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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粮食增收,让家畜增产,或者其他有实用性的玩意儿?
  制香人词穷。
  艾琉伊尔低头俯视他,眼眸冰冷残酷。
  制香人削瘦如骨架的手神经质地抖着,忽然加快语速道:我没做过,但可以尝试
  你不会,也压根不想。艾琉伊尔一语道破,你所痴迷和狂热的,只是霍斯特那种人需要的东西,而我不需要。
  有用吗?当然有用。
  可艾琉伊尔不屑为之。
  制香人终于认出了王女眼底沉凝的杀意,他在这一刻明白过来,艾琉伊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任用他,不论自己的回答是什么,结局都只有一个。
  兽神啊
  制香人嘴里吐出生前最后的话语,不等他说完,艾琉伊尔的长剑就已出鞘。
  剑锋斩下,挥出一道月弧般的寒光,仿佛将这间阴暗狭小摆满瓶罐的屋子映得通亮。
  *
  作者有话要说:
  霍斯特这人,怎么说,尤其擅长阴私和跑路。
  十年前暗算堂哥还把锅扣给先王后(虽然留下了2612),十年后成功从王女手下溜之大吉(虽然抛下了自家王后),二者合一,我愿称之为王室好儿螂。
  蟑螂的螂。
  第122章 揭露
  这场宫变开始得令人猝不及防, 结束也极快,仿佛一夜之间风云倒错,天地倾覆。
  在日轮的第一抹曦光照亮王城之前, 一切动乱就已然平息,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时隔十年之久, 象征至高权力所在的王宫终于重归它原本的主人。
  这日清晨, 王廷之内,众臣像往常一样赶在廷议开始前站在各自的位置。
  宏然宽广的殿堂中气氛胶着凝滞, 在场者偶尔交换意味不明的眼神,等待即将到来的结果,毕竟今天坐在王座上的,可不一定是原来那个。
  有人疑虑,有人紧张, 有人汗出如浆,有人老神在在。
  虽然昨晚对抗的规模不大,但城门守军进驻王宫的动静总藏不住。
  能安然无恙留到现在的贵族官员, 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当两方人马刀兵相对时,每一家宅邸都门窗紧锁, 不少人一夜都没敢合眼, 生怕会出什么变故。
  不过后半夜就动静全无, 大约已经分出了胜负。
  那么,最终留下的是?
  在众人的揣摩和忐忑中, 殿外的露天影钟移动到刻度所在之处,与那条黑色划线重合。
  与此同时, 侍从依次摇响金属重铃, 宣告廷议时间到。
  众人陡然安静, 只听得厅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是靴底踏过白石长阶,一步步拾级而上,直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黑发金眸的王女。
  艾琉伊尔从王廷中央铺着猩红地毯的宽阔道路上走过,从两侧肃立的臣属眼前走过。
  当她经过时,众人将头埋得更深,只能看到那双长及膝盖的黑靴,鼻腔内似乎能闻到森冷的淡淡血腥味。
  道路尽头是那张赤金色王座,刻满历代索兰王名字的金叶熔铸成与冠冕相似的形状,安在高座顶部。
  艾琉伊尔跨上台,转身面朝大厅,视线扫过一众权贵大臣,接着毫不迟疑、毫无停顿,安然地坐在了王座之上。
  数名亲卫立于她身后,左右列开,沉默无声地拱卫。
  艾琉伊尔双手分别搭在两边宽大的扶手上,脊背自然挺直,冠形金叶簇在椅背顶端,从下方远远地看去,就好像戴着一顶纯金的冠冕。
  面对神色各异的众臣,艾琉伊尔唇角微微勾起。
  如你们所见。
  霍斯特犯下重罪,于昨晚连夜叛逃出城,今日起由我代行职责。
  这样的说辞倒是出乎不少人的预料。
  宫变到底不是光彩的事,这种时候,不应该谎称前王突发急症暴毙,或者把锅推给哪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好给自己冠上正当名头吗?
  更何况霍斯特是逃出王城,而不是就此身死
  在一些官员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昨晚事情结束后就很快收到消息的几人站了出来。
  先是贵族长老波多尔。
  接着是务实派之首卡尔顿。
  直到各神庙的大祭司们出面,少数头到尾都秉持观望心态的官员这才明白,不论他们是否表达异议,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宰相站在原地,铁青着脸,硬撑着没有失态,周围的官员都有意无意和他离远了些。
  作为忠诚于霍斯特的代表,大宰相在过去三年间早已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尽管他按理应是众臣之首,可这一职位的权力基本是由王赋予。
  君主本身掌握的力量,君主对身在这个职位之人的信任程度,决定了大宰相所拥有的权能大小。
  哪怕霍斯特在位时,大宰相手上的权力也一直在缩水,而若是王女执掌王权,他的未来又会如何?
  反对也是死,顺从也是死
  大宰相抬头,沉重地呼了一口气,成为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官员。
  王女所说,请恕我们不能相信。
  霍斯特陛下向来宽和仁慈,勤勉执政,这是有目共睹的,而你昨夜发动兵变,围困王宫,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谓成王败寇,你最终胜了,要将罪名扣在陛下身上也不难理解,但这样做实在让人心寒。
  说到这里,大宰相沉痛摇头:你能用这种手段对付陛下,未来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无辜的分歧者,就好像在君主后院使尽毒辣手段的王夫人们。
  说出这番话,王女你就不可能容得下我,比起死于栽赃构陷,我宁愿死在这里!
  不必多说,现在就让侍卫把我拖出去吧!
  此话一出,台下便有人忍不住抬眼偷瞄艾琉伊尔的表情。
  王女似笑非笑地问:谁说我要杀你了?
  就算你嘴上说不介意,也难以让人信服,说不定哪天就又让我等忠于陛下者死于非
  停。艾琉伊尔抬手,漫不经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大宰相阁下您哪天摔个跟头,发个急病,但凡有什么好歹,岂不是都要算在我头上。
  大宰相一时哑口无言,这也的确是他的想法。
  艾琉伊尔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环视下方,跟随她的势力之中并无人面露异样,倒是选择不表态的人都有些摇摆不定。
  这是无可避免的现象,不论什么时候,总会有人摇摆不定,但只要拿出更能说服他们的有力事物,也就不必为此劳心劳力了。
  本打算审判庭公布结果之后再细说,不过,既然大宰相提出疑问,我也不好置之不理。
  霍斯特所犯下的罪行,是谋害先王并且栽赃给先王后。艾琉伊尔垂眸,也就是我的父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哪怕是秉持少说少错、从廷议开始就安静如鸡表情呆板的大臣们,也在此时流露惊愕的神色,发出小声动静。
  谋害先王!
  霍斯特当年伏在先王棺上哭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很多人至今记忆犹新,还有诗人歌颂他对先王的兄弟情谊可要是罪名落实,霍斯特之前给人的印象就会全盘颠覆。
  而这样一来,王女再怎么发动宫变夺权夺位,也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大宰相则对这事一无所知,先王在位是他就是权臣之一,和当时的霍斯特没有多少交集。
  闻言,他强作镇定道:这是空口白牙的污蔑,当年那么多人都没发现问题,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王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艾琉伊尔眼前控制不住地回现出当年的情景。
  鲜血,深入胸口的金剪,霍斯特狰狞的脸。
  画面一闪而过,王女闭了闭眼,心绪依然沉着理智,并不似幼时的激戾。
  我亲眼看到的。霍斯特对父王下手,逼我母后自裁的时候,我也在那座寝殿。
  大宰相嘴角扭曲了一下。
  不等他质疑,艾琉伊尔就接着道:当然,仅凭我所见无法取信于人,这点我知道。
  但霍斯特留下了证据。他不敢让父王的灵魂回归诸神之国,所以没有为他举行葬礼。
  开什么玩笑?那场葬礼我们都参加了!
  艾琉伊尔冷笑。
  对,霍斯特是给空气办了场葬礼在伊禄河边进行仪式的那具棺木是空的,送进王陵的也是空的,而真正的父王和母后被丢弃在城外的无名墓地,用镇压罪人的黑石棺埋葬。
  台下响起几人细微的吸气声,大宰相睁大眼,双手捏成一团。
  这、这太荒谬了。
  那么,你是想现在就打开王陵,看看里面是不是空棺?
  大宰相失语。
  艾琉伊尔冷冷地、威严地望了他一眼。
  昨夜霍斯特逃离得匆忙,没带走所有亲信,其中与霍斯特当年的罪行有关者已经被交给审判庭,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父王的王陵当年刚修建到尾声,没有好好收尾就匆忙完工,为此,接下来需要重新进行修缮,你们也会看到其中究竟是不是空棺。
  当一切准备就绪,由我为父王母后重办葬礼,移入王陵。
  各位可有意见?
  短暂的寂静。
  卡尔顿和波多尔对视,齐齐上前:遵从陛下之意。
  改口改得自然而然,从殿下到陛下的差距,一切尽在不言中。
  官员纷纷有样学样,剩下的人也顶多是不说话罢了,大宰相望着眼前的景象,沉默良久,颓然长叹。
  当廷议结束,艾琉伊尔回到寝殿。
  还是先王后当年的寝殿,连夜打扫出来,供她暂住。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陈设,艾琉伊尔单手支着下巴,没什么心情地用调羹搅动杯中牛乳,忽然想起她曾经也对洛荼斯讲过那些。
  关于她是怎么发现空棺的。
  当初举行葬礼时,霍斯特带着棺木到伊禄河边洗礼,凡是有品级的官员基本上都去了,王宫内冷清萧索,人人自危。
  艾琉伊尔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好在霍斯特似乎不怎么重视她,只派了两个侍卫看守。
  年幼的王女摆脱侍卫,跑去停尸的狭小房间,想见母亲最后一面,未曾想看到了父亲的尸体。
  血迹斑斑,死不瞑目,挤在同一具黑石棺里。
  一瞬间,艾琉伊尔明白了。
  霍斯特根本没有为父王举办葬礼,他带去的是一具空棺。
  那时,小王女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否则霍斯特不会留她。
  本想偷偷跑去找父王的旧臣,却在半路被霍斯特的人拦住,带着秘密被送出王城,流放到遥远的卡迭拉。
  所以才会遇见洛荼斯
  王女回想说起这件事时,洛荼斯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有那只落在头顶、轻轻揉了揉的手。
  她静静坐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放在黑发上,模仿记忆里的角度和力度,说不上怀着怎样的念头,慢慢揉了一下。
  有点傻。
  艾琉伊尔放下手臂,轻嘲地笑了笑。
  第123章 阿思露之死
  羊肠小道上,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向前疾驰。
  忽然间,到了一段相对坎坷不平、坑坑洼洼的路,车轮从碎石上碾过, 剧烈地颠簸。
  罗穆尔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还没弄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就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嘶了一声。
  罗穆尔,你没事吧?
  霍斯特坐在他对面, 模样憔悴而担忧。
  还好罗穆尔说到一半,话头顿住,他终于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是晚上,被父亲叫到寝殿商谈政务,到这里一切都很平常。
  但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 有一名亲卫冲进殿内,语不成调地报告城门守军攻入王宫,领头者是王女, 亲卫军不堪抵抗,对方很快就要打到这边了。
  父亲先是震怒,在听到亲卫军不敌的形势之后就变了脸, 命人搬开床榻, 沿着不显眼的缝隙掀起石板, 露出下面狭长幽暗的地道。
  父王,这是?
  从这里走, 能通往阿赫特城外。霍斯特咬牙,艾琉伊尔, 艾琉伊尔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
  一旁的幕僚劝说道:陛下,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王女发起兵变名不正言不顺,只要陛下您还在,就不愁没有希望。
  罗穆尔左右看了看,迟疑道:艾琉伊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就算真的做也不会这么莽撞。父王,让我出去和她谈谈。
  谈有什么用?她都要来杀人了,快跟我走!
  总得试试,而且还有母后,母后还在她的寝殿。
  提到王后卡蒂丝,霍斯特的表情犹豫一瞬,随后变得冷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罗穆尔还想据理力争,却后脑一疼,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此刻。
  罗穆尔扭头向马车窗外看去,日轮的光线明亮,马车穿行在山林间,显然已经出了王城。
  再看车内,父亲和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亲卫军统领坐在对面,前者表情难看,后者闭着眼,脸色苍白,显然状态很不好。
  罗穆尔艰涩地问:母后她?
  霍斯特摇了摇头,悲哀的神情只在脸上稍作停留,很快转变为阴狠,让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的罗穆尔吓了一跳。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卡蒂丝她万一真出了事,我会让艾琉伊尔付出代价。
  罗穆尔垂下头,满心茫然,没有作声。
  马车驶出山林,没多久就抵达一座小城。
  跟随霍斯特仓皇出逃的,一共只有两个幕僚和几名亲卫,都挤在另一辆马车上,刚好能借此机会在城里稍作休整。
  一家食馆里,罗穆尔吃了点东西,看着窗外。
  据父亲所说,他昏睡了两天一夜,这期间一行人基本上都在赶路,但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他们提防王女的追击,逃跑都是绕的远路,路线非常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