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柳想了想又说:“我跟邻居老太太打听了一下,住在我们这屋的上一个人叫雅芬,据说在410住了十几年,前阵子刚被她父母接到市中心去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雅芬还活着?”柯寻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古怪,但相信大家都听得懂。
“听老太太的意思,应该是搬走了。”沙柳想起房间里那上千本言情小说,也不知道雅芬为什么没把她的书都带走。
如果白女人不是雅芬的话,会是谁呢?
沙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和裘露商量过了,今晚我们就在外间的沙发上过夜,一旦发生危险就第一时间跑到走廊上去,到时候,还请你们多照应。”
“行。”柯寻答应了。
沙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到楼下集合吧。”
几人走出屋门,见裘露正在三楼冲上面打招呼:“下来吃饭吧!”
裘露刚才是和她的两个同伴在一起,一旁还走着鑫淼。
大家一起结伴下楼,秦赐已经与李泰勇老人等在了饭店门口,旁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朱浩文。
牧怿然看了看秦赐,对方点了点头:“已经把实情都跟老人讲了,他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
李泰勇老人的耳朵并不聋,此时听到了秦赐的话,便慢悠悠说道:“万事都有个因果,这里边儿的事儿虽说神道,但也并非无缘无故。”
人们听了这番话,表情各异,裘露还想反驳两句,但鉴于对方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便也只得作罢。
午饭依然是家常饭,大家都决定饭后再做讨论,省得听说了某些事情之后影响吃饭。
等大家都撂了筷子,秦赐才说:“我们307的房间摆设没什么问题,也并没有发生像616那样的倾斜变化,只是,昨天半夜我听到了一些异响,不知道这算不算。”
“什么异响?”沙柳率先问道。
秦赐仔细回忆了一下:“有点儿像是,有人嘬着嘴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我们喂一些小动物的时候,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鑫淼的胆子最小,抱住自己的手臂强制自己不要发抖。
“你说的声儿我也听到了,”说话的是与秦赐同屋的李泰勇老人,“就像是招呼小猫小狗过来的那种,假如出声儿的话,大概就是类似‘哆哆哆’的声儿。”
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但谁也不敢去示范模仿,总怕学了这个声音,就会被这个声音跟上。
这是一种角度刁钻的恐怖,跟突然跑出来一只怪兽的恐怖不同,就像用一只鬼手痒痒挠出其不意地挠了你一下,也不疼,就是瘆得慌。
“其他人呢?”沙柳看向了大家。
住在317的稚苕摇了摇头:“我们昨晚聊到很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住在410的裘露说:“我们昨晚也没事儿……”
柯寻沙柳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紧接着裘露又说:“但是我昨晚梦见了雪女。”
柯寻卫东一口同声问道:“什么雪女?”
“就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妖怪,是在雪山里出现的,看到喜欢的男人就会把对方冻起来,然后全部摆在山洞里,珍藏着欣赏。”裘露讲述着,“我昨晚梦到的雪女浑身雪白雪白,穿着白衣服,很美。”
卫东和沙柳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其他人听了这个梦境也并不觉得舒服,唯有瘦竹笑了一笑:“很多日本的妖怪传说都非常浪漫。”
秦赐看向了牧怿然柯寻这边:“两位小哥住的411有什么动静吗?”
柯寻昨晚睡得虽然不太踏实,但并没有听到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此时将目光看向了牧怿然,总觉得对方有些事情没来及同自己讲。
果然,牧怿然平静地说:“昨晚我也听到了些动静,好像来自床下。”
“床下?”大家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惊恐。
“床下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第52章 破土09┃红衣女郎。
当牧怿然亲手将那双红色的拖鞋按原样放回到床下的时候,柯寻在一旁揣着手看他:“你是不是也跟沙柳担心裘露似的,怕我一惊一乍的瞎闹腾,就打算把昨晚上闹鬼那段儿给瞒过去。”
牧怿然把拖鞋放回去,表情微冷地看了看柯寻,正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从桌上拿起自己那个性冷淡风格的香皂盒:“洗手去吧。”
“……”
牧怿然走后,柯寻蹲下来看了看床底下摆着的红拖鞋,仔细看看也挺家常的,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柯寻想起小的时候,妈妈就有一双红色的拖鞋,爸爸的那双是暖棕色的,自己的则是天蓝色,每双鞋上面都有小熊图案,合起来就是《三只熊》……
一想到这些,之前的那些诡异气氛仿佛也都消失不见了,柯寻起身来到写字台旁,用手抚摸着桌面上刻下的那个深深的“归”字,不知道这个红拖鞋的主人是在等着谁回来。
下午的时间,大家都用来寻找钤印了。
因为没有明确线索,大家只能用扫楼的笨办法来寻找,其他邻居们的屋子肯定不能随便进,而且钤印也不大可能藏在别人的屋子里,所以目前主要是围绕走廊、楼梯和公厕进行地毯式搜寻。
夜幕降临,大家显然一无所获。
几位新人的表情尤其失望,只有瘦竹说:“四楼公厕墙上写了好多诗,大多是原创的。”
人们懒得搭理他,只有裘露说:“你说的是不是西面挨着409的那个公厕?”
瘦竹摇着手中的折扇:“对,没错。”
“那里的女厕所墙上也写满了诗!”裘露下意识看了看沙柳,因为这个厕所是离410最近的,所以两个人都习惯去那个厕所。
沙柳皱了皱眉,自己也见过那些下流诗,但沙柳并不觉得诗歌和钤印有什么关系,而且从心里觉得这几个诗人特别没用。
瘦竹却无所顾及地吟诵起来:“春水般无形,刀刃般锋利,广袤,晶莹……”
“女厕所也有同样的诗!”裘露打断了瘦竹,“难道是同一个人写的?”
瘦竹似乎是第一次认真思索正事儿,将手中的折扇一合:“难怪我觉得字体和风格都偏重于女性。”
“就算是同一个人写的,又能说明什么呢?有一个女的偷偷跑到男厕所去写诗?”沙柳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但偏偏能满足瘦竹这种文化流氓的幻想。
“我觉得这事儿挺诡异的。”鑫淼的声音很小。
沙柳却不想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咱们要找的是钤印。”
众人此时都聚在饭馆门口,有的在认真听,有的在思索,只有朱浩文靠在墙边低头打手机游戏。
柯寻帮提着菜篮子的五妹撩开了饭馆儿竹门帘:“都进去吧,边吃边说。”
小饭馆里有些闷热,五妹打算将折叠桌搬到院子里:“外头吃吧,凉快!”
“好主意!”柯寻进去帮五妹搬起了桌子,“我来我来!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各搬各的凳子出来坐!浩文儿别玩儿了,搬凳子!”
朱浩文抬起眼睛,看了看柯寻,就进饭馆搬凳子去了。
裘露和鑫淼却还在纠结厕所里诗歌的事儿,并且非常不满刚才沙柳的轻蔑态度,鑫淼直接走到牧怿然身边:“牧哥,你不觉得写诗这件事很奇怪吗?这个人能去男女厕所,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啊?而且他(她)就住在咱们四楼!”
牧怿然:“饭后我们就回去检查,如果确定是同一人的字体,我们就回各自房间找找有没有与此相同的字迹,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沙柳看了看牧怿然,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
五妹打开了饭馆门前的灯,院子里亮起来,大家的话都不多,而且很多人都有些吃不下饭。——毕竟黑夜又要降临了。
“多少吃点儿,吃了饭才有劲儿。”李泰勇老人奉劝大家。
“老爷子您说的对,”柯寻夹了一筷子醋拌萝卜丝,爽脆地嚼着,“得保存体力才能有劲儿逃跑啊!”
众人听见这话,都有得有道理,这才埋头吃起来。
牧怿然望着柯寻那股自来熟的劲儿,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柯寻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比如这种市井式的亲切,在自己的生活环境中是十分罕见的。
李泰勇老人笑起来,心里格外喜欢柯寻这个孩子:“刚才你们上楼找东西,我跟老张下了几盘象棋。”
“老张?您是说门房大爷?”柯寻这才知道那大爷姓张。
“对,顺带着打听了打听这个宿舍的事儿。”李泰勇老人慢条斯理地说。
沙柳听了这话有些激动:“您打听到这座楼里发生的那些命案了?”
李泰勇老人笑着摇摇头:“聊天儿不能那么聊,得讲究个循序渐进。”
沙柳低头掰扯着手中的花卷儿:“那,您都打听着什么了?”
大家也都慢慢咀嚼着食物,认真听李泰勇老人说话。
“这座楼是老房子,80年代初就建起来了,属于厂里的资产,说白了就是厂办宿舍。”李泰勇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慢悠悠的很清楚,“前两年厂子实行股份制,廖厂长占了股份的大头,和几个股东就商量着把春笋宿舍这块地皮卖了。”
“卖了?那现在这些邻居们不都住的好好的?”卫东忍不住问。
“据说在卖宿舍之前,厂子就开始撵人了,那些有房子的或者是特别老实的,就搬出去了,大部分人都犟着没动。厂长直接挂上了春笋公寓这块牌子,先是公开出租了一两年,后来才谈妥了香港开发商,直接就签合同把地皮卖了。”
秦赐忍不住说:“如果这些住户还是厂子的人,那厂子就应该给大家解决住宿问题。”
“厂子也给出解决方案了,让买厂里建的新房,买了就是自己的,但是地段好价格贵啊,整套下来小10万呢,厂子不景气好多年了,很多人掏不起这个钱。”
的确,在那个时代还没有首付和分期付款这些概念,要想买房就是全款。
“后来,厂长就和开发商合作着开始轰人,直接进屋撵人那是犯法,于是这帮人就想了个馊招儿,在筒子楼外头建了高高一圈水泥墙,差不多有四层楼那么高,水泥墙外边拉了个大铁门,把一楼人全堵里头去了,只能定时定点出来。”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这些人也真够损狠的。
柯寻恍然明白了外墙上那些“有鬼”的狰狞红字是谁写的,一定是那些厂方和开发商干的。
“这么一来,春笋公寓就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李泰勇老人说完这些,端起面前的碗喝了口大米粥。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春笋公寓的大背景,说不定和整幅画的主旨有关。”秦赐说。
饭馆相邻的那间理发馆里,又走出了穿着红裙的美女老板,此时笑微微地向饭桌走过来,将一盒万宝路放在了瘦竹面前:“你要的烟。”
瘦竹向来对美女毫无招架之力,此时整张脸都笑开了花:“有劳了有劳了!小桑吃饭了没?我再叫两个菜,咱们一起喝点儿?”
稚苕用手肘碰了碰同伴,认为现在不是泡妞的时候。
众人听见瘦竹招呼外人加入,也都有些反感。
小桑倒是很有眼力劲儿,勾勾手指对瘦竹说:“去我那儿吧,隔壁那家刚搬走,空了好多天了,我们打算在那儿开party蹦迪!”
裘露的脸色很不好看,下巴微微扬起,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嘴。
“好好好!”瘦竹哪里经得起诱惑,忙不迭地跟着小桑去了。
稚苕不放心地喊道:“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屋啊!千万别等到熄灯!”
瘦竹摆了摆手,摇着手中的折扇只顾跟小桑谈笑……
大家吃完了饭,先去四楼西面的厕所检查,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厕所,所以脸色都很微妙。
卫东张着嘴看傻了:“这些流氓……诗,也太露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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