礼的队伍却被挡在了后头,这叫女方的家里看了不像话呀?公子去下聘,却没得聘礼,这……多不好看?”
礼部的官员轻轻一哼,表情满不在乎。
“两个办法,要么你们等,要么你们绕路而行,这乃是楚王爷的聘礼,没道理半路断开,叫你们先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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