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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丽丝的周身不断地被柔软的湖水挤压着,孟子洋和红衣女人,在她的视线中越行越远,消失在自己的头顶。
  饶是爱丽丝意识已经不是特别清楚,也察觉到今天她是在劫难逃,命不久矣。
  啊啊啊啊,她的运气真是背到极点,居然要被自己的丈夫和她的情妇给杀掉。
  孟子洋你真的好狠啊,你我夫妻一场,我为你做牛做马,你竟然要毁尸灭迹,让我孤独地化作腐烂的残骸。
  我纵然有万般不好,却从未负过你,你为何待我如此狠毒!尊严也好,家人也好,财富也好,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何连我的生命也要剥夺!
  爱丽丝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感到自己的肉体和心灵就像在地狱般煎熬,她流下血色的眼泪,唯有一个念头久久地萦绕在她的心中。
  啊,子坤,我可怜的儿子啊,你现在是否还在熟睡?可是对不起,妈妈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啊,我可怜的孩子啊!妈妈,最最牵挂的就是你啊!子坤!
  爱丽丝的意识随着吞噬她的漩涡的力量的加大变得混沌起来,很快她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一切化为荒芜……
  孟子坤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人的脸。
  人们以为七岁的小孩没有记忆或者理解能力,而实际上小孩却是比大人更加敏锐的生物,更何况是天资聪颖的他。
  自己的母亲爱丽丝在湖边失足,掉入湖中溺死,父亲的证言如此,警察是这样定案的。
  在父亲带着自己去母亲的葬礼的时候,孟子坤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想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母亲肿了起来的脸上,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狼狈异常,毫无疑问那是被殴打过的痕迹。像是在掉进湖水前,被人毫不留情的毒打。
  那颗温热的心脏再也无法鲜活地跳动着。
  第161章 过去(3)
  孟子坤知道那个和自己容貌相似的美丽女人再也不回来了,他被清冷的湖水所埋葬掉,流动的液体会侵入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让他饱受着凌迟之苦后窒息而死。
  曾经年少的孟子坤也是不能接受的。
  日日夜夜,他的脑海里都在想:母亲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死在那种冰冷荒芜地方!
  可是现实却是如此冰冷。
  只有九岁的孟子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自己劲骨都要散了,无奈又躺了回去。
  他平静又绝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成不变的景象。他躺在阴暗潮湿的地板上,头顶是蛛丝盘旋的低矮倾斜的屋顶,还有生锈的掉漆的电风扇。
  身为孟家的长孙的自己被囚禁在这种地方也是荒唐。
  此时门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一个男人带着微微苦恼的声音到:“你打孩子的动作不能轻点,已经有邻居来抱怨了,说孩子的叫声太凄惨太渗人,闹得他们晚上睡不着觉。”
  女人蛮横又轻蔑地说到:“这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要不是那个贱骨头把水桶里的污水洒到我的新买的礼服上了,我能收拾他?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听到这个娇嗔虚伪的声线的时候,孟子坤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想唯独这个女人的声音,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的继母珍妮弗。而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他父亲孟子洋。
  外面的争论还在继续,珍妮弗气呼呼到:“你看,你看,人家的裙子都脏了啦。我不管我不管,这次你可要把那个臭小子给扔出去。”
  他的父亲孟子洋无可奈何地哄着自己的娇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子坤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他还没有成年,现在就把他扔出去。如果被我在商场上的敌人抓住把柄,告我遗弃罪怎么办?你姑且再忍上一段时间吧,过了这几年,他就成年了。到时候,我再让他出去便是了。”
  珍妮弗冷哼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别到时候狠不下心,让那臭东西继续碍着我的眼。”
  孟子洋软语哄到:“放心吧,宝贝,我一定说到做到。”
  珍妮弗还不忘补刀:“不许给那个烂东西吃饭,嗯,他毁了人家的衣服,人家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个小贱种给毁了啦!”
  孟子洋很干脆:“好好好,都听你的,我的小宝贝!”
  两人歪歪腻腻地远去,只留下房间里面尚且年幼的孟子坤。
  肚子好饿,好想吃饭。
  年少的孟子坤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他拼命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转头在他旁边沾满灰尘的落地镜里望见了自己:他的头发又开始长长了,正湿漉漉地贴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却没有完全长开,带着一丝青涩和稚嫩。
  孟子坤颤抖地举起自己的手,抚摸着自己这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庞,
  孟家的长子孟子坤,如果他的母亲没有死,如果他有一个靠谱慈爱的父亲,他应该可以凭借这张英俊的脸和财产丰厚的家庭背景过上美好生活,可惜他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母亲头七未过,一个衣着华丽,面容美丽的女人便随着父亲登堂入室。她盛气凌人的态度,刻薄尖锐的语气,与父亲欢天喜地的笑容,还有客厅里还挂着的母亲的黑白遗像排列在一起,
  成了孟子坤噩梦的开端。
  那个女人还带来一个比他早出生一个月左右的儿子,而他的父亲让子坤叫他哥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知道这对狗男女在他的父母结婚前就在一起了。
  小三珍妮弗和她的私生子一起转正了,成了他的继母和哥哥。而孟子坤从真王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仆人。
  居住的地方被从原来豪华宽敞的卧室赶到了顶层破旧狭小的阁楼,做家务劳动饿肚子什么的都是后妈给的必修课,辱骂殴打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他在家里和佣人没有区别。
  不,佣人还有工资可以拿,还是劳动权益可以保障,他比佣人还不如,是奴隶!
  开始的时候,他的继母还会有所顾忌,还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对付他。
  孟子坤也会哭,也会向父亲告状,而望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父亲只会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孟子坤还天真地以为父亲只是不了解真相,努力地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坏孩子。
  直到有一次自己被继母使唤去做家务时,阴险的哥哥伸出脚绊倒了他。
  孟子坤不小心把继母喜爱的瓷器给打碎了,在继母红着眼对跪在碎片里的他拳脚相加的时候,他趴着地上哀求着旁边目睹一切了的父亲救救他。
  他的父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好好反省自己的原因,你的继母也是为你好!”
  父亲漠然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更像是在看一个厌恶的仇人。
  他不明白的是父亲憎恶他的同时,也在害怕着他。他和他病死的母亲太像了,像是在谴责孟子洋那些罪恶的秘密。他唯一知道的是父亲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也就从那时起,继母更加肆无忌惮地虐待他,父亲继续无视他的遭遇,实在打得太狠了,也会插一句:“别太过分了,免得打死了,我会有麻烦。”
  继母最喜欢地就是拿拳头用力打过他的脑袋,用晾衣架使劲地揪打其小腿。和父亲吵架不如意也要打他,自己的儿子和他顶嘴也要打他,甚至是自己美容院保养回来,肩膀没按舒服也要打他。
  而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习惯性用他凶悍的拳头在孟子坤的皮肤上留下痕迹,经常打一打他。
  孟子坤在他们眼中不是人,是一个没有尊严,可以肆无忌惮发泄的沙包!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这栋屋子可是他母亲的遗产,凭什么这些外人住着他母亲的屋子,吃着他母亲的遗产,还要他承受他们的奴役!
  等着瞧吧!无论用尽任何手段,他一定会把这些人送入地狱,让他们的肉体和心灵饱受和他一样的煎熬!
  等着瞧吧!
  第162章 过去(4)
  巨大的落地窗玻璃透过来的阳光照射在了孟子坤身上,让疲惫的他清醒了过来。窗外晴空万里,但是再好的天气也没办法使孟子坤的心情明朗起来,他又梦到了小时候自己所遭受的痛苦。
  孟子坤坐在宽大的卧床上回忆着自己的人生。
  从前的他被继母虐待,被父亲无视,在学校也因为矮小的身材和寒酸的衣着,加上哥哥的带头捉弄而饱受欺凌。小时候的孟子坤唯一的愿望便是一旦成年之后便可以离开这个家。
  孤立无援的处境一直持续到了他十岁,他引来了人生中真正的改变。
  他还记得那是有一次自己所谓的哥哥出于嫉妒,恶意地要把他剃成光头!
  子坤誓死不从,他在回击的时候无意用弄伤了哥哥的脸。彻底惹怒了继母。
  继母珍妮弗用父亲的高尔夫球棍殴打他,孟子坤在连续不断的金属打击声中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没有在医院,还是在自己那个小阁楼内。只是很明显已经有医生过来看过他了,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钻心裂肺般的疼。他的父亲站在床边冷着脸望着他,良久才抛出一句:“醒了就好。”
  继母和哥哥的动静闹得太大,早就看不惯他们的邻居叫来警察,带走了奄奄一息的他。
  他的父亲对警察否认了继母的虐待事实,只要子坤本人对真实情况闭口不谈,就没有人能对继母进行起诉。
  父亲希望孟子坤能够他为了他,于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只要有了受害者的沉默,加害者的否认,父亲再动用些自己的金钱和人脉,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孟子坤想起种种噩梦般的往事,想起他对这些残忍阴暗的伤人手段的忍气吞声,无力孤单的痛苦渐渐渗透了四肢百骸。即使年幼如他也很明白,如果他对继母的虐待事件保持沉默,他的生活也不会迎来新的开端,继母和哥哥还会变本加厉,他的命运也急速地朝着更糟糕的方向驶去。
  不行,不能这个样子!
  孟子坤狠狠地摇了摇了头,拍了拍自己的脸:他要一步步改变自己的命运。
  孟子坤想着便慢慢地坐了起来,经过一晚的休息,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很多。
  他现在还是饿着肚子,浑身伤痕地被锁在这个地方。要想改命,就必须从能够争取到的东西下手。
  他在阁楼里面翻箱倒柜,这个堆积杂物的地方也是他居住了几年的卧室,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找到了!才十岁的孟子坤掂量着手中的两样东西,眼睛中在黑暗中绽放着坚定的光芒,他已经完全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他要停止这种非人的虐待!
  他回头看了看镜子中那弱小无力的自己,然后转头过去,打开了扩音器,录下了自己的声音,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随便地抄起一个废弃的家居摆件就朝着玻璃窗狠狠地扔去!
  玻璃破碎的尖锐声立刻在耳边炸响开来,毫无疑问会引来这栋房子里面的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这个时候,他才从容不迫地按下了扩音器的播放键,并把音量调到了最大。扩音器立刻吼了出来:“孟子洋,拿着我母亲的钱养小三!小三珍妮弗虐待殴打我,犯了幼童虐待罪!各位邻居,赶快报警!”
  扩音器不停地重复着子坤之前录进去的话语。要知道这里虽然每家每户大得可以的庄园,为了隐私隔着一定距离,但这种音量还是能在这安静的区域引来不小的骚动,尤其是这里还是离门口最近的主宅。
  “孟子坤!”继母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并冲进了他的房间。
  萦绕在继母周身的戾气几乎肉眼可见,他想要扑过来咬死孟子坤。
  而子坤把翻出来的榔头掂在手里大吼到:“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珍妮弗被他的决绝震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没有再动作。
  很快父亲孟子洋也赶到了,他望着屋内对峙的二人,用可怕的眼神地说到:“孟子坤你到底要干嘛!你那个扩音器里吼的都是什么玩意!你怎么可以用那种危险的东西对着你的母亲!还不把榔头放下,把扩音器关了!邻居听到怎么办,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孟子坤冷笑到:“我为什么要关,丢人的是你们,又不是我!还有珍妮弗才不是我的母亲,我可没有他这么恶毒的母亲!”
  父亲孟子洋手握成拳:“混账玩意你说什么!”
  他边说着边就要冲上了夺走子坤手中的榔头!
  子坤毫不犹豫,把榔头往孟子洋的手上砸去!
  孟子洋对子坤的反抗始料未及,他挨了着一下,痛苦地嚎叫起来:“哎呦!你这个不孝子,要挨天打雷劈!”
  子坤想起父亲对他的恶言相向;想起了在珍妮弗殴打自己区了时他默许的冷酷 。他竟然到几天前为止都还傻傻地渴望着他的父爱,现在想想都要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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