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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宣帝也正愁督办粮草的人选。他不能给简飞扬调边军过去,已经够对不起他了,若是在粮草上面还出了问题,就是把简飞扬往死里推。于情于理,宏宣帝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皇子自动请缨,倒是让宏宣帝越想越觉得可行。
其一,以大皇子的为人和身份,当然用不着同下面的小吏一样汲汲营营,妄图从粮草中克扣银两,中饱私囊。
其二,有大皇子督办,下面的各层官员都不敢怠慢,各种东西备办起来都要顺畅快捷得多。
这其三吗,倒是正好可以让宏宣帝看看,大皇子有没有交结朝臣之心,而朝臣又有没有攀附之心。
可以一举三得。
宏宣帝考虑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我把你的想法,给文渊阁的阁臣议一议。若是他们也认可,就将此事交给你办。”宏宣帝初步答应了大皇子的请求。
大皇子大喜,赶紧放了四皇子在炕上,跪下给宏宣帝行了大礼,拱手道:“儿臣定当不负父皇的恩典,尽心办差!”
四皇子也跟着哧溜下来,跪到大皇子身边,学着大皇子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鹦鹉学舌:“儿臣定当不负父皇的恩典,尽心……嗯……尽心……”说不下去了。
宏宣帝挥手让大皇子起身,却逗着跪在地上的四皇子道:“尽心做什么?嗯?”
四皇子一急,道:“尽心吃饭!”逗得宏宣帝和大皇子都莞尔。
过了一天,文渊阁议定此事,便将督办东南道台州府府兵粮草的事情,交给了大皇子全权负责,宁远侯楚华谨从旁协助。
简飞扬在东南道台州府知道了这一次的粮草督运官乃是大皇子,忙回到自己屋里,将那个从蒋姑姑那里夺回来的玉玺翻出来细看。
他手里有一幅圣上的圣旨,盖了玉玺,同自己手上的这个玉玺,似乎是同样的字迹。
简飞扬拿来比较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将玉玺藏好,出去兵器房里寻了个大斧头回来,将自己关在屋里面,拿着大斧头,将那玉玺砸成了玉粉状的碎末。
简飞扬想得很简单。他当时将玉玺从那人身边拿走,就是不想让真假玉玺之事公诸天下。不过他虽拿走了玉玺,却是绝对不会带着玉玺回京城的。听说大皇子又要来台州府,这个玉玺更是留不得了。
更何况,若是这玉玺是真的,以后让宏宣帝知道,他简飞扬晓得了宏宣帝的这个秘密,就算他有献宝之功,宏宣帝也是不会容得下他活下去的。所以毁掉真的玉玺,那么养心殿里的那个假玉玺,便成了真的玉玺,也不会有人再拿着玉玺作怪。
若是这玉玺是假的,那还有什么话说?砸碎了更好。
看着桌上的一层闪着虹光的玉石碎末,简飞扬嘴角微勾,心里完全踏实下来。
不久之后,大皇子带着第一批粮草来到台州府。台州府的府兵,同承安府的倭贼正式开始了拉锯战。
楚华谨这边过了六十天,一直等不到单先生的信,急得到处寻单先生的小厮。
那名缇骑女番子偷偷来见贺宁馨,问她该怎么办。
贺宁馨的心思完全放在简飞扬那边,哪里管得着楚华谨的破事,便嘱咐那名女番子,先去外地过一阵子,等贺宁馨闲了,再来整治楚华谨不提。
楚华谨无法,只好去了东南道的台州府,帮着大皇子办差。
时光飞快,东南道承安府那边的战事拉锯之中,大齐朝迎来了宏宣十年的除夕。
贺宁馨一直心情郁郁,这个除夕,镇国公府的人都十分沉闷。简飞振和卢珍娴还好,来年夏天,他们就能成亲了。简飞怡的亲事也定了,等简飞振成亲,就是简飞怡。只是看见大嫂形单影只,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好绞尽脑汁,搜罗了些笑话来哄贺宁馨开心。
贺宁馨勉强跟着笑了笑,便去后面的小佛堂里上香去了。
她以前从来不信这些,如今却第一次乱了方寸,除了求神拜佛,她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许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刚吃完年夜饭,从安郡王府里来了一个侍女,给贺宁馨送了一封信,说是安郡王妃特意送来的。
贺宁馨本来以为是安郡王府请吃年饭的单子,谁知展开一看,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桌上的人看见贺宁馨这幅样子,纷纷问道:“大嫂,何事?”
贺宁馨想忍住笑,可是嘴角就是不受控制的越翘越高,同刚才郁闷愁苦的小妇人判若两人。
卢珍娴和简飞怡互看一眼,都抿了嘴笑,凑到贺宁馨跟前问她:“大嫂,快说嘛!”
可是这事真的是机密中的机密,也就是宏宣帝看在简飞扬份上,才对贺宁馨网开一面,提前告诉她,宽她的心而已。——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却是不能告诉旁人。
想到此,贺宁馨郑重地将信纸收到怀里,对桌上的人道:“我真不能说。不过是好事,你们的大哥,再过三个月就要回来了!”说得如此笃定,倒是让桌上的人面面相觑,以为大嫂想大哥,想得都得了臆症了。大哥在东南道台州府同倭人交战,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贺宁馨没有说得是,安郡王妃给她的信里,对她言道,宋良玉要带着海船从外洋回来了。她除了带回了两大船外洋的火枪火炮,还有三艘外洋的钢铁战舰。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可以从海上登陆,同陆地上的简飞扬带领的府兵前后夹击,攻破承安府,将倭人歼灭在陆地上。
宋良玉的信早早地送到了,她带的船队,却要二月份左右才能到大齐朝的海域。
安郡王已经用了缇骑的联络方法,给宋良玉和简飞扬分别传了信过去,让他们互相配合,力求在三月份,海上风浪平息的时候,联合作战。
贺宁馨对简飞扬和宋良玉都很有信心。
到了三月,果然东南道台州府传来大捷的喜报,胶结了五个月之久的承安府之战,终于以大齐朝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这一次,简飞扬固然立了大功,宋良玉却也是奇兵突起,不仅带回来各样新式火枪火炮,而且带回来数个匠人和战舰。
承安府大捷之后,宏宣帝正式组建了大齐朝的海防边军,辖东南道一带,封了宋良玉做第一个东南将军,且是大齐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
三月杨花盛开的时候,简飞扬同大皇子、宁远侯楚华谨,和新封的东南将军宋良玉,一起回到了京城受赏。
简飞扬急匆匆地回到自己府里,去见贺宁馨不提。
楚华谨回到宁远侯府,先到外院去放下手上的东西,又去问门子,有没有单先生,或是他小厮的消息。
门子忙道没有。
楚华谨不知单先生到底出了何事,只好讪讪地回了内院。
此时宁远侯府内院的慈宁院里,正乱成一锅粥。
宁远侯世子楚谦益不知是不是杨花粉过敏的症状又复发了,一大早起来,发现全身起了拳头大的红疙瘩,在床上翻滚,痒的难以忍受。那些红疙瘩一挠,就流出黄水,十分渗人的样子。
楚谦益的贴身妈妈周妈妈和另外一个婆子一起,在床上按着楚谦益的双手,不让他继续挠下去。
楚谦益痒的不行,又被两个妈妈按住了双手,只好将双腿在床榻上蹭来蹭去,以减缓那种钻心的骚痒。
裴舒芬如今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除了微有下红以外,一切正常。请得产婆和大夫都说是男胎,裴舒芬当然更是欣喜异常。
她一大早起来,本来是收拾好了,等着楚华谨回府的。
听了慈宁院的婆子来报,说楚谦益全身痒的起了红疙瘩,让夫人过去看一看。
要是以前,裴舒芬根本懒得过去。不过今日楚华谨要回来,她存心要在他面前卖个好,便扶着两个丫鬟的手,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去了慈宁院里面楚谦益的屋子里。
看见楚谦益浑身红疹,在床上翻滚的样子,裴舒芬叹了口气,站在离楚谦益的床铺略远一些的位置,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啦?不是杨花粉过敏的毛病早就好了吗?怎会这样?”又如有所指的问柳梦寒:“是不是柳太姨娘栽得杨树出了问题?”
柳梦寒像是很恼怒的样子,拉了裴舒芬的手,走到楚谦益床边,指着正在翻滚的楚谦益道:“你看看,这可是杨花粉过敏的样子?”
裴舒芬探头看了一眼,拿帕子掩着嘴道:“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柳梦寒突然在裴舒芬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裴舒芬不由自主往楚谦益的床跟前踉跄一下。
楚谦益此时正痒的不行,两腿在床上蹭已经不能让他解痒,便飞起一脚,要从两个妈妈手里挣出来。
裴舒芬刚刚在楚谦益床前直起身子,楚谦益的两腿抬起,一起重重地踢在了裴舒芬挺起的肚子上。
裴舒芬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楚谦谦转过头来,以为裴舒芬又要使坏,便又顺势推了裴舒芬一把,裴舒芬方才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刚从中澜院过来的楚华谨看见这一幕,不由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裴舒芬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断下坠,不由哀叫道:“侯爷!——快,快,孩子……”
屋里的人只看见地上慢慢有一摊血从裴舒芬的裙子下面氤了出来。
有经验的婆子赶紧过来扶起裴舒芬,对楚华谨道:“夫人怕是要早产了,还请侯爷让一让。”
楚华谨让开路,裴舒芬对着楚华谨叫,让他过去陪她。
楚华谨想过去,却被柳梦寒叫住,指着床上也在翻滚嘶叫的楚谦益道:“侯爷看看世子,不知生了什么病。”
楚华谨过来看了一眼,皱眉道:“难道是杨花粉过敏的毛病又犯了?”
柳梦寒有些诧异的样子,喃喃地道:“不会吧?华瑜也有这毛病,但是今年他没有事啊。”说得是自己的儿子楚华瑜。
楚谦谦在旁边急得直哭,不知该怎么办。
好歹过了没多久,周妈妈让人拿着特殊的腰牌请了太医院的宋医正过来瞧病。
宋医正仔细诊了脉,又翻了翻了楚谦益的眼敛和身上,道:“不像是杨花粉过敏,倒像是痒痒粉。”
周妈妈愕然。痒痒粉这个东西,本是小孩子拿来恶作剧的,就是身上痒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她们看得楚谦益这样紧,忙着试毒,防过敏,却是没有防过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好在知道了症源,也好对症下药。
宋医正开了方子,让他们烧了水,将楚谦益放在加了药草的热水里浸浴。换了两次水,楚谦益就全好了,身上不痒,红疙瘩也都消退了。
楚华谨见楚谦益已经好了,对着他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自己淘气也就算了,如今连累了继母,若是她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楚谦益默默地看着楚华谨怒气冲冲地出了慈宁院,往中澜院里去了。
裴舒芬在那里正声嘶力竭的生孩子。里面四五个产婆和医女伺候着,似乎也不甚艰难。
楚华谨等了半夜,困的不行,回去方姨娘院子里歇息去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裴舒芬终于生下一个不到四斤的瘦弱男婴,浑身青紫,呼吸微弱。
稳婆狠狠地拍了那孩子屁股几下,那孩子才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稳婆将孩子放到了裴舒芬怀里。
慈宁院里,此时又是一阵忙乱,一群人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说太夫人过世了。
楚华谨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第二个嫡子,就听说他的娘过世了,忙飞跑过来,问柳梦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梦寒哭哭啼啼不肯说,后来还是柳梦寒身边的嬷嬷道,说是世子和乡君过来说了几句话,将太夫人气得厥了过去。等他们请了大夫过去,太夫人已经过世了。
楚华谨大怒,这样不孝的儿子和女儿,就当他从来没有生过!
楚华谨一阵风一样地回到外院,提笔给圣上写了一封奏折,言道自己的嫡子、嫡女顽劣不堪,不遵教诲,致使嫡母早产,祖母气亡,实乃大逆不道,请辞宁远侯世子和临安乡君的爵位。
宏宣帝见了楚华谨的折子,不过略思忖了几日,便准了奏。
楚谦益和楚谦谦世子和乡君之位被夺,一时在京城的高门里传得沸沸扬扬。
裴舒芬的儿子生下来就多病,都说是早产的缘故,又哭诉楚谦益和楚谦谦现在就容不得他们娘儿俩,以后他们要长大了,更是没有他们娘儿俩的活路。
楚华谨一边办着太夫人的丧事,一边又要应付裴舒芬的哭诉,疲于奔命。
楚谦益和楚谦谦硬着不肯认错,时时顶撞忤逆楚华谨,给他制造各种麻烦。
在裴舒芬和柳梦寒的不断怂恿之下,楚华谨的耐心终于用尽,写信给楚家的老族长,开祠堂正式将楚谦益和楚谦谦除族,将他们送回了裴家。
裴立省见宁远侯府终于走出了这一步,便也开了裴家祠堂,将裴舒芬正式除族。
从此,裴舒芬同裴家再无关联,也不认她生得孩子是裴家的外孙。
楚华谨对裴家的举动十分生气,本想去找裴立省理论,可是外面有人进来回说,单先生小厮来了,还带来了单先生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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