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公主讨厌臣吗?”
步长悠本不想回应,可想了想,还是回应他。她摇摇头,谁能讨厌这样一个漂亮无辜的小宠物呢。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一点,低眼看着她。
她洗干净了脸,换了女装,在烛光下,美的惊人。
他不喜欢她穿破破烂烂的衣裳,不喜欢她在自己脸上点一堆麻子,不喜欢她会做饭,不喜欢她会生火。他喜欢她干干净净,美丽的样子。他觉得长得这样好看的公主,不应该下凡,就应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接受朝拜。
他低头亲了下去。
步长悠睁着眼,他也睁着眼,大眼瞪小眼。他想窥探她,她也在窥探他。
他像哺水一样在她唇上辗转,她觉得没问题,可当他把舌头探进来时,她还是偏走了自己的嘴唇,擦着他的侧脸,将下颌搁在了他肩上。
可这样一来,她雪白的颈就在他口下了,相城很想再咬一下,可这次他没咬,这颈子不该用来咬,他低头吮上了。
第41章 良夜
相城这一口滚烫的吸吮, 直接吮出了步长悠心底的一把火。
步长悠膝盖一弯,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臂, 说:“别......”
他的唇顺着颈线到她耳边, 含住她的耳垂,半吞半咽道:“别什么,公主......”
“别这样......”步长悠死死抠着他的手臂, 觉得自己全身发软, 倘若没他抱着,说不定会摔下去。
“别哪样?”他的嘴毫不留情。
他正在形成一个旋涡,要把她拉进去, 步长悠不知道自己是想置身事外,还是被拉进去。
她有些慌。
她面对恒渊没慌, 这会却有些慌。现在想想,恒渊说得对, 她当时做的所有事, 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那时她对命运的恐惧超过了对这事的恐惧,她便不觉得这事可怕, 而现在命运已经顺从了她,她对这事的恐惧就涌了出来。但不只是恐惧,还有紧张和好奇,所以她的拒绝,有欲拒还迎的况味。她在不知所措的慌乱中,叫了他的名字, 带了点他不听话的气恼:“相城......”
她头次叫他的名字,两个字,咬得又软又轻,像咬在他心尖上,咬得他心神荡漾,差点化成一滩水,立地飞升。
他现在想亲她的嘴唇,狠狠同她纠缠,可他记得她的拒绝,那他就不亲了。他抱着她跌到干草上,干草柔软,他抵着她,压着声儿问:“公主跟恒渊做过么,嗯?”
步长悠别着脑袋没说话,他俯身下去,继续在她耳边蛊惑:“臣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男女之间的差异要大,公主不想试一试臣么?臣会比恒渊更让公主快活。”
关于快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快活法,她一直对这个好奇,步长悠忽然镇定了下来。
她的名声毁成那样,大约不会嫁人。要么青灯古佛一生;要么过几年,若有时机,就出去云游,实在不用担心什么贞洁不贞洁。而且他长得好看,又不是正经人,用不着她负责。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么?倘若这事真快活,那就多做,不快活就不做,怕什么?
人一旦想开了,不纠结了,就特别无敌,心头的纷乱渐渐落下去,她看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
刚才那个柔弱的公主走了,她变得冷静彪悍起来。
相城爱看她彪悍的劲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要,像个亡命徒,也像个佛陀。他晨钟要来拜,暮鼓也要来拜。
相城伸手摸她的腰带:“是臣说的,臣一定让公主快活。”
步长悠扭头看了看环境,她不满意,推了推他:“那你先起开,在这里算什么样子。”
相城来亲她的嘴唇,她不让亲,他便道:“公主这会儿不让碰,待会别求臣。”
步长悠都有点嫌弃他了:“你能别那么多话?”
他被斥责的一愣,随着笑开,道:“臣抱公主回去。”说着真将她抱了起来。
山里起雾了,外头湿漉漉的,他抬头看天,月亮被盖在乌云里,没什么星星,天公不作美,他道:“真不应景,本来还想念首诗来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步长悠索性闭上眼,假装没听到。
这人典型蹬鼻子上脸,步长悠不搭理他,他就继续:“公主还没吃上,就翻脸不认人,要是吃上了,指不定怎么始乱终弃,公主高鼻薄唇的,标准的薄情的脸,臣早看穿了。”
步长悠诚恳点头:“我是只负责吃饭,不负责洗碗。”
他走得闲庭信步:“臣不让公主负责,但臣喜欢公主,公主能喜欢臣吗?臣觉得这事倘若有一点喜欢在里头,做起来会更快活。”
步长悠听了这话疑惑起来:“这话不对吧,世上所有的夫妻,都相互喜欢吗?”
相城觉得这是两个问题,他道:“他们是先成了夫妻,既然是夫妻了,更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快不快活就无所谓了,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又不为传宗接代。”
说到传宗接代,步长悠想起重要的事情来:“真的会生孩子吗?”
他点点头:“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怎么,公主深山寂寞,想生个崽,逗着玩,臣倒不介意,咱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崽一定很漂亮。”
这人简直没脸没皮,步长悠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
他就道:“那就不生,臣不让公主生。”
步长悠狐疑道:“真的?”
说话间到正房门口,他道:“公主,臣没手了,你掀开帘子,咱们进去。”
步长悠从他颈上撤了一只手去拉扯帘子,两人万分艰难的进到房间里去。
东间没掌灯,他摸黑将她搁在床上,给她脱翘头履,边脱边道:“公主连这都不懂,我猜恒渊什么都没挨到,对不对?”
步长悠不跟他插科打诨,只认真问自己想知道的事:“问你呢,会生孩子么?”
他扶着床沿压过去,低声道:“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公主既然不想生,有的是法子不生。”
冬天的衣裳层层叠叠,他的手却灵活,脱起来毫不费力,像对这事极有研究。
他脱她,她就有模有样的去脱他。她可对男人的衣裳不了解,全是乱拽,一会儿就拽散了。
衣衫凌乱,他腻腻歪歪的亲她,嘴唇一寸寸往下,她在这样的亲吻和抚摸下,起了汗。
步长悠才发现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了解,原来它如此不经碰
。
她咬着唇,觉得越来越难耐,她不知道这难耐要如何纾解。
她在等他,等他给她一个答案。
她低声儿叫他,想让他快些,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她好奇已久的事情,既然已经架到火上了,那就炙烤吧,她想知道世间的一切秘密。
他将唇移到她耳畔,声音跟她的不一样,清清明明的:“公主,你喜欢臣吗?”气息洒在她颈边,静夜凭添了许多蛊惑。
步长悠觉得什么不对劲,可她说不出来。
他继续道:“公主,臣不介意听假话,公主哄一哄臣也不肯么?”
步长悠只好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这么多话?”
他听了这话,顿了一下,好似很失望,失望又受伤。
他停下来,捞过一侧的被衾,给她盖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
步长悠茫然的看着他,他亲昵的摸她脸颊,道:“公主,臣不能逼着你喜欢臣。”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道,“臣希望今晚能入公主的梦。”
他坐起来,把零散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然后走了。
步长悠真真切切听到他走了出去,听到关门声。
她躺在那里,茫然很久,顿悟了,她这是……被耍了。
步长悠坐起来,合上衣裳,到后头的厨房烧热水,热水也不能把身体里的难受劲蒸掉。
她死死抠着桶沿,想掐死他。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恒渊好她的色,被她耍了。她好相城的色,也被他耍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算切身体会到了。
步长悠从热水里出来,回到正房,打开那些从丞相府借来的画,她必须看这些画才能消气,这里头的每一幅画都价值不菲,若是放在画斋里卖,她会成为琮安城里的巨富。
步长悠一连喝了好几杯冷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脑子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在黑暗里的情形,又开始后悔,人果然不能被动,一被动就要受灾。又想着,倘若真的进行下去......她突然觉醒,刹住,去喝茶。
喝完茶不睡,去画自己的画,可显然不能专心,她又到床上去,想着睡一觉就好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隐隐绰绰的,也全是那些画面。
次日清晨,寺里的钟声还未响,步长悠就醒了,整理收拾一番,去了大雄宝殿。住持见她来得如此早,很惊讶。
步长悠头次正儿八经的念下了这些枯燥的经文,在梵音中沐浴一个早晨,她才神清气爽,还跟住持打了几句机锋。
紫苏和青檀接近午时才回来,见她全须全尾的站在书案后,松了口气。
步长悠问她俩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青檀叹气,哥哥暂时是跟她俩回家去了,昨晚也推心置腹的谈了,他也答应要好好过日子,但这事那说得准呢。又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日子要怎么过,还是随他们自己。步长悠点点头,没再说话。
十一月初时,鄢国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差不多从钟楼的钟声响起时开始慢慢飘,等步长悠下了早课,从大雄宝殿出来,整个清平寺都白了。
步长悠站在大殿廊下,看着纷纷扬扬的小雪花,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们仨一商量,不回去做早膳了,跟着大队人马到五观堂用了点早斋。
斋饭是粳米粥、紫薯煎饼、菘菜炖豆腐、萝卜腐竹煲,还有黄糕。
步长悠要了一小碗粥,一点炖豆腐,要了一块黄糕。
她还很纠结,她爱吃腐竹,但是不爱吃萝卜,可在寺里又不准挑食,要的东西,必须吃干净。
当然了,她在这属于特别人物,真吃不完也没什么,可每次看到姑子们吃完后,碗里粒米未剩,半片菜叶子都找不着,她就不好意思剩下。
吃过早斋后,仨人回到院子里,院子也白了,脚踩上去,留下很鲜明的脚印。
她们打开院子正门,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重峦起伏的群山也都半青半白了,侧耳细听,一片寂静,只有雪花簌簌的声音。
步长悠看着这美丽的雪景,突然想进城去看看。冬天本来就适合待在人多的地方。人多热闹,会把冬天的寒冲淡,尤其在冬天看到一囱一囱的炊烟,她会觉得幸福。然而这景象,她只在诗中意会过,还从未亲眼看到过。她跟紫苏和青檀说,咱们下山去吧,到城里去看看。
紫苏一听这话差点没蹦起来,她早就这么想了。
青檀仍然务实,有些担心,怕遇不到进城的车,她们仨就得徒步进城了。
紫苏立刻拍胸脯保证,说不怕不怕,一定能碰到,如果真的碰不到,十几里路,一个时辰就能走完,怕什么。
紫苏身体倍棒,青檀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步长悠。
步长悠这会儿被脑子里的憧憬冲昏了,说不碍事,可以走一走的。
青檀为以防万一,还到五观堂包了几块黄糕,带了水囊,里头冲了热茶。
结果倒霉催的,真被说中,进城的路上,他们没遇到什么可以捎她们的车,仨人就只能走路。
快走到城门时,紫苏开始提问,这次能不能在门口碰到裴大人?
青檀没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步长悠。公主打了裴炎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了,她问:“公主想不想看到他?”
步长悠觉得看到他应该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她道:“想,怎么不想,当然想。”
他为自己能退婚,不惜把恒渊引到她身边来,虽然成全了她,可被人这么反手来一下......心里还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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